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祝福

8月18日，皇帝的誕辰。

約瑟夫一世進入到了人生的第八十六個年頭。

對於皇帝以及他的過去，魯道夫不想評判。無論如何，他都代表著一個時代。正如暮年的皇帝一般，奧匈帝國也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

一旦老皇帝逝去，他的接班人就會實施自己的政治主張，這個拼湊的帝國將會和他的締造者一起走向了歷史的終點。

像是一支燃燒殆盡的蠟燭，老皇帝還在用黯淡的光芒照亮著前路。不知道他與他的帝國誰先走到盡頭。

他們是一起死去的。一場攻勢終結了三個帝國，聽聞噩耗的老皇帝很快就撒手人寰。雖然他並不是一個亡國之君，但魯道夫相信他一定預感到了結局。

昏暗的燭光難以照亮黑暗。所有人都知道，古老的帝國走向了一場生與死的危局。

有人默默祈禱，有人面色悲戚，有人徹底絕望。最後一刻還沒有來臨，勝負還未見分曉，帝國依然存在。

無論是否情願，五千萬人都在為祖國而戰。彼此已經不可分割，等到參加了最後的葬禮，瓜分完帝國的遺產，這段歷史才算畫上句號。

「天佑帝國。」魯道夫默默祈禱著，最高指揮部批准了他制定的代號「八月風暴」的作戰計劃。

計劃不僅適用於魯道夫的軍隊，還包括南線另外四十萬軍隊。魯道夫為皇儲和軍方描繪了一副美好的藍圖，他將一勞永逸地解決巴爾幹問題。

這次的機會十分難得，德軍主力已經調往東線，俄國人被打得十分狼狽，攻佔華沙只是時間問題。東線的奧軍獨立支撐著波蘭南部到羅馬尼亞邊界的漫長戰線，默契地和俄國人保持著對峙。

協約國這邊的配合不是很好。羅馬尼亞橫空出世，讓岌岌可危的奧地利雪上加霜。俄國緊隨其後，計劃在烏克蘭擊垮奧軍。

西線難得地休戰了，英法兩國先後的攻勢都無疾而終。德軍總參謀部關於反向施里芬計劃的呼聲日益高漲。

北部俄軍的表現不斷拉低著下限，除了軍隊實力差距這種客觀因素外，還與極度混亂，糟糕的指揮密不可分。

從馬祖里湖的奇迹到羅茲戰役，俄軍每次都佔盡優勢，每次都慘遭失利，最後成就了德國東線將領的榮譽。

義大利倒是很積極，他們一直在矢志不渝地爬著懸崖，啃著石頭，徒勞地發動著新一輪的伊松佐河戰役。這樣的態度值得肯定，至於結果，除了牽制了三十萬奧軍外，就是讓博羅耶維奇將軍開始懷疑前輩在義大利的戰績。

即使如此，奧匈也只能採取守勢，四線作戰幾乎令人窒息。現在看來，只能儘快結束巴爾幹的戰局，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康拉德元帥叫嚷著要滅亡塞爾維亞，但皇儲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雖然巴爾幹方面軍成功攻佔了貝爾格萊德，並通過防守拖垮了塞爾維亞。但維也納方面並不滿意，他們只看到了塞爾維亞依然存在，康拉德毫無戰果，還丟掉了一些城市。

其實這根本是一個無解的任務，康拉德的兵力始終少於他的對手，能打個平手已經很不錯了。

魯道夫也沒為總參謀長辯護，憑心而論，康拉德的指揮也只是處在及格線上。只不過歷史上波蒂奧雷克將軍的愚蠢襯託了康拉德今天的戰果。

主攻的任務交到了魯道夫手上，這樣的決定倒是無可厚非。縱觀整支軍隊，魯道夫確實是唯一的可用之才。無論是指揮作戰還是整頓軍備，他的表現都值得肯定。

只不過，這是他第一次指揮兵團作戰。將十萬大軍交到一個師長手上怎麼看都有些莽撞。在外界看來，魯道夫除了高學歷，唯一值得信任的，就是他促成了奧軍迄今為止最大的一場勝利。

總之，魯道夫就這樣上了戰場。他很自信，雖說不至於穩操勝券，但至少準備充分。現在只需滿懷期望，不要有太大的變故發生。

最先行動的是第19軍軍長斯特凡將軍，他將指揮四個匈牙利師作為中堅力量。

最前端的38師和93師形成了一個突出部，在幾天前的戰鬥中，他們擊潰了羅馬尼亞第6師，並迫使其兩翼的部隊退卻。

他們擊斃了大約兩千名敵軍，還俘虜了四千七百人。

就結果而言，這次突襲是成功的。人多勢眾的羅軍怎麼也不會想到，魯道夫會主動發起進攻。敵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羅馬尼亞第4集團軍將近一半的部隊都處在行軍狀態，他們本想一路南下，和友軍一同從三個方向跨過穆列什河，殲滅第9集團軍，攻佔克魯日，徹底宣告特蘭西瓦尼亞的收復。

魯道夫打碎了他們的幻想，羅馬尼亞人領教到了一個帝國的威嚴。在一場凌厲的攻勢后，羅馬尼亞第4集團軍司令官普雷贊將軍驚恐地回過頭，一支生力軍已經殺入了他的部隊。

不需要過多的謀略，普雷贊拿出了最直接的對策，南部的羅軍主力開始向第19軍移動。而此時的前線只有38和93兩個師，剩下的兩個師還在向前線行進。至於魯道夫剩下的部隊，不是被部署在了其他戰場，就是作為了預備隊。

戰鬥還未打響，魯道夫已經對戰況有了一個確切的認識。不是因為他未卜先知，料事如神，而是根據航空兵的實地偵察和情報部門對敵軍電文的破譯，魯道夫大致了解到了羅軍的調動情況。

這種依靠技術手段取得的優勢十分明顯，普雷贊還在想象著奧軍的規模，魯道夫就已經知道了對手的底牌，他不僅知道對方的作戰意圖，羅馬尼亞第4集團軍的作戰序列也擺在了他的桌前。

19軍繳獲了大量的資料，戰俘們也供出了那些軍事機密。現在只需精確的找出一個切入點，一劍刺入那個阿喀琉斯之踵。

方面軍的軍令部長特爾勒少將最後一次提醒魯道夫，「參謀長閣下，您確定您的作戰部署。」

「作戰命令已經下達。」

「就這樣靜觀其變。」特爾勒面容凝滯，極力隱藏著自己的擔憂。

「還可以默默地為我們祝福。」魯道夫頓了頓，一字一板地說著。

「願上帝保佑。」少將虔誠地閉上了眼，雙手捂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