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糟糠之妻不可廢
「你是什麼意思?!」
雲樂還是那副輕描淡寫的模樣,「這裡就你我二人,大夫人怎麼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大夫人冷哼了一聲,很快便是鎮定了下來。
她也是在深宅中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斷然不會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給唬住。
「雲樂,謹言慎行,你可知禍從口出?」
「當然知道,所以我能活到現在啊。」
「二姨娘是侯爺的禁忌,莫要再提。」
「禁忌?侯爺怕也是不知道當初二姨娘難產原因吧。順位變逆位,花了多少功夫?半月?一月?還是更久?是春媽吧。」
她說的是自己的母親,可是看她雲淡風輕的樣子,更像是在說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兒。
大夫人面色一白,故作鎮定,「看來這些在長安的日子你沒有白待。」
雲樂認可的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大夫人倒是一點兒都不慌張,讓我猜猜,是覺得我無憑無據么?」
大夫人笑了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似乎是有些惋惜,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雲樂,你說些什麼我實在是聽不懂,當年的慘劇不少人都猜測過,但是哪有怎麼樣呢?事情已經過去了,不會有人因為一個死人舊事重提。」
雲樂撅著嘴搖了搖頭,「不,有人會。」
她眼中的笑意明顯,像是在嘲弄大夫人的無知,又像是勢在必行的得意和張狂。
「你么?」
此時的大夫人也全然冷靜了下來,她不屑的看著雲樂,料定雲樂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可是雲樂那副模樣實在是讓人心悸。
雲樂笑了笑,「當初大夫人做得漂亮,但是獨留了一人,那人便是為二姨娘引產的產婆,她可是得了大夫人的命令呢。聽說那日過後告老還鄉,還修起了宅子。」
「你若覺得是我暗中搞鬼,不如報官好了。」
就算找到當年的人又如何?自己不承認那麼這件事兒就沒發生過,一切都是她的誣陷罷了。
雲樂點了點頭,「大夫人這般有恃無恐的模樣還真的是讓我不爽呢。」
她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杯,輕輕抿了抿,「但侯爺要是見了那人,就算念在往日情分不怪罪大夫人,不知道待大夫人還會不會和往日一般呢?又日日看著我這個孩子,心中不曉得會有多難過呢。」
雲樂當初也想過揭穿當年的一切,逼迫雲川對大夫人動手,但是這樣的想法很快便是被打消了。
雲川並不是傻子,當年的事兒就算他沒有察覺,那麼見到那個產婆之後也應該知道了些。
但是他到現在都沒有動手,無非就是覺得沒必要。
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再因為一個死去的人將宣德侯府鬧的雞犬不寧本就不划算。
現在還在朝廷當差,若是傳出去,他的臉面還往哪裡擱?
就算真的喜歡過二姨娘,他怕早已勸說自己放下了吧。
可是雲樂也有自己的法子,正如花千樹所說的,她最會玩弄人心。
大夫人冷冷的看著雲樂,「你憑什麼以為侯爺會相信你?」
雲樂瞟了一眼窗外,初日升起,院中一片暖陽,金燦燦的,莫名的好看。
她不緊不慢的站了起來,「大夫人覺得侯爺不信,那麼侯爺就不信吧。可是我覺得,侯爺就算不信,看在我這個女兒的份上也會憐惜幾分,憎惡幾分,對誰憐惜,對誰憎惡大夫人心中應該是明白的。」
她抿了抿唇,一副為大夫人考慮的模樣。
「現在大夫人已經擁有了想要的一切,兒女雙全,獨霸後院,就算侯爺冷落幾分也是不打緊的。只是苦了大姐姐了,她與大夫人這般相似,不知道侯爺會不會遷怒大姐姐呢?」
雲舒和大夫人的眉眼的確很相似,那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一樣。
雲樂看了一眼呆愣的大夫人,恭敬了行了一禮,「吃了早膳,女兒就不打擾大夫人了。」
「站住!」
但是雲樂已經繞過了屏風,再走幾步便是要到院子里去了,大夫人快行幾步追了上去。
「雲樂。」
雲樂還是那副溫婉的笑,「怎麼了,大夫人?」
大夫人有些不安,欲言又止。
果然一旦扯到雲舒,她便是沉不住氣了。
她盯著雲樂,「你想要什麼?」
雲樂懵懵懂懂的微微偏了偏自己的腦袋,「大夫人在說什麼吶?」
她皺著眉,一把便是抓住了雲樂的手腕,「不要給我裝傻,你若是敢動雲舒,我要你和你母親一般,慘死後院。」
看著大夫人的眸子,雲樂臉上的笑意慢慢的凝固,語氣也冷了幾分,「你猜我敢不敢?」
雲樂想要掙脫大夫人的手,卻發現她禁錮得緊,她輕輕道:「大夫人,你弄疼我了。」
「混賬!」
大夫人實在是被氣到了極點,像是被人捏住了命脈,卻遲遲看不清那人要做些什麼,只是反覆要挾折磨,讓人近乎奔潰。
她一把便是甩開了雲樂的手,也許是雲樂過分羸弱,竟是堪堪倒了下去。
雲樂撐著自己的上半身,繼續波瀾不驚的看著大夫人,「大夫人這是生氣了?」
大夫人乾脆一腳踩上了雲樂的手腕,也許是居高臨下的姿態讓她稍稍安心了些,這後院依舊在她的掌控之中。
「雲樂,你不要逼我,像你這樣的病秧子就算是病死在明日,今晚,都不會有人生疑!你何苦為難自己?」
雲樂微微皺眉,看著自己的手,兩行清淚流了下來,可是面上依舊是笑著的。
「大夫人,你要相信,我要做的任何事都事出有因,而你現在可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呢。」
大夫人捏住雲樂的下巴,「你想死!」
「誰想死?!」
院子里忽然傳來了一個憤怒的男聲,他的身後跟著慎兒和春媽。
雲川一進院子便是看見了大夫人欺辱雲樂的一幕,怒火中燒,「你想要誰死?!」
大夫人連連後退,也許是因為驚慌,險些跌倒,所幸春媽上前一把扶住了大夫人。
春媽一臉的擔憂,臉上還印著一個碩大的掌印,想必是方才有所阻攔,卻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慎兒連忙扶著雲樂,一臉的心疼,「不過來請安,怎麼搞成這幅樣子?」
「請什麼安?我不是說了雲樂免了請安的么?!」
雲川大有興師問罪的架勢。
雲樂一言不發,只是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緊咬唇瓣,委屈至極又故作堅強的模樣讓人憐惜。
雲川緊皺著眉頭便是護在了雲樂的跟前,怒目圓瞪,「你乃主母,怎能欺壓雲樂?!」
大夫人早已沒有了先前的鎮定和狠辣,「侯爺,是雲樂出言不遜惹怒我在前,一時失控罷了,怎引得侯爺說出這番絕情的話來?!」
「就算雲樂頂撞於你,你,你也實在是過分!」
那可不是,都把人推倒踩踏了,能不過分么?
春媽也忙忙開口道:「侯爺息怒,大夫人的性子侯爺不是不知道,定是姑娘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大夫人才會這般啊。」
大夫人此時也冷靜了下來,順勢便是撲到春媽的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慎兒正欲說些什麼,卻是被雲樂攔了下來。
面對雲川質疑的目光,雲樂擦了擦眼淚,毫不畏懼的對視。
「雲樂,你都說了些什麼?」
雲樂還有些哽咽,眸子通紅,緊握著衣擺,指甲也深深的嵌入了皮肉之間,她卻好似不知道疼一般。
「我說大夫人這等人應不得好死,還說大夫人應該被人唾棄,受盡世人的辱罵,死後也不得長眠,永世不得安生!」
「混賬!」
雲川也是急了,他沒有想到雲樂竟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來。
大夫人一愣,但也順勢推舟,「侯爺,你聽聽啊!這叫我怎能不惱?!」
春媽也隨聲應和,「沒想到姑娘的嘴這般毒辣,虧的大夫人掏心窩子的對你。」
雲樂似乎是一時沒繃住,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下。
「可是,大夫人說我母親死有餘辜,說我和我的母親一般,遲早會慘死後院無人過問,還說我這樣的病秧子,就算是暴斃在明日,今晚,也不會有人挂念。」
她直勾勾的看著雲川,「侯爺,她說我娘親難產乃是她的謀划,若不是看在侯爺傷心欲絕的模樣,我早就被捂死在襁褓之中!」
大夫人急於辯解,「胡說!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生怕侯爺不信,她一把抓住侯爺的手,「侯爺!當年的事你是知道的,我與你呆在一處,院中的事我一概不知!」
可是雲川卻是筆直的站在原地,眸子是看著雲樂的。
這一刻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後悔么?憤怒么?難過么?還是其他的呢?
透過水霧,雲樂也看著他的眸子,似乎在等待一個答案,一個呼之欲出的真相,一個他心知肚明的真相。
大夫人還在搖晃著他的手一聲聲的辯解著,「我不知雲樂為何這般誣陷我!但是侯爺你應當是清楚的,我將二姨娘當做自己的親妹妹啊!」
春媽也是慌了,「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要誣陷人總也是要些證據的啊!」
「證據么?」
雲川轉過眸子冷冰冰的看著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大夫人,「你說想要證據?」
春媽一震,連忙拉過大夫人,「侯爺可要好好斟酌才是,大夫人這麼多年來對侯府勞苦功高,怎能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就壞了夫妻間的信任呢!」
大夫人不僅是侯府的當家主母,還是雲展雲棲的生母,若是雲川還要顧及臉面,那就碰不得。
雲川似乎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臉上的寒意更甚,似是要吃人。
雲樂顫抖著聲音問道:「當初大夫人也是這般姿態么?」
雲川冷哼了一生氣,「本侯倒是不知道春媽這般有恃無恐,若是不加以處置,還不知道外界會怎麼說!」
「來人去,將春媽拖下去!家法伺候,丟出侯府,此生不得邁入長安城!」
話音落下便是有家丁來抓人,春媽也慌了神。
大夫人連忙擋在了春媽的跟前,「我看誰敢!?」
喝住家丁,她便是一下子跪在了雲川的跟前,「侯爺!春媽照料我長大,還請侯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了春媽吧!」
可是雲川並不理會,只是冷冷的質問家丁,「這侯府究竟誰說了算?!你們耳朵聾了么?!」
家丁便是立即上前扯開了大夫人,拽著春媽便是往外走,完全不理會春媽的哀嚎和大夫人的叫喊。
大夫人一下子失了神,指著雲樂叫罵,「侯爺竟是為了一個庶女這般對我?!我可是你的正妻!正妻!」
糟糠之妻,不可廢。
雲樂居高臨下的看著大夫人,心中毫無波瀾,對啊,先皇定下律法,原配妻子若非犯了七處之條不可廢。
那害人的事兒雲川明顯是不想挑明了說,自然也不會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