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唐雙壁(上)
有時候,我們總是不得不承認,歷史上那些被稱為「名將」的,他們的眼光,手段以及對整個戰爭局勢的分析把握都是最站在人類最頂尖的一批。
以點窺面,由面到點,常山城內的郭子儀僅僅靠著觀察叛軍的營盤便能窺破整個戰局的變化,而整個河北戰場上,像郭子儀這般的人物,還不止一個。
魏州府,這座安祿山在河北布置重兵的重要戰略據點內,此時正龜縮著數萬叛軍,這是個硬骨頭,想要啃下來,很難,但此處距離常山卻很近,只有百餘里的路程。
而緊靠著魏州府面前的一座群山之間,一支打著唐軍旗號的隊伍,正在深山之中緩慢前進,在焦灼的河北戰場之上,這支隊伍卻顯得格格不入,因為與其餘各處相比,他們,顯得太過輕鬆了。
率領這支唐軍隊伍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異族將領,名叫李光弼,此刻的他,胯下正騎著一匹棗紅色的戰馬,一襲玄色鐵甲,嘴裡正叼著根狗尾巴草,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似乎藏有什麼心事一般。
而他的身邊,則是一個身著叛軍甲胄的年輕人。
「義父可是有心事?」
坐在馬背上的李光弼撇了一眼身旁的年輕人,搖了搖頭,開口道:
「還不是因為你那位同族叔伯,小小一座魏州城,命人造的他娘的跟張烏龜殼一樣,搞的老子這些天都快淡出鳥來了,他就不能跟老子堂堂正正的,真刀真槍的打上一仗?」
年輕人聽著李光弼的抱怨,悻悻的摸了摸腦袋,自從被這位將軍俘虜后,他史思義和那位燕軍大將史思明雖是叔侄關係,但兩人之間的情分也在他被俘虜的那一刻徹底斬斷,此刻的他和叛軍那邊也早就斷了聯繫,這會屬實也幫不上什麼忙。
但偏偏他又是個降將,必須要證明自己的價值,否則,人家憑什麼帶他玩?
憑那聲「義父」嗎?
不可能的,親子侄都能反目呢,更不用說這種不牢靠的關係了。
所以,無奈之下,史思義只好咬著牙分析道:
「義父,當今局勢,偽燕忽然轉攻為守,小子認為,這其中,必有蹊蹺!」
「廢話,這還用你說,老子又不瞎!
現在最關鍵的是,就算有什麼蹊蹺,咱也不知道對面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偽燕的後方,應該是有什麼動作,可他娘的,都這個時候了,那後面,還能有什麼動作?
煩,真他娘的煩!」
李光弼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像是打趣一般的繼續說道:
「嘿,總不能是,安祿山那老賊的老巢范陽被打下來了吧?
哈哈哈哈哈,不會真的是那胡虜的腚眼子,被捅了一刀吧?」
隨著李光弼這句彷彿開玩笑似的話語一出,他身後的那些軍中副將們,皆是齊齊的笑出了聲來,整個隊伍的氣氛一時間被帶動的活躍了起來。
史思義顯然還沒能適應這種突兀轉變的軍中氛圍,他是真的在考慮自己這位「義父」剛剛的那句話。
「范陽是偽燕賊巢……若想強攻,沒有足夠的兵械糧草,怕是拿不下來。
如果真的是後方出了問題,並且這個問題還能影響整個河北的戰略攻勢的話……」
「不是我說你小子,瞎想什麼呢?咋,他安祿山還能有兩個腚眼子不成?」
李光弼看著自己這位眉頭緊皺的「義子」,忍不住開口打趣道,但這句話剛說完,他便發覺有些不對勁了。
如果按這麼說的話,安祿山那狗賊,似乎,好像,還真他娘的有兩個屁眼子!
不對,還不止!
北邊一個范陽,南邊一個洛陽,還有一個長安,洛陽先不說,偽燕就是在那建立的,更是集中了那胡虜的大部分精銳,出問題的可能性不大,那麼唯一的選擇只剩下長安了……
哥舒翰那廢物丟了潼關后,長安城基本上是安祿山那狗賊的囊腫之物,按理來說,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問題,但同樣的,問題就出現在這裡,依照安祿山的尿性,破了長安城后,必然要大肆宣揚一波正統性以彰顯「偽燕」代唐的法理,自己不可能收不到風聲。
但現在……
要說安祿山一夜之間變了性格的話,李光弼是萬萬不信的,那麼剩下的選項,只有一個。
那便是,長安,出問題了。
並且,問題還很大,大到能讓安祿山覺得傷筋動骨的程度!
嘶……
究竟是何人所為?
還是天意?天不亡我大唐啊!
跟史思義對視了一眼過後,原本還有些鬆鬆垮垮的李光弼頓時深吸了口氣,整個人的心跳也開始逐漸加快。
「呼~,淦他姥姥,賭了!」
「義……義父?」
史思義有些懵逼,更有些害怕,因為他剛剛明顯看到,自家義父眼中猛的閃過一絲殺意,而全場就他一個背景上有過黑點,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就認為那股殺意是沖自己來的。
「小子,你那位族叔的大營,駐紮在常山郡城附近對吧?
攻城攻了將近四十日,也是夠廢物的。
走,跟著義父,教一教那個廢物,什麼叫打仗!」
史思義雖然不明白自己這位義父為何忽然轉變目標,但一聽到要打仗,頓時也是長長的鬆了口氣,他腦子本來就不太夠用,想要在這上面有所建樹,貢獻自己的價值那簡直比登天還難,相比之下,還是戰場上獲取戰功比較簡單。
更何況,還是去打自家族叔,一時間,史思義更激動了!
「嘿,老郭頭,
某這次估么著要封侯嘍!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那位一直壓著自己一籌的老將軍這次要被自己搶先一步,李光弼的嘴角就不斷的開始上揚,天賜的良機讓他先發現了,他就不信,這仗打完,那老傢伙,還能壓自己一頭。
「著令!全軍!全速奔襲!
天黑之前,某要衝了那史思明的大營!」
……
殘陽似血,微風拂面。
常山郡城的營寨里,一個漢子正細心的擦拭著手中甲胄的每一處地方,甚至連指間碰到其中的凹痕,都得摩挲上一番。
「嘿,劉三,再跟我說說唄,長安城裡最大的那處紅帳子,就是那個叫什麼青禾園來著,裡面那娘們到底有多嫩?」
隊正掀開帘子走進帳篷,在破舊的毯子上坐下后,便脫下了靴子,張口打趣道。
當然,當隊正脫下靴子的那一刻,帳篷內也免不了的升起了一股酸臭味。
不過正在細心擦拭甲胄的漢子對這一幕卻早已習慣,依舊不緊不慢的做著手中的動作,同時也不忘回應道:
「進了青禾園啊,姐們一摟,就跟餓狠的漢子看見熱騰騰的肉包子一樣,恨不得一口吞進肚裡,哪還有時間細細品嚼啊,所以,俺也不曉得。」
「無趣,無趣,你小子,真是無趣,呵呵,你是不曉得,老子跟著郭令公在邊塞打仗時,那紅帳子裡面,都是些老婆娘,我都下不去手,你小子倒好,生在福中不知福!」
說著,隊正指了指帳篷角落裡的那張黑龍旗。
「待會,你小子去扛旗!」
「啊,可我想上戰場……」
「去去去,小兔崽子,路都沒走好就想跑?扛旗去,打仗的事交給俺們這些老兵油子,扛好你的旗,扛不好,軍法處置!」
「喏!」
漢子不甘心的答應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甲胄,準備遞給自家隊正。
隊正搓了搓手,接過甲胄,錘了一下眼前漢子的胸口。
「稀罕俺這套甲啊?
嘿,下次打仗了,把旗扛好,俺就向上邊申報,給你也整一套!」
一聽這話,漢子頓時便露出了笑容。
「這甲啊,對老子來說,就像那紅帳子的娘們,這輩子啊,算是離不開嘍!
安祿山那狗東西,嘿,欒子不大,膽子不小,還想滅了我大唐?
狗東西做夢!
小子,我估么著,咱們撤之前,肯定還要再打一仗,到時候加把勁,別給哥哥我丟臉!」
年輕漢子重重的點了點頭,看到他這幅認真的模樣,隊正忍不住笑了。
「嘿,小子,等仗打完了,啥時候,也帶哥哥去逛逛那什麼青禾園唄?
挺好奇的。」
「啊?」
……
ps:內個,不好意思啊大夥,今天有點事情,只有一章
我有罪,自罰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