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裂痕

冰冷的池水漸漸地沒過陸展的上半身。

他想鼓動力量去掙脫眼前的困境，卻發現自己體內的引物又再度沉寂悄無聲息。

他低頭看向自己腳邊那個縮小版的白衣女孩，想使勁地蹬腿甩開「她」，又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腿腳。

水中的白衣小女孩時不時地抬起頭看著陸展，露出一個痴痴的有些病態的笑容。他看著她的嘴巴時不時地開合著，從嘴型陸展判斷出是那熟悉的「哥哥」兩個字……

沒過多久，他的腦袋終於噗地一聲被拉入了池塘水中，感知著背後水流的流動，陸展終於明白自己腦後一定是躲藏著什麼奇怪的東西。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之前那些木偶和壁畫里的人會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他的身後。

只是為什麼之前怎麼都探查不到呢？

陸展在水裡宛如一條死魚般動彈不得，池水終於在他壓抑不住的瞬間湧入他的口鼻，一雙木雕的小手從他腦後伸出，其中一隻手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隻手則是拍打撫摸著他的側臉，耳朵邊水流涌動，似乎有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正在不斷地告訴著他。

「睡吧。」

「睡吧……」

他眼前的世界終於開始變得模糊一片，繼而轉入了深沉的黑暗。

……

「嗬……嗬……」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展猛的再次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神情中帶著几絲痛苦又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地看著四周，此刻的他居然回到了之前的走廊之中。

他抬頭凝視著前方黑漆漆的道路盡頭，看著兩邊似曾相識的壁畫和木偶，感受著兩邊壁燈投射過來的慘白燈光。

「這熟悉的感覺……」

他開始檢視著自己體內屬於魘界的那一部分污染之力，發現它們果然在不知不覺中減少了一大截，剩餘的那點力量在陸展的感知下已經是微乎其微了。

「模擬回溯是在遇到危險時自動發動的嗎？它有什麼前置條件？」

陸展對這個拯救自己數次的能力有了一絲深入探究的意思，他的蓮花引物已經三番四次地在危急關頭罷工了，不管是被壓制還是被隔絕還是其他的原因。

如果哪次他仗著模擬回溯的能力冒險卻突然碰到魘界的力量失靈……

他努力地把思緒收回，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困境。

這個古怪的走廊里必定發生了一些自己之前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陸展此刻依舊選擇在走廊內前進著，只不過相比較上次對於兩邊壁畫的戒備和觀察，這次他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一邊走一邊回憶著之前的種種，一面在不停記錄著描繪著和自己相關一切的牆壁，一團無時無刻都包圍在自己四周的無窮黑暗，一個又一個奇怪穿著守在路邊注視著自己的木偶……

他先前是怎麼做到淡然處之一路前行的？

他把目光轉向右側的那面描繪著自己的壁畫，他覺得這面壁畫應該就是最大的問題所在了。

此時畫中的他正和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在一起手拉著手，有說有笑地往前方走去，陸展仔細地看著二人背後的兩個高大身影，他們的手裡果然是提著或者拎著露營的工具和設備。

所以之前自己突然到了河邊露營釣魚燒烤，是因為被拖入到了這幅壁畫所描繪的世界之中了？

他是想要直接破壞掉這面牆壁的。

但他之前嘗試過用蓮界的力量觸碰這面牆壁，根本沒有效果。此時他又走到壁畫之前，再度用手指摩挲著粗糙牆壁，看著壁畫前方還在不停勾勒著的線條，他又試著鼓動自己所剩無幾的魘界力量。

似有陣陣的藍色光暈從陸展的身心向外輻射而出，可是等待了半天卻始終沒有什麼變化。

看來都沒有什麼效果，陸展長吁一口氣，隨即才暫時按捺住了破壞這面牆壁的想法。

他決定繼續前行，見招拆招，卻是在剛準備邁步時，發現了一絲絲得不對。

在他在這面壁畫駐足之前，他只感覺到了黑暗裡似乎有某一個視線正在注視著他。

而在他剛才短暫的駐足之後，他一下子便感受到了周圍許許多多的目光都在注視著他。

這……絕對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渾身汗毛乍起，心知剛才駐足的瞬間果然有自己不知道的變化發生，先是回頭四顧，復又繼續前行。

「你……還好嗎？」

又到了那幅熟悉的壁畫，又是那個熟悉的渾厚聲音傳來問詢。

陸展再次看到了那個戴著眼鏡的中年胖學者。

一個…主動靠近詢問他的木偶。

陸展仔細感受著那個胖學者的視線，確定他的注意力果真不在自己的身上。他突然上前兩步，伸出自己的大手在中年胖學者的臉前揮了揮，展顏一笑。

「你好，我叫陸展。」

中年胖木偶視線受阻，略帶厭惡地看向陸展的方向，依舊不屑搭理他。

「你……一定會很高興記住我的名字的。」

陸展卻是絲毫不在意這個中年胖學者對自己的漠視，話音剛落，陸展便突然伸出了自己的另外一隻手，兩隻手一抓一鉗，瞬間便逮住了面前的中年胖學者木偶。

他哈哈一笑，然後拎起木偶的腳，完全無視手裡某個聲音的驚恐大叫，甩了一圈，回頭看著自己壁畫的方向。

「乖，不要怕。我……讓我試試你們用料紮實不紮實，牢固不牢固吧……」

陸展提起手裡的木偶迅速地往自己對應的那幅壁畫方向疾沖而去。

就在周圍所有視線都以為陸展要拎起手中的木偶砸向壁畫時，他又中途一個急轉衝到了另外一幅壁畫前，一手抓住了另外一個木偶夾在腋下。

他略帶歉意地看向周圍，似是在和那些視線的主人解釋自己的行為。

「有備無患，見怪莫怪。」

然後原地風起，陸展身影猛地前沖。持住自己手裡的那個木偶對著壁畫狠狠一砸。

砰！

咔嚓！咔嚓……

中年胖木偶的掙扎頓時停歇，整個身軀僵直不動，隨後彷彿化成了一把細沙沿著陸展的手掌和牆壁之間滑落流下。

陸展看著壁畫上那此刻被砸出的一個巨大裂痕，頓時一笑，便拎起另外一個木偶準備砸去。

只是這次他有意識地控制了自己砸落的方向，便是壁畫里自己和白衣小女孩準備去露營的方向。

但一個突然的發現讓他此刻整個人動作微微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