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全城通緝

馬良心底瞬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揮動肥乎乎的大手，使勁地拍了十幾下房門，大聲喊道，「張海，快把門打開……」

又是一聲低沉的男子怒吼在房門后響起！

馬良抿了抿嘴唇，不再猶豫，用力拽動幾下門把手，而後退了兩步，直直地沖向張海家的房門。

嘭！

馬良被反作用力震退，摔了個四仰八叉。

房門安然無恙。

這時候，低沉的怒吼戛然而止。

屋子裡傳來一陣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響。

馬良瞳孔一縮，顧不得屁股上的疼痛，快速回到房門前，掏出手槍，槍口斜斜地對著房門把手，扣動扳機開了一槍。

砰！

門鎖立時崩壞。

馬良想也不想，一腳踹開房門，剛想要衝進去，卻被客廳里的場景驚了一下，呆在原地。

凌亂的客廳里，花瓶和茶几的玻璃面板碎了一地。

碎裂的無數細小玻璃碴上，躺著兩個人，正是這間屋子的上一任主人張海夫婦。

張海的胸口破了一個大洞，鮮血汩汩，而他的妻子則是面色灰白，脖子上一條血線尤為明顯。

令馬良真正驚恐的是，張小滿跪坐在張海夫婦屍體旁，手裡握著一把滴血的小刀，氣喘吁吁，像是經過一場激烈搏鬥的樣子。

張小滿也瞧見了門口的馬良，舔了舔嘴唇，剛想說些什麼，忽地聽見樓下傳來一陣警笛聲，雙眼一眯，猶豫了一下，騰地站起身來，快步衝到窗戶旁，眼神複雜地看著馬良，低聲說道，「不是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抓到那個混蛋的！」

馬良見此情景，立即舉起手槍，遙遙地指著張小滿，正色道，「如果不是你做的，就跟我回警局，我會幫你查清楚的！」

張小滿搖搖頭道，「老馬，今晚咱們來這兒的事情，只有警局裡的少數人知道，但兇手剛才似乎早有準備的樣子……這裡面肯定有問題，我不是說你們警局有內鬼，只是想告訴你信息肯定是從警局那邊泄露出去的，兇手絕對是有相關的消息途徑，所以我只能靠自己去查，而你要做的就是儘快找出消息泄露的原因……」

便在此時，樓道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張小滿不再多說什麼，趁著馬良分神的工夫，拽著窗帘，飛身跳出窗戶，借著窗帘的拉扯力，稍微減緩了些許下墜的速度，穩穩落在張海夫婦樓下鄰居陽台的雨棚上，而後翻滾一圈，又跳到再往下一層樓的雨棚上，如此往複，最終在二樓的雨棚上一躍而下，正巧落到一輛警車的車頂上，仰頭望了望從窗戶探出腦袋的馬良，輕嘆一聲，慌忙地跑進黑暗裡，消失不見。

馬良看著張小滿消失的方向，悶悶地吐出一口氣，收回手槍，右手捏拳砸了一下窗框，背對著衝進來的警員們，冷冷說了一句，「立刻發出通緝令，全城搜捕張小滿！」

那名之前曾懷疑張小滿是害得司馬北和龍右失蹤的警員卻是皺了皺眉，掃了一眼客廳里的情況，緩步來到馬良身邊，輕聲道，「馬隊，現在就下通緝令太早了點吧，至少應該等法醫和痕檢給出報告以後，咱們再向上級申請……畢竟張小滿也算是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數學教授，我覺得這事情不像是他做的……」

「什麼像不像……」馬良冷哼一聲，陰沉著臉看向那名警員，「是我親眼看見他殺了人，難道我還能冤枉他不成！王定國，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你要記著，我特么才是d市警局刑偵大隊長，要你幹什麼就老老實實服從好了，別特么太多意見！」

王定國本想不服氣地辯駁幾句，但卻被另外一名警員拖走，只好作罷，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搜集著現場的證據。

馬良淡淡地看了王定國一眼，扭動肥胖的身子，在客廳里又隨意翻找了一陣子，忽然想起先前停電時的場景，隨即雙眼一亮，三兩步來到卧室門前，右手握著門把手一扭，猛地一推。

一股腐爛的臭味頓時迎面撲來。

馬良皺了皺眉，抬腿跨進陰暗的卧室內，摁了一下燈光開關。

但電燈依舊沒有發出半點亮光。

癟了癟嘴，馬良摸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手機上的電筒應用，借著刺眼的白光，觀瞧著卧室內的情形。

梧州花園是d市眾多老破小住宅區之一，這種小區里的房子面積普遍都只有幾十平，相對應的，套內卧室的面積也更加狹小一些。

但張海家的卧室不一樣，它原本是兩個較小的卧室打通之後，連接成了一個卧室，這也是有人肯買下這套房子的原因，卧室空間相對開闊，翻新的時候不必再請人砸牆，能省下不少錢。

再加上整間卧室就只擺放了一架床，因而馬良一跨進去，就覺得更加寬敞，簡直比自己那間警官宿舍大了好幾倍。

抽了抽鼻子，馬良循著那股臭味來到一面牆壁前，瞥了一眼牆邊的幾個電火爐，眉頭不禁皺得更深了一些，伸出右手，摸了摸牆壁，兩根手指揉搓幾下，只覺得有些過於乾燥。

用手輕輕叩擊幾下牆壁，並沒有聽到什麼奇異的響聲，馬良搖晃幾下腦袋，轉過身子，摸著下巴，盯著擺在卧室正中央的那架床看了許久，似乎又覺得臭味像是從那裡發出來。

砸吧兩下嘴巴，馬良踱步過去，伸手拉著被子的一角，奮力一扇，登時胃裡一陣翻湧，強忍住想要嘔吐的衝動，攥緊拳頭，沉喝一聲，「法醫……過來一下！」

片刻之後，法醫走了進來，看著滿床的野貓腐屍，眼角抽搐道，「工作量巨大啊！」

馬良聳了聳鼻子，沒有立刻退出卧室，始終覺得野貓屍體的臭味和自己剛打開卧室時嗅到的臭味不大一樣，擰著眉毛想了想，忽地瞥見卧室右側牆上的那三幅裝飾畫有些不對勁，當即走了過去，細細一瞧，才發現裝飾畫的順序錯亂了，而且每幅油畫左下角都標著一個數字。

顯然，這是張小滿在慌亂中留下的信息。

馬良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將三幅裝飾畫重新排列，得到了一組正確的數字，「20，01，02，21，19，08，09，20，01」。

摳了摳腦門，馬良盯著那組數字看了許久，仍舊一頭霧水。

恰在這時，王定國也走進了卧室，瞧見那三幅裝飾畫上的數字，若有所思道，「應該是某種加密文字，只不過這種密碼規則很多，恐怕得一一試過之後才能知道是什麼東西……」

一語驚醒夢中人。

馬良在聽到密碼規則幾個字的時候，立刻想起了張小滿曾經跟自己說過的一種他和黃曉曉之間使用的密語，雙眼一亮，開始在腦中將與這些數字一一對應的英文字母挑選出來，滿臉興奮地吐出四個字，「他不是他。」

王定國滿臉疑惑道，「什麼意思？」

馬良指著牆上那三幅裝飾畫道，「上面的數字解密出來就是……他不是他這四個字的拼音。」

王定國歪著腦袋看向馬良，驚奇道，「馬隊，您還會解密？」

馬良嘿嘿一笑，「這是張小滿曾經教給我的法子……」扭臉瞧見說話的是剛剛和自己鬧了點不愉快的王定國，咳嗽一聲，斂去笑意，淡淡道，「我會的很多，所以我才是隊長，你還需努力，謙虛著點，慢慢學吧！」

王定國撇了一下嘴巴，抽動幾下鼻子道，「什麼東西這麼臭！」

正在忙著處理野貓屍體的法醫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沒瞧見這麼多小貓咪遇害了嗎？至少已經死了一周，不臭才怪！」

馬良卻是搖了搖頭，一邊緊皺眉頭思索著張小滿留下的信息是什麼意思，一邊輕聲說道，「不全是野貓屍體的臭味，還有點別的什麼……」

法醫撅了撅嘴，從一隻野貓屍體口腔內摳出些許腐爛的碎肉，放在鼻前輕嗅幾下，面色一沉道，「確實不只是野貓屍體的腐臭味……還有人肉腐爛的味道！」

王定國立時一驚，迅速來到法醫身邊，直勾勾地看著那塊爛肉，面色有些不自然道，「這是人的……」

豈料話只說了半截，王定國便再也抑制不住，匆匆摸出一個塑料袋，扭過身子，扶著牆壁，哇哇地吐了起來。

馬良輕蔑地瞥了王定國一眼，側臉看向那面牆壁，點了點頭道，「確實是人肉腐爛的味道！」

說完這句，馬良讓一名警員尋了個鐵鎚，沿著卧室牆邊來回走了一遍，在一個鐵釘留下的洞眼前停下，雙手緊握大鐵鎚，狠狠地砸了下去。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聲在卧室盪開。

馬良不知疲倦地揮動鐵鎚，額頭漸漸深處顆顆汗珠，卻仍舊不肯停下。

直到牆壁轟然塌陷，露出一具被嵌在水泥牆內的男子屍體。

馬良扔下鐵鎚，湊上前去，細細觀察了一下屍體的特徵，一手捏著鼻子，一手在屍體上摸索幾下，掏出一個破破爛爛的錢包，打開錢包取出裡面的身份證，盯著姓名一欄的那兩個字，恍然道，「原來他不是他啊……張小滿還真有兩下子，單憑牆上的一個鐵釘洞眼就能推斷出這些，了不起啊！」

也就在此時，一名負責發布全城通緝令的警員跑了過來，神情緊張地看向馬良，低聲說道，「馬隊，我們根據張小滿的微信支付情況查到他的行蹤了……剛才他離開這裡之後，打了一輛車，然後路過一個加油站的時候又下了車，如今正在那個加油站旁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內吃便當……」

馬良聞言身子一僵，臉上卻是振奮得神色，斜瞟一眼王定國，不咸不淡道，「王定國，你現在立馬帶一隊人去那邊堵截張小滿，等我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儘快趕過去跟你們會合……在此之間，切忌不要輕舉妄動，張小滿跟其他罪犯不一樣，他智慧超群，五感發達，任何一點細微動靜都可能打草驚蛇，明白了嗎？」

王定國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輕輕點了點頭，應諾一聲，而後便帶著幾名警員匆匆下樓，駕車趕往張小滿所在的地方。

因為間隔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張小滿下車的地方也就並不遠。

王定國剛剛有些愣神，車子就停了下來，看了看外面漆黑夜色中那個孤零零的便利店招牌，拿起對講機，簡單部署一番，猶豫了一小會，他還是推門下車，緩步走向那間便利店。

便利店靠著窗戶的餐飲區域內，張小滿一邊慢條斯理地扒拉著一盒便當，一邊看著櫥窗外走向便利店的王定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王定國也注意到了廚窗旁的張小滿，加快腳步走進便利店內，坐到張小滿對面，低聲說道，「你怎麼不跑？」

張小滿漫不經心地答道，「吃了飯，才有力氣跑。」

王定國冷著臉道，「現在你已經被全城通緝了……居然還有心情吃飯！」

「天塌了也得吃飯啊！」張小滿打了飽嗝，擦了擦嘴，拿起桌上的眼鏡，重新戴上，扭頭看了看停靠在便利店外的車輛，輕聲嘆道，「下次換些我沒見過車牌的警車，不然太容易穿幫了……便利店前門三輛車，分別是d98234，d54278，d77231……後門應該還有兩三輛，前後夾擊，插翅難飛嘛。」

王定國咬了咬嘴唇，「實在不行，你一會兒可以劫持我出去……只不過，這樣一來咱倆的關係就瞞不住了。」

張小滿呵呵一笑，搖頭道，「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有辦法離開……對了，馬良發現牆壁里的東西了嗎？」

「還沒有……」王定國眼神躲閃道，「你別管這些了，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還有啊，別用微信支付了，很容易被追查到行蹤的。」

張小滿指了指旁邊垃圾桶里的手機，微微笑道，「已經處理乾淨了，我之所以在這使用微信支付，就是想等你過來……」從兜里掏出一張小紙條，輕輕放在桌上，「麻煩你把這個交給馬良，上面寫著我那個智能手錶的賬戶登錄密碼，剛才我在處理手機之前，收到了應用提醒，提示智能手錶已經開機了，但因為可能是手錶進水了或者其他原因，應用上並沒有顯示出智能手錶所在位置，你讓馬良趕緊追查一下，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司馬北和龍右所在的地方。」

王定國將紙條收進兜里，頷首道，「我等會就交給他……還有別的事情嗎？」

張小滿指了指收銀台道，「我剛才又買了包煙還沒給錢，你幫我先墊付一下，我身上沒多少錢了……」

「好！我這就幫你付了，省得一會兒在這個流程出什麼變故……」王定國毫不猶疑地應了一聲，緩緩站了起來，當即轉身走向收銀台，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張小滿，眨了眨眼睛道，「你還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嗎？」

張小滿溫和地笑了笑，擺擺手，示意不需要再買其他東西。

王定國嘖嘖兩聲，迴轉身子，眼神陡然變得冰寒，悄然摁了一下耳朵上的藍牙耳機，一面在收銀台付錢結賬，一面壓低聲音道，「可以動手了……按b計劃行動，如遇反抗，直接擊斃！」

便利店外，幾輛黑色轎車的車門突地被人推開。

幾名警員魚貫而出，迅速沖向便利店。

王定國也在警員行動的一瞬間，忽地拔出腰間的手槍，轉過身子，端著手槍瞄向廚窗旁，卻發現張小滿早已不在原來的位置，登時一慌，立即在便利店內搜查起來，可尋找了一圈，也只是在便利店衛生間的窗戶邊上發現了一隻張小滿的鞋子。

其餘幾名警員也在便利店四周搜尋了好幾遍，同樣毫無收穫。

王定國忿忿地罵了一句，只能回到了自己的車上，撥通馬良的電話，說明情況后，便帶著幾名警員疾速駛向警局。

等到幾輛喬裝的警車離去之後，張小滿這才從便利店衛生間的通風口爬出來，戴上口罩，從兜里摸出另外一個手機，撥通某個號碼，一邊低著頭緩緩走出便利店，一邊聲音冰寒道，「你好，我是上午給你打過電話的那個張小滿……你說的沒錯，現在我果然被通緝了……那麼，接下來我該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