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是何苦來哉
黑衣人蹙眉看著眼前又一新起的墳墓,「這是?」
婦人撇嘴,「你不是要見那死鬼劉扶雲嗎?他死了,這次可不是假死,是真的死翹翹了。」
黑衣人「哦」了一聲,「真死了?」
「真死了!」
黑衣人:「……」
婦人見其不語,便悲聲解釋:「他借病辭官歸鄉后,知道終有一日,定會有人前來找他清算舊帳,便設計假死騙過世人,化名欲與我在此處安渡晚年。可誰知道,好日子方才過了兩月,他就突發急症,來不及診治,便一命嗚呼了,只余妾一人,孤苦伶仃於世,嗚嗚嗚……」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我爹他還活著,但現在又死了?」
緊隨黑衣人鑽出地道的劉方相二人,忽然就出現在婦人身後,一臉懵圈。
「死了,死了,真死了,我家的兩個僕人皆親眼所見。若再不信你們就掘墳吧?反正都掘了一座,也不在乎多掘一座嘛!」婦人收斂了哭聲,冷眼看著來人。
劉方相:「……」
劉方相被中年婦女給噎住了,他茫然看向黑衣人,想通過後者來證實此話真偽?
黑衣人嘆了口氣,「看來這次是真的死了,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那某就好回去交差了。」
劉方相在墳頭前「咚」的一聲跪了下去,一聲嚎啕,「爹啊!您這是鬧哪樣嘛?」
趁著前者哭訴抱怨之時,黑衣人抱著手臂往周圍看了一圈。
墳墓建在宅后一片小山坡上,坡下不遠處是片菜地,綠油油的蔬菜長勢喜人,含翠欲滴。
菜地里有個彎腰在忙活的老農,一邊將瓢里的水潑灑出去,一邊似乎在偷偷張望這邊動靜。
黑衣人多看了他兩眼,再多看了兩眼,便雙手抱於胸前,好整以暇的慢慢挪了過去。
起初,他走得極慢極穩,要靠近那老農時,突然就如一支箭矢,疾速射了出去,正正站在了那老農身前的畦地中。
老農被突然出現的物體嚇了一跳,身體本能的縮成了一團,手中的水瓢也被嚇得跌落於地。
他眯著一雙三角眼,戰戰兢兢的看著來人。
黑衣人微微抱拳,似笑非笑,「劉大人,某有禮了!請吧!」
老農:「……!!」
那邊廂的婦人飛奔而來,陪著笑臉,「大人,這不過是我家的一粗使老僕,您何必難為他呢?」
黑衣人置若罔聞,伸右手握住背上的劍柄,「劉大人,某請不動您,可別怪慈悲劍沒有禮數哦?」
「慈悲劍!」老農聞言驚恐萬狀,抬眼看向黑衣人,以及他背後的墨劍,驚聲:「玄衣墨劍,閣下莫非是……走走,老朽隨您走就是了。」
婦人:「???」
老農低著頭,乖乖隨黑衣人往外走,劉方相快速趕過來,阻且前路,斂眉看向老農,「爹,真的是您。」
老農:「……」
黑衣人朝劉方相瀟洒擺手:「某幫你找到了爹,就不用言謝了,也不用再送了。」
劉方相:「……」
風情婦人突然靠近,瞬間不再風情:「煩請閣下放了我當家的,就當他死了,黃金千兩,即刻送到。」
黑衣人「哦」了一聲,又嘆了一聲,「哎,某奔波千里,餐風宿露,交一趟差也不過黃金幾十兩,夫人一出手就黃金千兩,千兩啊!好大方,實在是……」
婦人:「如何?」
「就是某眼神有點不好,就怕被那千萬道金光給閃瞎嘍。再說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義之財某實難消受矣!」黑衣人慢條斯理還有點啰嗦的回。
中年婦人:「……」
下一刻她連連苦笑:「閣下何苦來哉?難不成要妾身先禮後兵嗎?」
黑衣人笑得春光明媚,「夫人說對嘍,正是何苦來哉……」
婦人:「?」
劉方相:「?」
黑衣人妙目游轉,雙手叉腰,「聽不懂人話嗎?某正是何苦來哉!」
他語笑晏晏,激得中年婦人同樣雙手叉腰,瞪眼咬牙切齒一聲尖叫:「山鷹,還不快出來,人家不稀罕禮數,那就讓他見見刀兵吧!」
不知由何處突然閃出一清瘦男子,動作麻利矯健兇猛如鷹,手持彎刀,一言不發惡狠狠就像黑衣人雙腿砍去,其勢如割菜一般。
後者則穩如磐石,待彎刀近前,倏然伸出食指中指,往那彎刀上一戳,「刀兵不祥,去!」
「啊!」山鷹一聲慘叫,彎刀脫手飛出數丈遠,刀影全無,刀主則正用左手護住右手腕,「嗷嗷」嚎叫。
婦人傻眼,劉方相更傻眼。他認得這山鷹,是福州一帶有名的練家子。
婦人不是普通的婦人,她眨巴眼后,立馬不甘示弱,「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您等著,我這就去……」
「夫人,別說了,不用管我,你們快走吧。」劉扶雲急急打斷了婦人的揚武揚威,神情絕望。
此刻的劉方相也回過神來,勉強湊個熱鬧,喊:「爹,他就孤身一人,您怕他作甚。」
劉扶雲轉向黑衣人,眼神絕望憤懣,「唉,老夫數年籌謀,機關算盡,布下這假死奇局,卻還是躲不過大靖第一捉刀吏啊!」
黑衣人微頜首,「是個明白人!」
劉方相和婦人愕然:「……捉刀吏?」
婦人身側的山鷹聞言則直接暴退數步,眼神驚懼。
婦人狠狠剜了他一眼,又轉向劉方相,眼神不屑有潛台詞:「就眼前這小吏,你們至於嗎?」
黑衣人對其視若無睹,徑直往前走,劉扶雲再次乖乖緊隨其後。婦人剛想去追,卻被山鷹給拽住了。
她怒目回視,「廢物,還不去叫人隨我去追。」
山鷹搖搖頭,「沒用的,東家落到那人手裡,就甭想再跑了。」
婦人瞥見前者畏懼的表情,不耐煩了,「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此人是……」山鷹一字一句:「大靖國大理寺在冊捉刀吏,代刀緝犯,以命換錢。」
婦人:「什麼鬼?」
劉方相:「捉刀,捉刀,代人捉刀,代刀緝犯,懂了!」隨即一臉不屑:「不就一捕手嗎?貌似還是個編外捕手,你至於像見了鬼似的……」
「至於,非常至於。」山鷹一臉肅穆打斷了他的輕蔑之言。
「哦!」此前山鷹彎刀被人一指彈飛,就引起了劉方相的注意,他謹慎問:「這大靖第一捉刀吏?有何過人之處?」
婦人也張耳來聽。
山鷹望著漸漸遠去的慵懶悠閑之身影,聲音微顫:「據聞大靖第一捉刀吏,憑著一對分筋折骨陰陽指,一柄大象無形慈悲劍,一段生死不離盤長結,代刀緝犯,以名換錢,號出大理,從無犯遺。」
劉方相:「……」
婦人之見:「呸!什麼東西?左不過還是個亡命之徒罷了,真有那麼可怕?」
「我的東家啊?」山鷹急眼,「別的捉刀吏或許是以命緝犯,以命換錢,可眼巴前這位,卻是以名號緝犯,以名號換錢啊!可見名號是何其響亮,威震四方啊!」
劉方相和婦人:「……」
山鷹抱著自己的右手,疼痛至五官移位,小小聲:「就他方才那一戳,小人的右手臂就已經脫臼了,還有根小骨頭,已然碎了。可見分筋折骨陰陽指名不虛傳啊!哎喲,疼。」
山鷹武藝不俗,還頗有惡名,才被劉大人請了來作保鏢護院,如今被來人輕輕一戳,便能令他痛苦如廝,懼怕如廝?
那還有慈悲劍,盤長結的威力呢?
雖不知何為慈悲劍?更不知何為盤長結?但恰恰就是因為不知,反而更令人心生畏懼。
劉方相望著痛楚的山鷹,又望望那婦人,剛想說話又閉緊了嘴。
婦人則絕望的嘀咕,「死鬼一被緝拿回去,咱家的錢財就保不住了呀!這可如何是好」
劉方相:「……」哼!原來她擔心的不是咱老爹。
頓了頓后,他雙足一頓,「爹,您到底還是不是我親爹啊!」
這言下之意!
婦人恨恨瞪了他一眼,忽然就哭天搶地,「蠢才,你爹這不是在保全你嗎!如今看來,你才是他的親兒子,我不過是個外人,外人罷了。嗚嗚……」
劉方相:「……」好像是這個道理!爹的事,與我何干,我可一概不知,我還是速回去守好我的劉家茶園山去。這是祖產,應該能保全下來。
劉方相扔下嚎啕的婦人,帶著狗腿子四腳抹油,溜之大吉。
黑衣人悠然在前行,後面的劉大人忍不住問:「莫非老夫的假死局,閣下一眼就看穿了不成?」
「某又不是神仙,怎能一眼看穿?」黑衣人頭也不回,冷聲繼續:「不過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罷了。」
劉大人一閉眼,「閣下能讓老夫做個明白鬼不?」
黑衣人轉頭看著他,眼中深井無波,「俗話說壞人活千年,大人壞事做絕,怎能一回鄉就輕易死了呢!這有違常理嘛!所以,某就隨手去查了一查,得知兩年前,你回鄉探親時,曾去鄰縣的鄰縣見了醫怪申無謂,還找了一個剛出獄不久的盜墓賊……」
「就憑這?」劉大人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