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送上門來的罪人
但凡是事關五煞之事,申無謂就沒法冷靜對待。寧何苦自然是理解他的,便耐心道:「想著呢。」
眾人都默默退到一旁,不去打擾他。然而,須臾片刻之間,就要想到一個完美無瑕的計謀,也太過強人所難。
更何況對手還是陰險狡詐,又善於隱蔽和置身事外的水煞和毒煞呢。
寧何苦正一個頭兩個大之時,一個清瘦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晨霧中,慢慢向眾人靠近。
處於戒備狀態的阿海一看清來人那張臉后,立時驚了一驚,但反應迅速,迎上兩步高聲道:「東家,您怎麼來了。」
「東家?」
在海陽城中,阿海的東家可就只有荊楚天一位哦!
不會吧?
在寧申二人正在討論著要怎麼對付他之時,他竟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這事實太不敢讓人相信。
但是,阿海回頭的一個眼神,肯定了來人的身份。
的確就是如假包換的荊楚天。
呵呵,還真是想啥就來啥。
寧申二人對看一眼,心中正喜憂參半之時,來人已經慢吞吞地走到了阿海的身前,溫吞道:「你們抓了我的人,還關在我的貨倉里,我能不來嗎?」
阿海:「……」
阿海找的這個地方,的確是荊府的一個廢棄貨倉,然後又的確是抓了他的貼身護衛。
呵呵!人贓並獲,事實俱在,阿海一時無言以對,還心虛地低下了頭。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幹嘛要心虛呢?自己又沒殺人放火,行得正坐得直。指使人殺人滅口的可是東家,心虛膽怯的應該是他才對。
阿海乍然抬起頭來,正欲要同東家來一個理直氣壯的對視和對質。
但是,東家卻徑自繞過他,慢吞吞地來到了寧申二人身前。
荊楚天身材不高不低,清瘦文弱,皮膚白凈,走路極慢,兩隻手臂一直都向內夾著,不像是海陽城首富,倒像是個斯文有禮的教書先生。
寧何苦直視著他,心道:他為什麼會來此地呢?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阿海佔用了他的貨倉,綁了他的人嗎?
當然不是!
荊楚天在寧申二人身前五步遠停了下來,禮貌地拱拱手,溫吞道:「荊某見過二位,知道二位正在找荊某,我便自己送上門來了,二位可還滿意?」
「……」
寧申二人對視一眼,怔在原地。聽荊楚天的意思,他這是主動上門認罪來了。
呵呵!
他可真有意思,若是旁人知道自己有危險,早就有多遠躲多遠了。
他非但不躲,還自己送上門來。
一副淡定自如,從容不迫之姿態。
寧申二人又對看一眼,開啟眼神交流。
申無謂:「既然來了,那咱就好好招呼招呼他。」
寧何苦:「我看他來意不簡單,小心應付。」
申無謂:「老子管他簡單還是複雜,到了老子這兒,再複雜也得給我變簡單咯。」
寧何苦:「其實,依我看,他就是來簡單說話的,應該一點都不複雜。」
一下是簡單,一下又是複雜,把申無謂給整不會了。他便拿眼直瞪著寧何苦,表示不滿。
他二人正眉來眼去的無障礙交流之時,荊楚天忽然語出驚人,「二位也不必費神猜測了,荊某就是來告訴你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下的。二位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阿海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問:「所有的事情嗎?」
荊楚天篤定點頭,「是,所有的事情。」
阿海雙目漸紅,神情也漸兇狠,惡聲惡氣逼問:「五年前給蓮塘村的村民們下毒,也是你做的?」
荊楚天直面向他,面如平湖,直認不諱,「是我做的。因為我想要得到海螺珠,但偏偏這個海螺珠,它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所以我就動了些手腳,耍了個小小的手段,逼迫漁民們幫著一起去找。那成功的幾率就會成倍增長,不是嗎?」
阿海看著他那張清瘦的臉和與生俱來的從容不迫,狠不得一拳直捶過去,將其捶得稀巴爛方才解氣。
然而,他忍住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是一拳頭打出去就能解決的。
況且,他還想聽聽,那張無動於衷的嘴中,還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言語出來。
寧何苦看著從容不迫的荊楚天,突然問:「你要海螺珠來做什麼?」
荊楚天抬起細細的長眉,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不答反問:「二位可知,我為什麼說話做事走路都要極慢極慢嗎?」
寧何苦怔了怔,申無謂已經淡聲接:「因為你有病。」
「……」
荊楚天點頭讚賞,並慢慢伸出了右手,「看來,這位先生是個醫術高超之人,那可否麻煩先生,幫我診一診脈,看我生的是什麼病?」
他說話真的是極其緩慢,彷彿語速一快又或是稍微用力的話,就會喘不過氣來似的。
是以,他話剛說到一半,申無謂已經搭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是把脈,也是隨手扣住了他,只要他敢有其他心思的話。
把著把著,申無謂由最初的戒備狀態變得凝重驚訝,還認真地瞅了瞅荊楚天蒼白無力的臉色。
最終,他放開了荊楚天的手,見著在一旁虎視眈眈,隨時會衝上來揍人的阿海,第一次自己不發火不說,還衝阿海搖頭,示意他冷靜,要他暫且離遠一點。
這?
申無謂在幫荊楚天診完脈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不讓阿海發火,還隨手由貨倉里搬出一張木凳子,示意荊楚天坐下說話。
他一反常態的一番操作,讓眾人大感不適,面面相覷。
而且,見他如此小心緊張的神情,讓在場之人都莫名其妙的覺得,這個荊楚天在下一刻,就會一命歸西似的?
申無謂見諸事妥當后,方對寧何苦道:「你問吧,問什麼都行,就是千萬別對他動手。」
寧何苦:「……」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對他動手,但寧何苦知道聽老無的准沒錯,突然間就連問話的聲音都凶不起來了。
他問:「你有病,還是不治之症,所以才需要海螺珠來治病,對吧?」
荊楚天:「對!」
再問:「那黃郎中配的葯中,明明沒有阿芙蓉,也是你派人偷偷加進去的。」
答:「是的。黃郎中每次進的所有藥材,都是從惠中縣的濟民堂藥材鋪採購的。而那個濟民堂,也是我名下的商鋪。我命人將早就備好的阿芙蓉摻入桑葚干中。又因為價格便宜,所以黃郎中是從來就不檢查的。」
繼續追問:「那你為什麼要殺掉阿水的父親還有黃鼠狼呢?以前不一直都相安無事嗎?漁民們可以繼續為你打撈海螺珠,黃鼠狼繼續制他的葯,一切為什麼就變了呢?」
荊楚天突然就抬起頭來,有些驚訝,驚訝於寧何苦為何會有此一問。
他道:「因為你們的到來啊!」
寧何苦怔了怔繼續問:「是誰告訴你,海螺珠可以治病的?還有你的阿芙蓉,又是從何而來?」
荊楚天淡定道:「是一位路過的游醫告訴我的,而阿芙蓉,是我的商隊去薩廬都易貨時帶回來的。」
回答得天衣無縫,無懈可擊。看來是早有準備。
寧何苦心道:「面前這個人,果然是不好對付的。」
他又拋出一個重要的問題:「只針對蓮塘村的老弱婦孺下毒,你是如何做到的?」
申無謂阿海還有小伍都伸長了脖子,等答案。
荊楚天繼續從容不迫:「那時,蓮塘村裡的青壯年都出海打魚去了,所以,我就請了個江湖藝人,去蓮塘村連著表演了三日。你是知道的,這村中的老弱婦孺是最喜歡湊熱鬧的,有免費的表演看,自然是一個都不缺席。然後,那個藝人還每日都給去看錶演的人發酥糖吃。就是如此而已。」
就是如此而已!
好輕鬆的一句話啊!卻事關上百個家庭,幾百條人命。
阿海衝上前來,他的臉上飆著兩團怒火,恨得牙痒痒道:「所以說,你就是為了治你一個人的病,就要害得我們全村人家破人亡,你還是人嗎?」
荊楚天沉默了半晌,方回:「沒辦法?我不算老,又有花不完的錢,享不完的福,這樣好的日子,誰不想過久一點呢?」
阿海又厲聲斥責,那你已經得到海螺珠了,可以治好你的病了,可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阿水父子倆呢?」
荊楚天指指寧何苦道:「因為他們來了啊!很快就會查到我的頭上,我得趕緊切掉一切與我有關的東西。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不是嗎?」
寧何苦竟然贊同的點頭附和,「是呀!死人才最安全。聽阿水說,當初你去找他父親合謀的時候,他家的大黃狗還差點咬了你,對吧?」
「……是是……是的,他家的狗是差點撲上來,但被程標給趕走了。」
原本一直侃侃而談的荊楚天,突然之間說話就不太利索了,看來寧何苦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問題,問到了點子上。
輕而易舉就讓他露出了破綻。
寧何苦冷笑道:「你撒謊,阿水家根本就沒有什麼大黃狗。」
「……」
寧何苦又步步緊逼,「所以那日去見阿水父親的人,並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對吧?給村民們下毒之人,也不是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你乾的,對吧?說,那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