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啞巴也得回答問題

第89章 啞巴也得回答問題

「所以……那混蛋是誰?」

懸崖堡壘三百米開外,鼻青臉腫的趙剛看著前方悠然離去的張賓士,低聲對先前在海邊重聚的乞丐陳陽問道,「你比我先來到這邊一點點……應該知道不少情報吧?」

陳陽滿臉悲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搖頭道,「我自從和小橘子他們分開之後,就一直藏在林子里,只是餓了的時候,才會去海邊找點吃的,我也不知道那混蛋是誰,但看他身上的穿著和裝備,應該是好人村裡的扛把子!」

趙剛又偷偷瞄了一眼張賓士扛在肩上的鐵鍬和獵槍,點頭道,「那確實是扛把子了……難怪他這麼橫,我不就是拿小錘錘敲了一下他的胸口嗎?至於下這麼狠的手,鼻子都給我揍歪了……」

「我就說讓你先別急,再看看……你非得跳出去,」陳陽齜牙咧嘴道,「還害得我也挨了一頓暴揍!以前任哥就跟我說過,這打劫是一門藝術,首要的就是挑選正確的目標……人家可是肩上扛著槍,咱們手裡只有鐮刀和鎚子,比人家落後許多……落後肯定得挨打!」

趙剛輕嘆一聲,「是我大意了,本想出其不意給他一下子,被他閃了過去……」眼珠子一轉,瞟了瞟張賓士行進的方向,忽然笑道,「但他下次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陳陽皺了皺眉道,「下次?你還想有下次,遇到這位祖宗,咱們最好還是躲遠點,現在的人都很暴躁,一點就著,跟個行走的火藥桶似的……而且人家剛才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你別再去自找苦吃。」

「什麼叫自找苦吃……我這是準備裡應外合,瓮中捉鱉!」趙剛掂了掂手裡的鐵鎚,嘿嘿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那混蛋要去的地方是個防守非常嚴密的堡壘,我有一個朋友就在裡面做事,還有一個剛剛幫助過的老傢伙也在堡壘門口負責查驗,只要那傢伙敢進去,定教他有去無回!」

陳陽眨了眨眼睛道,「人家就是揍了咱們一頓,你卻想要人家的命,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不害命,只謀財……」趙剛解釋道,「我剛才只是為了有點氣勢才那樣說的,實際上我這人向來以德報怨,仁愛友善……我的意思是等那混蛋進去了,咱們給他來個關門打狗,報了這一頓胖揍的仇,順帶把他的武器都擼下來,升級一下咱哥倆的裝備,為之後的大計劃奠定基礎!」

陳陽摸著下巴想了想,狐疑地看向趙剛,再次問道,「真的不害命?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啊,你別看我只是個乞丐,但我做人是有底線的,偷蒙拐騙頂多也就判個幾年而已,即便加上搶劫,差不多十年左右就頂格了,但要是殺了人,那可就是無期了!裴多菲說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我現在除了這條爛命,最珍貴的可就只有自由了!」

「不會,咱倆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我有騙過你嗎?」趙剛擺擺手道,「雖然我好奇懶做,但絕對不會走捷徑蹲個衣食無憂的無期徒刑,向來都是講究靠自己的雙手製造財富……」輕咳一聲,躲開陳陽的眼神,趙剛慌忙轉移話題,「兄弟,你剛才那詩念得真好,沒想到你髒兮兮的皮囊下,還藏著詩人的靈魂……你這麼有文化,咋滴就當上乞丐了呢?」

陳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都是命運弄人啊……其實我以前是個小鎮做題家,爸媽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辛辛苦苦供我讀書,本以為等我大學畢業后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找一份好工作,娶一個好媳婦,生一個大胖小子……這其實是很普通的理想,我自己也沒什麼太大的抱負,也就這麼打算著,只可惜寒門終究出不了貴子啊!」

「噢?這話怎麼講?你既然已經考上了大學,找個工作應該不難吧?我記得我踏入社會的時候,一個專科生都是香餑餑呢!」

「那都是老黃曆了,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學歷內卷有多嚴重啊!一大批重點大學的畢業生都是如我一樣,畢業就失業,失業就只能當詩人……所以從我畢業到流落這座荒島之前,我足足當了四年的詩人!」

「是不是你自己的問題,比如就跟我小時候學過的一篇課文的那什麼孔……」

「孔乙己是吧?」

「對對對,就是那傢伙,到死都不肯脫下自己的長衫……其實只要你降低一下自己的要求,應該可以找到一份工作的,就像我以前在那個石場掄大鐵鎚,雖然苦一點,但好歹也算是活著……這世道,你別計較太多,活著就好。」

陳陽搖頭嘆道,「我不是不願意脫下自己的長衫,實際上是我的父母不願意我脫下長衫……我爸為了供我讀書,不僅花光積蓄,還欠了一大筆債……他有個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哪一天欠哪一家十塊,又找誰借了五塊……在我讀大學期間每次跟他要生活費的時候,他都會拿出那個本子給我看一眼,告訴我一定要找個好工作,把欠人家的錢都還了。」

趙剛砸吧一下嘴巴,「你爸這操作也夠讓人難受的……不是,難道你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沒想過勤工儉學的路子嗎,至少能掙點生活費,讓你爸少借一點,也不會回回拿那個小本子彰顯父愛啊!」

「我當然有想過,也嘗試過……從大一開始,我就每天在下課後去撿瓶子賣錢,後來同學給我介紹份家教的兼職,結果因為精力分散了,有一次期末考試成績不太理想,掛了一科,輔導員就打電話找我爸聊了聊,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以學業為重,別去做什麼兼職了……最後你也能想到等我回家后,我爸會怎麼對我……」

「這什麼破輔導員,也不會了解一下學生的實際情況再做事嗎?」

「不怨別人,畢竟輔導員也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人家也是為了我好嘛!怪只怪我家確實太窮了,怪只怪我自己協調不好時間……其實我後來畢業了,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別的學生課餘都在準備考研,或者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鍛煉自己的各種能力,而我卻要一個垃圾桶一個垃圾桶的翻垃圾,只能勉強應付課業內容,從這就已經比別人落後了,畢業之後自然也就找不到什麼好工作。」

「哎……普通人確實無法和富貴人家競爭,所以說這人的命,大多都是一生下來就註定了的,改不了!那你最後把那些債都還了嗎?」

陳陽苦笑道,「大抵是還了吧……」

「還了就是還了,沒還就是沒還,什麼叫大抵還了吧?」趙剛癟了癟嘴道,「你要是沒還乾淨,如果有機會能離開這座小島,你可以去d市海邊的一個漁村,找到一棵棗樹,在樹底下扒拉幾下泥巴,或許能翻出些錢來還清債務……那是我以前埋下的,原本準備搬遷的時候挖出來,但後來發生了些事情,再也用不著了。」

陳陽搖了搖頭道,「應該是不用了……實話跟你說,我之所以流落到這座島上,就是因為答應別人做了一件壞事,騙了很多錢……騙了很多人一輩子的積蓄,所以遭了報應,還沒來得及花那些錢,便出了事故,落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變成了乞丐。不過好在我遭遇事故之前,託人給我爸帶回去了一些錢,該是足夠償還那些債務了。」

正當趙剛嘆息一聲想要在說些什麼的時候,懸崖堡壘方向忽地響起了一下槍聲。

兩人俱是一驚,隨即不再廢話,快步循著槍聲走了過去,遠遠地觀望著堡壘那邊的情況。

就在趙剛和陳陽的目光所及之處,張賓士瞟了一眼倒在腳邊的一名紅衣巡守村民,擦了擦臉上的鮮血,輕啐一口,抬步來到堡壘門口,一屁股坐在苟富貴對面,將獵槍拍在掛著檢查牌子的長桌上,從兜里摸出一包皺皺巴巴的香煙,抽出一根點燃,猛吸了一口,朝著苟富貴的臉吐出一口煙霧,淡淡道,「我要進去。」

苟富貴輕蔑地看了張賓士一眼,嗤笑道,「你以為你是誰啊?」

張賓士又吸了一口香煙,緩緩道,「那你說說看……我特么是誰?」

「你是誰……你是浪奔嘛!村子里哪個不曉得你龜兒的光榮事迹,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瓜兮兮地一個人在海邊裸奔,」苟富貴滿臉譏諷道,「咋滴,你龜兒種樹把腦子也種下去了,忘記這些事情啦?要不要我唱首歌幫你回憶一下,浪奔,浪流……」

歌聲剛剛響起,又立馬戛然而止。

黑黝黝的槍管塞進了苟富貴的嘴裡。

張賓士叼著煙,耷拉著眼皮,抽了抽鼻子道,「吵死了!」

一聲槍響乍起!

苟富貴的腦袋炸成了爛西瓜。

張賓士收回獵槍,抓起桌上一塊紅布,擦了擦獵槍上的血漬和唾液的混合物,站起身來,望著門口後面深深的堡壘走廊,默默地抽完一根香煙,扔掉煙頭,用腳碾了幾下,復又低垂著腦袋,舉步走進堡壘之內。

遠遠吊在張賓士身後的趙剛和陳陽見狀,駭然地互相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就在他們二人剛剛來到苟富貴屍體旁時,一隊巡守的村民忽然趕了過來,為首的一人瞧見苟富貴慘死的模樣,當即指著趙剛和陳陽,大喝一聲,「抓住他們這兩個殺人兇手,懸崖祭天!」

趙剛和陳陽麵皮抽動一下,本想解釋一番,卻見對方竟是已經舉起了獵槍,只得抱著頭,慌忙躲進堡壘裡面。

兩人跑著跑著,忽地又瞧見了張賓士的背影,因為見識過剛才苟富貴被爆頭那一幕的緣故,趙剛和陳陽當即放緩了腳步,屏著呼吸,輕手輕腳地跟在張賓士身後。

張賓士似乎以為是巡守村民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回頭掃了一眼趙剛和陳陽藏身之處,冷笑一聲,繼續閑庭信步般地走向堡壘某個房間。

便在此時,一名穿著圍裙的胖子廚師抱著一筐果蔬迎面走了過來,瞧見張賓士扛著槍,皺了皺眉,低聲罵道,「苟富貴那個老憨批,槍都不沒收就把人放進來……瓜慫張浪奔,你來這兒做啥?」

張賓士懶懶地看了看那名胖子廚師,而後抬了抬獵槍,扣動扳機。

砰!

胖子廚師心口頓時炸開一朵血花,栽倒下去。

竹筐砸落地面,果蔬滾了一地。

張賓士撿起滾到腳邊的一個蘋果,狠狠咬了一口,抬腿邁過胖子廚師的屍體,一邊啃著蘋果,一邊面無表情地繼續前行。

趙剛從陰影角落裡探出腦袋,看了看張賓士的背影,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胖子廚師,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太殘暴了!」

陳陽也是一臉驚懼道,「這是一個不要命的狠人啊……還跟不跟?」

趙剛一咬牙,也從地上撿起一個蘋果,啃了一口,眼神堅定道,「跟!來都來了……只要我找到我那個朋友,收拾他輕而易舉!」

陳陽猶豫了一下,還是學著趙剛的模樣,彎腰撿起一個蘋果,剛要下嘴咬一口,卻聽見身後又是傳來一聲巡守村民的怒喝,慌忙跟著趙剛繞過胖子廚師的屍體,朝著張賓士離開的方向跑了起來。

張賓士聽著身後急促的腳步聲,撇了撇嘴,推開一扇大門,環視堡壘大廳一周,緩步來到室內水池邊上,抬頭看向一名正在給幾條金魚投餵魚料的蒜頭鼻紅衣村民,喉結蠕動幾下,吐出一句,「他在什麼地方?」

那名蒜頭鼻村民聞言扭頭瞥了張賓士一眼,並未開口回答,而是繼續拋灑魚料。

張賓士隨手將只剩下核兒的蘋果扔進水池,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他在什麼地方?」

蒜頭鼻紅衣村民眉頭一皺,扭過臉來,眼神冰寒地看著張賓士,忿忿地從牙齒縫擠出兩個字,「阿巴!」

張賓士長嘆一聲,活動了幾下臂膀,取下鐵鍬,忽地大手一揮,用鐵鍬狠狠地拍了一下蒜頭鼻紅衣村民的腦袋。

咣!

一聲悶響傳出。

蒜頭鼻紅衣村民當即兩眼一番,頭破血流地摔進水池裡。

張賓士看著蒜頭鼻村民的身體緩緩下沉,語氣淡漠道,「就算你是個啞巴,也該回答我的問題。」

說完這句,張賓士側臉看向大廳右側的螺旋狀階梯,雙眼一眯,三兩步走了過去,拾階而上。

縮在大廳門口的趙剛和陳陽全程目擊了張賓士的暴行,異口同聲說了句,「太衝動了……人家是個啞巴啊!」

眼見此景,即便是膽大的趙剛也是心生退意,可就在他準備扭頭回去的時候,卻瞧見一大片紅衣村民涌了過來,面色一白,速即拽著陳陽,一步跨進了大廳之中,快速來到螺旋樓梯前,匆匆向上爬行。

已經爬至上方的張賓士低頭看向趙剛和陳陽,微微詫異了一下,不知道這兩個被自己暴揍過的人為什麼還有膽子跟著自己,又是怎麼跟在自己身後來到堡壘的核心區域的。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乾脆不想了。

張賓士甩了甩腦袋,踏上最後一個台階,快步行至一個房間門口,伸手扭開房門,瞟了一眼空蕩蕩的屋子,又走向下一個房間,如此往複,終於在第十三個房間內瞧見了一名身穿大紅色修生道袍的男人,這才長舒一口氣,抬腿邁了進去,又一次從兜里掏出香煙,點燃一根,沉聲道,「可算是找到你了……」

大紅色修生道袍男人背對著張賓士,捏著小刀,正一絲不苟地切著生魚片,聽見張賓士的話之後,卻也絲毫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張賓士會來到堡壘,輕聲說道,「隨便坐,就跟在自己家裡一樣。」

張賓士哼了一聲,沒有一丁點想要跟大紅色修生道袍男人廢話的意思,抬起獵槍,瞄著對方的腦袋,彷彿下一刻便要扣動扳機。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能扣動扳機,因為另有一桿槍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一個身穿紅衣,手腕上有條細細疤痕的女人從房間門后閃了出來,立在張賓士身後,端著獵槍,聲音清寒道,「你最好不要有什麼危險的想法……想都不要想!」

張賓士緊了緊握槍的雙手,忽然笑道,「你開槍啊,只要你開槍……我就能打爆他的狗頭!」

大紅色修生道袍男人依舊背對著張賓士,手上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一下,嘆了一口氣道,「小豐,你出去吧,我和老朋友聊兩句,出不了什麼事情……」

那名叫小豐的女子峨眉一蹙,咬了咬嘴唇,終是放下了手上的獵槍,面色冷酷地看了張賓士一眼,似是在警告,而後對著大紅色修生道袍男人輕聲應諾一句,緩緩退出了房間,順帶關上了房門,一轉身,卻忽地感覺自己脖子上一片冰涼,低頭瞥了一眼那把寒光閃閃的鐮刀,餘光瞟向身後的乞丐陳陽,又抬頭盯著一步之外的趙剛,冷然道,「你們是誰?」

陳陽咽了咽口水,神情緊張道,「你好……我叫陳陽,是個流浪詩人……」朝著趙剛努了努嘴,補充一句,「他是趙剛,以前在石場工作,現在也是個詩人。」

趙剛翻了一個白眼道,「你跟她那麼客氣幹啥,還玩起了自我介紹……直接點,乾脆點,讓我一鎚子砸暈了事!」

陳陽急忙阻止道,「冷靜一點,別跟那個混蛋一樣兇殘暴躁,咱們是文明人,應該要先禮後兵……請問,這位漂亮的小姐姐……你可以做我們的人質嗎?」

小豐眼角抽搐幾下,寒聲道,「你們這兩個白痴是不是有病?」

陳陽撅著嘴道,「小姐姐,我身體非常健康,除了最近屁股上受了點傷,其他地方保證原廠原漆,無維修……我們劫持你,主要也是被逼無奈,下面有好多人在追我們,你能不能幫我們解釋一下,讓我們安全地離開這裡……只要你肯幫忙,我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小豐冷冷哼了一聲,譏笑道,「好啊,你現在把鐮刀拿開,我就幫你們解釋清楚。」

陳陽聞言面色一下,當即就要收回鐮刀。

趙剛臉色一變,立刻出聲阻止道,「別上當,你只要收回鐮刀,她指定要翻臉不認人!」

陳陽愣了一下,緊皺眉頭看向小豐,低聲問道,「是這樣嗎?」

小豐搖頭嘆道,「這世界真是爛透了,連大傻子都敢出來丟人現眼……」

陳陽面色一寒,瞪大眼睛道,「你說誰是大傻子?」

小豐輕笑道,「誰在提問,誰就是大傻子!」

陳陽陰沉著臉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這位漂亮的小姐姐,請問我可以打暈你嗎?」

不等小豐做出回答,陳陽忽地抬起手肘,重重地砸在小豐的腦袋上。

小豐瞬即眼前一黑,身子一軟,面色難看地向後倒了下去,只不過在完全失去知覺之前,悄悄摸摸地從兜里掏出了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金色鱗片,扔在了房門邊上。

趙剛和陳陽全然未覺,聽著樓梯處傳來一陣連綿不斷的腳步聲,兩人心中一慌,立刻抬著小豐躲進走道最深處的一個房間,絲毫沒有注意到房門上刻著一幅十二詭異天使的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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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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