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第 212 章

摘掉地上那兩具屍體面上戴著的面具后,一張薩菲羅斯無比熟悉的臉露了出來，一個月前他每天都會看到的臉——或許不該說一張臉，因為那幾具屍體的臉都一模一樣,用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來形容也絲毫不誇張。

「這……臉一樣！？」一旁的扎克斯目瞪口呆,他簡直要疑心自己眼花了。

薩菲羅斯摘下第一具屍體的面具時，他以為是那個失蹤的神羅特種兵1st，但是隨後摘開的面具下一模一樣的臉打破了他這個猜測。

「傑內西斯……複製人。」

優美低沉的聲音解開了他的疑惑,扎克斯訝異地看過去，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神羅那位傳說中的英雄——被譽為神羅史上最強戰士的薩菲羅斯。

銀髮的青年表情淡漠，看著兩具屍體，目光也沒有絲毫動容,只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複製？人類的複製？」扎克斯的聲音里透著不敢置信，這種有違倫理的技術怎麼能被允許使用？！

薩菲羅斯顯然沒有開導思維有些混亂的戰士的打算，徑直問道：「安吉爾在哪裡？」

「他……他應該是在這裡和敵人戰鬥來著的……」扎克斯環顧四周，卻怎麼也沒找到那位如兄如父又如師長般的前輩。

地面上也沒有什麼激烈的戰鬥痕迹——以安吉爾的實力，大概沒花多少工夫就收拾掉了這幾個複製體。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安吉爾無礙，他現在在哪裡？

薩菲羅斯收回視線，輕哼一聲：「……哼，那傢伙也離開了吧。」

正四處尋找安吉爾蹤跡的扎克斯沒看到這一刻神羅英雄面上的挫敗，只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啊？」安吉爾……離開了？

扎克斯呆了一下。

一直照顧指導他、教導了他的安吉爾……離開了？

這不是普通的離開的意思，他知道，然而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分外憤怒。

「你剛剛是什麼意思！」就算是神羅的英雄，也絕對不允許污衊安吉爾！

安吉爾不會背叛！他一定是有事先走了而已！

但是薩菲羅斯的回答無情地擊碎了他的僥倖：「安吉爾也變成叛徒的意思。」

「不可能！」扎克斯生氣地反駁，就算眼前站著的、說這話的人是他一直以來憧憬著的英雄，他也毫不猶豫地頂嘴了，「我太了解安吉爾了！他不是做那種事的人！」

扎克斯的聲音非常堅定，堅定得讓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所說的話。

「安吉爾絕對不會背叛我的！」

已經背對他往前走去的薩菲羅斯頓住了腳步，停了一會，才轉過身來。

在看到銀髮青年的表情時，扎克斯不知道為什麼，後退了幾步。

當時的他以為那是神羅英雄的氣勢太過強盛才讓他止不住後退，但是事實上，當時的薩菲羅斯並沒有放出任何的氣勢來。

很久以後，扎克斯回想起這時自己所退的一小步時才明白過來：那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心虛。

——他說他了解安吉爾，和安吉爾相處時間更長的薩菲羅斯難道會不了解安吉爾嗎？安吉爾不會背叛他，安吉爾會背叛薩菲羅斯嗎？

答案很明顯。

他沒有資格說那話——即使他的大腦並沒有意識到這點，但是他內心深處隱約察覺到了，所以在看到那時候轉過身來的薩菲羅斯的面色時，才會心虛地退了一步。

而那時候的薩菲羅斯什麼也沒說，只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他一邊後退一邊反駁。

樹影斑駁下，神羅英雄的表情彷彿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管這6地上幾番風雲變色，那都和白晝和夜晚的輪換沒有關係。

夜深了，無數繁星閃爍，像天鵝絨上點綴著閃閃發光的鑽石一樣。

「你果然在這裡。」拉扎德爬上山頂，看到坐在山頂瞭望夜空的銀髮青年。

薩菲羅斯沒有回頭：「哦，找出經驗來了？」

「只要沒有在總部看到你，到這裡來找一下就可以了……你在看天空嗎？為什麼不在神羅總部看？」

「那裡沒有星星。」薩菲羅斯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道，「魔晄都市裡的燈光太過耀眼，壓過了星辰的光輝，那裡看不到星星。」

人工製造的光輝太過耀眼了，甚至壓過了亘古不變的星光。

「所以跑到離神羅總部那麼遠的山上來啊……」拉扎德也跟著抬頭看了看天，「確實，這裡的星星很漂亮。」

「……大概吧。」

薩菲羅斯語焉不詳的話讓拉扎德有些好奇：「大概？你不是為了看星星跑那麼遠過來的嗎，怎麼會說大概？」

這次，薩菲羅斯沒有答話。

曾經，在那裡見過的星空，比這耀眼千百倍。

那地方沒有人造的光明，只有會微微泛光的白色神殿和白色的花草樹木，那點光芒壓不過天上星辰的光——所以那地方的星夜特別美麗。

他曾經可以躺在草地上看一整晚的星星。

當然現在也一樣會。

他已經很久沒有夢見朔望了，按照朔望的說法，這是他心志堅定、堅強的表現，說明他已經不再迷茫了。

『這是好事呦！』白袍的祭司彎起眼睛微笑，『薩菲在長大呢，總有一天，能夠成長到可以擔負一切、成為真正的英雄！』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陪我看星星吧，有什麼事嗎？」薩菲羅斯站了起來。

「啊，有任務……這就回去？」拉扎德訝異地看到銀髮青年朝交通工具走去，「時間還早……」你可以再看一會兒星星沒問題……

他覺得如果讓人認為神羅連給他們的英雄看星星的時間都剋扣……搞不好這剩下的唯一一個1st也要跟著叛變走人了。

「不，沒事，到魔晄都市裡一樣可以看。」薩菲羅斯笑了一下，打開門走了進去。

魔晄都市漆黑的天空讓他想起朔望黑色的眼睛。

那雙和頭頂天空一樣漆黑的眸子剔透清澈得像水晶又像山谷中的溪水清流。

之所以總喜歡遠離神羅總部來看星星，不過是……

朔望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變得特別亮，彷彿那微笑搖曳了千億星辰落入她的眼睛里。

就像是星辰密布的天空一樣迷人。

「先跟我說一下任務內容吧。」

「啊，是希望我們去至今為止還下落不明的1st級特種兵傑內西斯的故鄉。」拉扎德沒有看資料，任務內容他早已爛熟於心，「我們接到報告，傑內西斯還沒有接觸他的雙親，不過這不能相信……畢竟是母子。」

薩菲羅斯微微動了下眉頭。

「慎重起見我事先派了工作人員，但是還沒有取得聯絡……我想讓你去調查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本來，這種任務是不需要派遣薩菲羅斯出馬的，但是如今上頭卻希望由這位最強戰士出擊，由此可見……

「上面非常重視這次任務。」

銀髮青年看著窗外，默然不語。

從這裡往外看，天空依然被星辰所佔據，但是隨著越來越接近魔晄都市，頭頂的星空正一點點地失去它的光芒——或者不該說是失去，只是被人造的光輝壓住了而已。

即使它們依然在，卻已經無法被察覺到了。

就像曾經和朔望相處的那段記憶一樣，即使回憶起來依然帶著讓他整個人都感覺到溫暖的愉快感覺，但是現實中的冰冷，卻在一步步地抵消著這種溫暖。

薩菲羅斯看著底下的山頭在視野里慢慢變小，而頭頂的星空依然燦爛——哪怕只有寥寥數顆星子，依然美麗如斯。

也依然遙不可及。

就像他和朔望之間的距離一樣。

隔著時間和空間，連到底有多遠……都不知道。

在安吉爾和傑內西斯都離開了的此時，薩菲羅斯忽然非常想要睡去。

想見到朔望。

如果這會兒能看到朔望就好了，她大概會一邊拿神之法典狠k他的腦袋一邊笑眯眯地說果真榆木不可雕也朋友跑了你不會把他們抓回來嗎，真有什麼誤會找到人了問清楚不就好了薩菲你果然還是太內向了這種個性要不得啊。

……以朔望的個性來說，說不定真會這麼做。

在幾千米的高空中，已經從少年步入青年時代的薩菲羅斯回憶起自己過去曾經見過的那位祭司，下意識地彎了下嘴角。

「薩菲羅斯？」

聽到拉扎德的聲音，剛剛陷入自己的思緒的神羅英雄回過神來，考慮了一下，拒絕了：「不，我還是不出這個任務好了。」

「啊？」

「交給……扎克斯吧，上回安吉爾推薦當1st的那個戰士，他的素質不錯，如果覺得不放心的話，派遣一名塔克斯搭檔好了。」薩菲羅斯建議道。

拉扎德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薩菲羅斯不肯出這個任務，但仔細想想……也許是好事也說不定。

傑內西斯、安吉爾，還有薩菲羅斯，當初這三名1st的感情有多好，神羅總部上上下下連看門的老大爺都知道，萬一真是薩菲羅斯出這任務……

拉扎德覺得就算到時候收到薩菲羅斯也跟著失蹤的消息，他也不會驚訝。

「扎克斯么，他確實需要幾個重份量的任務來提高點評價……」

薩菲羅斯已經不再關注那邊拉扎德的自言自語了，拒絕任務是他考慮過後的決定。

雖然按照朔望的說法，確實應該去找他們，不過……

在那之前，他覺得自己需要沉澱一下心情，不然以他現在心裡窩火的程度，說不準見著人了就一正宗劈上去了——被兩個好友聯手丟下，就算是他也是會很生氣的啊！

畢竟，他可不是修身養性功夫極好的朔望。

如果是朔望的話，大概會第一時間找上門去，但他就做不到了。

他需要時間來消火。

等火氣消了，他就去找傑內西斯和安吉爾問個明白。

就像朔望無數次對他說的那樣，把心裡的話，坦誠地……對朋友說出來。

朔望，我不會忘記你對我說的話的。

所以，朔望，這次的小小的逃避……你會諒解我的吧？

天上漸漸消隱的星星不會回答他，但是薩菲羅斯覺得，自己可以想見那個白袍的女孩彎起眼眸對自己露出燦爛笑容的模樣。

溫暖，明媚。

讓人想起來，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