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還沒進門，就已經聽到「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不一時，只聽到簫管悠揚，笙笛併發，正值風清氣爽之時，樂聲穿林渡水而來，使人神怡心曠。
崑曲因唱腔婉轉優美、詞藻華麗，在世族大家中極為流行。
但戲班價格不菲，普通人家是聽不起的。
如此日日笙歌，不敗家才怪。
邢沅引著唐辰緩緩走進了屋中。
院中，鋪著錦裀辱的榻上斜卧著一個中年男子，榻前放著一張海棠雕漆幾，上面放著一樽銀酒壺，兩個琺琅杯，和一些點心瓜子。
那中年男子一邊嗑瓜子，一邊津津有味的盯著前方台上的戲曲，絲毫沒察覺到幾人走了進來。
「姨父。」邢沅行了個禮。
那男子慌忙回過身來，「你不是應該在百花樓嗎，怎麼回來了！」
唐辰往前一站，「是我帶她回來的。」
中年男子一抬頭，看見邢沅身後的唐辰，更是不淡定了，唰的一下站起身來，臉色驟然大變，指著唐辰道：「你不是白天那個騙子嗎，還我錢來！」
唐辰本來是要跟他講講再窮再苦不能賣兒賣女之類道理的，這下也是吃了一驚。
他竟然是……邢沅，自己未婚妻的姨父！
若真論起來，自己以後得管他叫一聲岳父。
婚都還沒結，就把老丈人給坑了一把。
這也太巧了吧。
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唐辰只好堆笑道：「姨父說笑了，願賭服輸，怎麼能說是騙呢。」
「誰是你姨父。」中年男子頗為惱怒，「你是什麼人，怎麼會跟我家沅兒在一起？」
邢沅忙介紹了起來，「這是我姨父，陳青松。」
又將手一引，「這位是唐辰唐公子，是他替我贖了身……」
「你是唐辰！」陳青松抬高了聲調，將邢沅的聲音壓了下去，指著唐辰，顫抖著身子道：「好啊，害人終害己，要不是因為你，沅兒怎麼會被賣去百花樓。」
唐辰不解，「因為我？不是你把她賣到百花樓的嗎？」
陳青松兩顆眼珠子好像要迸出來，「你騙了我的一千兩銀子，害得我現在身無分文，不賣她，我怎麼活下去，你說是不是你害的？」
邢沅就算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好歹也是他從小養大的，想到這老頭這麼狠心，唐辰心裡瞬間少了幾分歉意。
「活不下去了？那你還有錢請戲班？」唐辰哼了一聲，「再說了，那一千兩也是我家送的聘禮。」
陳青松惱怒不已：「你這個騙子，這樁婚事我不同意，你要是想娶沅兒，就再拿一千兩聘禮來。」
「姨父，何至於此。」邢沅在一旁哀求著。
陳青松斜了她一眼，「一邊去，這還沒你說話的份。」
哪有送兩次聘禮的，欺人太甚。
唐辰想都不想，直接答道：「一千兩，沒有。」
陳青松瞪大了雙眼，「沒有？那你白天騙我的那一千兩呢？」
唐辰淡淡道：「那一千兩，我已經替邢小姐贖身了。」
陳青松絲毫不讓，「這我可不管，告訴你，你要是拿不出一千兩的聘禮，我還把她賣去百花樓。」
「你！」
唐辰看了一眼左右為難的未婚妻，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最終還是鬆口了，「行，一千兩就一千兩。」
陳青松得理不饒人，「下個月婚期之前，你要是拿不出一千兩聘禮，我就賣了她，我家沅兒生得這般容貌，到哪都能賣個好價錢。」
唐辰厲聲道：「我敬你一聲姨父，聘禮的事我答應你，但是在這期間，你得好好照顧邢小姐，別讓她受委屈，要不然，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趕緊滾，看見你就心煩，什麼時候準備好了聘禮，什麼時候再來，不過，你可得快些，我沒那麼多耐心。」
陳青松說完，扭頭繼續看起了戲曲。
「咱們走。」唐辰對小桃說了一句，踏步走了出去。
「趕緊回去，別在這礙眼。」邢沅剛抬了抬手，就被陳青松一聲呵斥。
「少爺，咱們哪裡還拿得出來一千兩啊。」
出了門，小桃追著唐辰說到。
是啊，白天搞彩票那招已經不靈了，不可能再碰到第二個陳青松這樣的傻子。
唐辰眉頭緊鎖，「好了，都累了，先回家去好好睡一覺。」
回到府中，雖然很是疲憊，但唐辰輾轉反側睡不著。
一來想著自己的未婚妻竟是如花的仙子，心中歡喜，若能娶到她，也不枉這番重生。
二來想著聘禮的事，婚期將近，一千兩的聘禮，一時確實不太好弄。
陳青松這老兒，竟然將自己的未婚妻賣到那種煙花之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越想越來氣。
要是實在不行，只有將這宅子賣了。
但是將宅子賣了，陳青松恐怕更不會讓邢沅嫁給自己。
而且，賣了宅子，邢沅跟自己住哪呢？
不行，房子是棲身之所，不能賣。
湛藍的天空像剛剛被清水洗過的藍寶石一般，火一般的太陽，澆灌了一片片紅彤彤的朝霞。
百鳥啁啾，花香襲人。
一大早，唐辰就在桃林中忙碌了起來。
「少爺，你在幹什麼呢？」
小桃歪著腦袋看著上躥下跳的唐辰。
唐辰沖她招了招手，「過來幫忙摘些桃子。」
這次輪到小桃問他了：「摘這麼多桃幹嘛呀？」
唐辰興緻勃勃的說道：「這麼多桃，都快熟透了，多浪費啊，還不如摘了去賣聘禮錢。」
「啊？」小桃撓著頭，「少爺，你不是指望著這些桃能賣一千兩吧？」
「我倒真希望能賣一千兩，要是賣不了一千兩，我就吃點虧，將這片桃林當聘禮送給陳青松。」
小桃更疑惑了，「這滿園的桃也賣不了十兩銀子，那老頭能要嗎？」
唐辰邊摘著桃子邊說道：「賬可不是這麼算的，你想啊，這桃樹一年結一次果，一百年不就能賣一千兩了嗎，這些桃木還可以賣些錢，這買賣，他只賺不虧。」
「他能活一百年嗎？」
唐辰呵呵一笑：「他是活不了一百年，但能造福子孫後代啊。」
兩人在桃林中有說有笑，很快就摘滿了幾籮筐的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