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緣起
「咕嚕嚕」喝了好幾口水的楚月,一邊在水中掙扎,一邊呼叫著救命。隨著四肢百骸傳來的越來越徹骨的寒意,意識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夕陽餘暉下,一對在甲板上拍照的夫妻,聽到河上傳來了的呼救聲。
循聲望去,看到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在水面上沉沉浮浮,立刻吩咐船夫把船劃過去救人。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船上的船工也做好了下水的準備,向水中的小女孩游過去。
片刻之後,孩子被救上船。經過一系列的施救措施,楚月終於悠悠轉醒。
楚月有點懵。
上一刻還在出租屋的床上睡覺,怎麼下一刻醒來就在船上。
抬眼打量起周遭的環境和船上的陌生人。
船是現代社會幾乎消失的大型木船,而眼前的男女大都是一副老式穿著。
「不對,自己剛剛昏過去之前好像是在水中掙扎來著」
楚月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再睜眼,眼前的人並沒消失,感覺好像還有哪裡不對。
「咦,眼前這個干黑雞爪子似的手是誰的」。現在又是什麼情況,難道......」
一道溫柔的女聲打斷了楚月的思考。
「孩子,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有的話就說出來。」
「目前,情況不明,以這個身體剛被人從江中救起的情況來看。就能推斷出原身的情況不太妙啊!看來得先含混過去,以後的事情了解了情況再說。」
於是,楚月眨巴著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似哭非哭的望著眼前溫聲軟語的婦人,不語。
「昭蓉,先把孩子帶進船艙,換身乾淨的衣服,其它的稍後再問。現在天快黑了,江上風大,容易著涼」站在旁邊的儒雅男子適時開口道。
於是一旁的傭人張媽立刻上前抱起楚月就往船艙走去。
「夫人,你看,這孩子身上全是新舊交替的傷痕,整個人彷彿是一張皮掛在身上,實在太造孽了。」
張媽一邊幫楚月換衣服,一邊偷偷的抹著眼淚,「也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能向這麼小的孩子下這麼重的手。」
夏昭蓉看著孩子身上的傷痕,也紅了眼眶,輕拍著楚月的後背,柔聲安撫道:「乖啊,不怕,這兒沒人會傷害你。」
從小的生活經歷,讓楚月知道,沒有哪個毫無關係的人會喜歡一個哭鬧不休的孩子。而乖巧聽話,會討人歡心的孩子,才能得得大人的偏愛,才能活得稍微好那麼一點。
「姨姨,怕怕.....」
說著,楚月就撲向夏昭蓉,摟著她的脖子不撒手,同時還無聲的留著淚。
雖然現代社會愛看小說的人,幾乎每個人都幻想過一朝穿越重生,大殺四方。
可是從看到的情形分析,讓人心中隱有不安。
「不說人權撒的,只祈禱社會水平高一點。沒有一個習慣了現代方便生活的人,會喜歡過原始生活。」楚月內心瘋狂的抱怨著。
「現在還得黃瓜刷綠漆,重拾荒廢多年的生存技能。人艱不拆啊!」
即將要面對的未知生活還不是最讓人擔心的,第六感小雷達的自動上線。讓楚月背脊一寒,身體一抖,心中的小人再也忍不住的拍地狂哭。
「乖啊,不哭,不哭,看姨姨手上的是什麼?甜甜的糖果哦!來,嘗嘗」
夏昭蓉一邊哄著楚月,一邊剝開糖紙,把糖喂進她嘴裡。
也許是這個身體太弱小,也許是今天受到的驚嚇太多。楚月在柔聲的安撫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船隻靠岸后,一行人匆匆趕往岸邊附近的客棧去安置,又請了大夫給楚月診治。
「大夫,這孩子怎麼樣?」
老大夫摸著鬍子,不疾不徐的道:「夫人,從脈象上看,這孩子身體虧空太過。長期的飢餓加虐打,今天又在這冰涼入骨的江水中泡了太久,導致寒氣入體,加上年幼的孩子易受驚,需要長期精心的調養,不然,恐難養大」
夏昭蓉輕聲道:「謝謝大夫,我們今後一定注意」
送走大夫后,夫妻兩對視一眼,靜靜的望著床上熟睡著的孩子。
睡夢中的楚月此刻並不好受。夢中,閃現的一幕幕畫面,讓她不自覺的皺起了小眉頭。
夢中出現的是原主凄慘的一生。
原身叫楚流玥,一直與奶娘在鄉下相依為命。直到三歲時原身母親的到來,打破了原本平靜安寧的生活。
對於母親的到來,小流玥很是高興,覺得自己終於不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以後也會有小孩願意和她一起玩耍。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等來的不是缺失的母愛,而是更悲慘的未來。
原身的母親是獨女,從小被外公嬌養著長大。
原身的母親與父親是標準的富家女與窮小子的故事。
富家女以死相逼讓家裡妥協了。婚後的頭兩年,小夫妻的日子過得是蜜裡調油。在生下原身不久之後,外公突然撒手人寰。
一切的變故就從這時開始,其父全權接收了楚家的家產後,立即就接了青梅竹馬的表妹入府,門匾從楚府變成了吳府。
無論是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應該警醒的,然而其母就像被豬油蒙住了心。
心中只有渣男,相信他所說的一切謊言,不但對新生的女兒漠不關心,還因渣男的一句話就把親生女兒丟在鄉下不管不問。
楚母到鄉下祖宅也並不是突然母愛覺醒,而是被渣爹派人送到鄉下看管起來的。
自從楚母到來,原身就過上了飢一頓飽一頓,鞭打挨罵更是家常便飯的日子。
奶娘是楚家的家生子,不敢反抗楚母。但又念著老家主的恩情。只能在原主挨打時,摟著陪她一起挨打,盡量用身體替原身遮擋住棍棒。
如此過了兩年,奶娘也去了,原身的日子就更慘了。
直到渣爹派人來處理原主母女倆,小流玥才結束了這短暫的一生。
「博文,我們收養這個孩子吧!正好我們一直想要一個女兒,我又一直沒有再開懷。她非常可憐,就當做善事」
「昭蓉,得先找到這個小女孩的親生父母,了解下具體的情況再說」
「博文,你沒聽見大夫的話嗎?如果是親身父母,怎麼捨得這樣對自己的親身骨肉。看看孩子的樣子和身上的傷痕,簡直把她當仇人對待。」
傅博文上前擁住夏昭蓉,輕聲安撫著:「好,好,好.....依你,不要哭了。再哭,把孩子哭醒了,看你怎麼好意思」
夏昭蓉噗呲一聲,轉哭為笑,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嬌嗔道:「她那麼乖,才不會像你一樣欺負我」
「好,好,好,夫人說的都對。夫人,你身體弱,需要早些休息才能養足精神。孩子以後還需要你照顧」
「張媽,晚上仔細些照顧。小孩子最怕晚上發熱。如果有什麼情況,記得來通知我們。」
夏昭蓉安排好照顧楚月的人手,就隨著丈夫去休息了。
陽光灑進窗欞,楚月在張媽的輕聲呼喚中轉醒,獃獃的,顯然是還沒醒過神來。
「小乖乖,該吃藥了。來,張口,吃完了葯,可以吃糖哦,病好了就可以到外面玩咯」張媽抱起楚月,一邊輕聲的哄著,一邊把葯匙遞到她的嘴邊。
楚月乖乖的張口喝著葯,內心吐槽:我去,太苦了。好想念現代的藥片,小巧易吃又不苦。
剛喝完葯,傅氏夫妻就相攜而來。
看著床上乖巧安靜的楚月,夏昭蓉連忙上前,柔聲輕哄,嘗試著讓楚月開口說話。
「小乖乖,來,張嘴,這是你乖乖喝葯的獎勵哦」
楚月配合的張了嘴,吃下了嘴邊的糖塊,同時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眼睛笑得像灣月牙一樣,熠熠生輝。
「小乖乖,糖糖好吃嗎?回答姨姨的問題,就能每天吃到甜甜的糖糖喲」
點了點頭,楚月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婦人。
「看來,眼前的婦人是自己最容易抱住的大腿。第六感告訴自己,目前她對自己的善意最大。能用得起這麼多僕人,家境肯定不差。昨晚的記憶片段可不太美好,渣爹不但軟飯硬吃,還殺妻滅女,可不是個善茬」
分析完利弊的楚月瞬間就做好決定,想好了怎麼不著痕迹的說出身世,博得同情。
珍愛小命,遠離原身有毒的原生家庭。
夏昭蓉繼續柔聲問道:「小乖乖,你叫什麼名字」
楚月一邊說,一邊比劃。
「流玥......流玥好乖好乖的,只需要一點點,一點點....姨姨不吃的飯飯,就可以養活了哦」。
只見楚月左手拍了拍小肚子表示不餓,右手比劃了什麼叫一點點。
夏昭蓉看著眼前這個吃了那麼多苦,卻依舊眼帶亮光的孩子,入耳的話讓她心酸得厲害,忍不住轉過身默默的流淚。
看到夫人的反應,傅博文只好上前,放緩了語氣道:「小流玥,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呀」
「奶娘告訴我,她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讓我要乖乖的,不要到阿娘面前去。肚肚痛的時候,就去廚房後面的桶里找,裡面有什麼東西就吃什麼。」
說著,楚月摸了摸腦袋,像是努力回憶的樣子,又繼續道。
「可是好奇怪哦!為什麼,奶娘最後睡在一個黑漆漆的盒子里。流玥和奶娘說話,一直說,一直說,奶娘卻不理流玥。流玥很乖的,有聽奶娘的話,只有肚肚痛得受不了,桶里也沒東西的時候,才去找阿娘」
傅博文上前一把抱起了楚月,輕拍她的後背,聲音艱澀的安慰道:「流玥是個好孩子,奶娘都知道,奶娘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楚月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萌萌噠的望著傅博文。
「哦,伯伯好厲害,懂的好多哦」
傅博文不自在的避開了孩子天真懵懂加崇拜的眼神,不敢與之對視。
而此刻楚月的內心:感謝弟弟妹妹們,謝謝你們平時為了爭奪姐姐的注意力而層出不窮的小手段。因為你們,姐姐的演技也有了質的飛躍。
那惟妙惟肖又自帶萌效果的天真小眼神兒,稚嫩軟糯的說話方式,像不像小孩本尊。簡直百分百神還原。
傅博文清了清有些艱澀的嗓子,低聲道:「小流玥,還記得住在哪裡嗎」
楚月歪著頭,想了想,又用小手饒了繞小腦袋,才又斷斷續續的說道。
「好多好大的房子啊!流玥好想奶娘,想出去找她。可是沒人願意陪流玥去,流玥也不敢去找阿娘。只好一個人走啊走,走啊走,腳腳都起亮亮小泡泡了,也沒走出去」
頓了頓,楚月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抽噎著說道:「爹爹,爹爹......派來的人為什麼騙流玥。說爹爹在河裡,要和流玥捉迷藏。找到爹爹,以後就可以和爹爹住在一起。可是,可是水裡好冷好冷。流玥喝了好多好多的水,好難受,一直沒有找到爹爹。」
傅博文感受著懷中輕飄飄的重量,耳中再聽到流玥天真話音里隱藏的殘酷真相,也忍不住濕了了眼眶。
「乖流玥,我當你的爹爹,好不好?以後爹爹和阿娘就可以天天陪你玩,爹爹家裡還有個小哥哥,他也會陪流玥玩喲」
聽到這話,楚月立刻轉哭為笑,興奮的道:「真的嗎?真的嗎?流玥也有爹爹阿娘了,還有哥哥,不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了」
說完,小嘴吧唧一聲親在傅博文的臉上。
夏昭蓉也擦乾了眼淚,把臉伸過來,裝著吃醋的樣子。「小流玥,親了爹爹,那阿娘啦」。說完還以手遮臉假哭。
又是吧唧兩聲在屋內響起。
楚月內心充滿了淡淡的憂傷:什麼時候才能不裝小孩,好羞恥的,有點綳不住。
夏昭蓉左右臉頰各得了一個響亮的啵啵,再忍不住抱著楚月親個不停。
楚月: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蒼天保佑,終於搞定大老闆和二老板,解除被送回去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