第3章 同生(三)
書房外,邢璐三人組一臉戒備的看著緩緩走出書房的連竹雨,臉上都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了疑惑與審視之色。
「你怎麼在書房裡?」
連竹雨漫不經心地垂下眼皮,語氣平淡地說道:「我想搜一搜書房,總覺得裡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連竹雨這理所當然的語氣讓邢璐氣憤不已,她猛地拉住了連竹雨的手臂,用力將她往廁所的方向推去,臉上也擺出了一副兇狠的表情,「書房搜完了,你該去廁所看看了。」
黃薇與王甜也一臉怒容的看著連竹雨,似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乖順的新人竟然會有膽子陽奉陰違。
連竹雨不去廁所的話,監管員會不會第一個盯上在卧室的她們?
黃薇和王甜想起了上個副本里化成一灘血水的沈玉,心裡都是一陣膽寒,她們便在一旁靜靜看著邢璐拉扯連竹雨,雖沒有上前幫忙,可卻都朝著邢璐靠攏了幾步。
邢璐剛用力拖動連竹雨一步,就覺得手上一麻,好像觸碰到了什麼硬物。
連竹雨借著邢璐發愣的這一秒空擋,一腳朝著她的膝蓋踢了下去,手腕一松便反手握住了邢璐的胳膊,將她連頭和胳膊都壓在牆壁上后,連竹雨才一臉戾氣地笑道:「就這點手段,也想讓我第一個被監督員盯上?」
變故發生的太快,黃薇和王甜反應過來的時候,被壓在牆壁上的邢璐已經痛得哭喊出聲道:「我的胳膊……」
情急之下,黃薇撲上來想要拉開連竹雨,卻被她一腳狠狠踢開,此時連竹雨已經鬆開了邢璐,疼出冷汗的邢璐如一灘爛泥般倒在了地上,她的膝下一陣痛麻,胳膊也被連竹雨擰的脫了臼。
直到這一刻,邢璐才明白,這連竹雨根本就不是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是她看走了眼。
黃薇被連竹雨一腳踢開以後,意識到了敵我力量的差距,就縮在地板上不敢再動彈,王甜本就是三人組中最柔弱不堪的那一個,見兩個同伴都倒在了地上,她也立刻倒地求饒。
連竹雨拿出了剛剛從廚房裡順手藏進袖口的水果刀,在邢璐跟前晃了晃,隨後笑道:「這胳膊我可以替你複位,也可以和你們井水不犯河水,可如果你們存心想害我,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們。」
這是邢璐頭一次在副本內吃虧,一時間也有些不忿,她忍著胳膊上的痛意說道:「我們在主卧里發現了一些線索,沒有這些線索,你根本通不了關。」
連竹雨聽了這話后,卻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疊整齊的票據,好整以暇地問道:「你是說這些東西嗎?」
邢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這些票據她明明放在上衣口袋裡,怎麼會去了連竹雨那裡?
檢查了自己的口袋后,邢璐再也剋制不住心內湧起的寒意。
這個連竹雨,真的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嗎?她從前是做什麼的?力氣那麼大就算了,怎麼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自己藏著的票據偷走?
邢璐是三人組裡的主心骨,此刻她這幅魂不守舍的樣子讓黃薇和王甜也惶恐不已,她們和邢璐是好姐妹不錯,可眼前的這個連竹雨又能打力氣又大,下手也沒輕沒重的,現在還把重要證據偷了過去……
「好,我們答應你。」邢璐頹敗地說道。
說完這話后,連竹雨就走上前去替邢璐把脫臼的手臂複位,隨後便在三人組的注視下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沙發上,手裡不忘拿起那疊票據翻閱了起來。
「都是一些藥品的報銷單。」連竹雨說道,票據上面的藥品名全是生僻的英文,這個公寓里沒有無線網,她也無法上網搜索這些英文。
幸好在病情診斷這一欄上由醫生手寫了「癜症」二字。
連竹雨對這方面一竅不通,她就笑眯眯地詢問站在客廳不動的三人組,「你們了解白癜風嗎?」
邢璐見上一秒還陰森如可怖惡鬼的連竹雨此刻揚著甜美的笑容,彷彿剛才談笑間憑藉蠻力解決兩個人的人不是她一樣,邢璐艱難地吞咽口水后,支支吾吾地說道:「我…知道一點…我表姨夫…是個白癜風患者。」
連竹雨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笑著說道:「都站著幹什麼,坐下來說話。」
邢璐三人組面面相覷后,一步一步挪到了連竹雨邊上,見她不像是對自己動手的樣子后,才說道:「白癜風剛開始的時候分佈在肢端,而且不會太大,大概錢幣大小,白斑會越來越深。」
連竹雨沉思了一會兒,皺著眉詢問:「白癲瘋的誘因是什麼?」
「現代醫學還沒下過定論,只說有白癜風家族史的人得白癜風的幾率會更大,外部的壓迫、摩擦、燒死,或者一些情緒性的因素都會誘發白癜風。」邢璐解釋道。
王甜見連竹雨不再兇狠冷硬,也插話補充道:「題目是姐姐離奇失蹤,所以有沒有可能是姐姐得了白癜風以後,姐夫有點嫌棄她,最後因為一些原因狠下心把她殺了,兇手就是姐夫?」
黃薇和邢璐也附和:「是有這個可能性,剛才去搜索卧室的時候,我們還發現卧室里有很多口罩,帽子,防晒衣之類的東西,應該是姐姐得了白癜風后想遮掩外貌。」
連竹雨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從姐姐《心悸》里的日記來看,姐姐和姐夫的關係應該沒那麼糟糕,而妹妹和妹夫之間的關係則比較有疑點。
連竹雨刪掉《心悸》文件夾前已經將上面的內容背了下來,本來是打算和三人組撕破臉皮的時候用來威脅她們,可沒想到三人組都是紙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她也不藏私,就將《心悸》上的內容說給了邢璐三人組聽。
誰知黃薇卻欣喜地拿過連竹雨手上的票據,指著上面足足一個月的藥量說道:「這上面的藥量實在太大了,很可能是姐姐妹妹都得了白癜風,既然姐姐和姐夫的關係還不錯,那會不會是妹夫拋棄了妹妹,殺了姐姐?」
邢璐聽了黃薇的話,也覺得有些道理:「有家族遺傳史的可能性,姐姐妹妹都得了白癜風,姐夫可能比較愛姐姐,妹夫就不一定能接受這樣一個妻子了。」
連竹雨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麼錯處來,可她還是覺得憑眼前這點證據下定論實在是太過武斷,而她現在還不知道答錯答案的代價是什麼,更不可能為了這麼不確定的答案賭上性命。
黃薇一臉興奮地拿出自己上衣口袋裡的白紙,躍躍欲試道:「妹夫的生日是11月29號,寫上去我們就能離開這個副本了。」
邢璐雖然也覺得這個副本的兇手就是妹夫,可她向來謹慎,不願意做出頭鳥,她就笑著對黃薇說:「第一個答出題來的人應該會有很大的獎勵,既然是你想出來的答案,就你先寫吧,我可不願意搶了你的功勞。」
王甜沒有多想,邢璐說的沒錯,既然是黃薇想出來的答案,獎勵就該是她拿。
「你寫吧。」王甜說完,還目含羨慕地望著黃薇:「不知道獎勵會是什麼,要是我也像你一樣聰明就好了。」
有了兩個小姐妹的鼓勵,黃薇當下便要在那張白紙上洋洋洒洒寫下答案,可餘光瞥見注視著自己的連竹雨後,她寫字的動作一滯,轉念想到自己馬上要離開這個副本了,她就大著膽子寫下了「11月29日」這幾個字。
預想而來的白光並沒有出現,五分鐘后,黃薇仍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出來的答案是錯的。
邢璐連忙出聲安慰沮喪的黃薇:「別灰心,好在我們可以確定一件事,答錯答案並不會有生命危險。」
黃薇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身體,見自己一切無恙后,才欣喜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把姐姐姐夫妹妹的生日都寫上去試試,反正寫錯了也不會發生什麼事。」
連竹雨冷笑著打斷了黃薇的話:「第一,是你暫時沒有事,第二,我們目前並不知道姐姐和姐夫的生日,第三,你不能確定你眼前這張寫過字的白紙是否還具有效力。」
黃薇這才兢兢地止住了話頭。
此時已接近凌晨一點,邢璐提議休息,明日天亮還要繼續搜尋證據,她們需要養精蓄銳。
眾人都沒有異議。
夜色沉寂之後。
黃薇睡到一半,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奇癢無比,她本想忽略這股癢意繼續安睡,可這股癢意卻越來越濃重,黃薇睜開眼后,發現同伴們都已睡熟在了沙發上,而自己正孤零零地橫躺在冰涼的地板上。
她掏了掏耳朵,似是不明白自己的睡相怎麼會這麼差,掏完耳朵后,她突覺一陣尿意從下半身傳來。
自己睡前明明沒有喝水,怎麼還會尿急?
離天亮也沒幾個小時了,不如忍一忍吧。
黃薇一生起要憋尿的念頭,下半身的尿意卻愈發洶湧旺盛。
糾結之下,她只能選擇從客廳徑直走向最南邊的廁所。
廁所十分狹小,大約十幾平方的樣子,只有一個浴缸、一隻馬桶和洗手池上的鏡子,外頭的月光隱隱綽綽的照進廁所,黃薇決定速戰速決,以飛快的速度經過洗手池,便立刻坐上馬桶解決生理需求。
一切都如從前在家中上廁所般平常自然。
就在她起身之時,她混沌的腦海中僅剩的一根心弦忽而被猛地戳了一下,在那一霎那,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她睜大眼睛,顫抖著身子從馬桶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重新走回洗手池的鏡子前。
只見那四四方方的鏡子之前空無一物,連一絲人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