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挾持
錦衣衛衙署,坐落於承天門西南側。新設立的南鎮撫司,則在錦衣衛衙署的西側。
孫昊的官職,是總旗,總旗查百戶,大概也就只有南司才有的特權了。
「林兄,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落座之後,孫昊屏退眾人,為林鱗游倒上一杯茶。
「那麼,你帶我來南司,所為何事?」林鱗游端起茶盞,不喝,看著茶水中漂浮的綠葉。
「你我殺人的手段很多,哪個錦衣衛傻到,會在自己家門口殺人呢?」孫昊笑笑,「楊威雖不是你殺,可也是因你而死,我就想知道,你做了什麼,會讓他們如此忌憚?」
「睡了他老婆。」林鱗游滿不在乎地說,說實話,他也不相信眼前這個南司的總旗,江湖險惡,他只相信自己,還有與自己親近的幾個人。
在錦衣衛這兩年,他也改掉了亂說話的臭毛病。
「李春,他還沒有老婆。」孫昊道。
「所以,是李春讓你來抓的我?」
「所以,你得罪的是李春?」
林鱗游:「我可沒這麼說。」
孫昊:「在下也並未如此說。」
兩人心照不宣,身為錦衣衛,在剛認識的人面前,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的,假使一個不小心,恐怕就落了個「妄詰上官侮辱大人」的罪名。
當然,林鱗游並不是擔心得罪李春,這不早就已經得罪了嗎?主要還是不想因為一兩句話再添惹不必要的麻煩,節外生枝。
有些事,只能做,千萬別說。
「沒什麼事,在下先行告退。」林鱗游將晃了半天的茶一口喝乾,也算是給初次見面的孫昊一個面子。
孫昊也不挽留,起身,一直送到階下:「歡迎林兄常來南司耍耍。」
林鱗游:「南司是管軍法綱紀的,孫兄這是盼著我落在你手上呢!」
孫昊笑道:「不敢不敢。放心,楊威的死,在下一定查個水落石出,還林兄一個清白。」
林鱗游拱拱手,出了門去。他著急回去,心裡的那種不踏實的感覺,依然還在,令他不安。
孫昊是個懂品茶的人,送走林鱗游,重新坐下,將杯中冷了的茶水倒了,斟上大半盞新茶,先品了一小口,第二口才一飲而盡。
從品茶這方面,他已經看出,林鱗游是個急性子,但不算有勇無謀。
……
雨停了,長街的青石板路除了有些濕,並無太多積水。雨後的空氣很清新,天氣也沒那麼悶熱,但林鱗游的心裡依然煩躁,想發火,又不知朝誰發,也不知道火從何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年走在去公司上班的路上,馬上就要遲到了,前面卻有一個人低頭刷著手機,不緊不慢地堵著路,真想飛起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
待走到小院門口,林鱗游的心裡咯噔一下,那塊石頭重重落下,不是消失了,而是重重地壓在了他的心口。
遠遠望見,那隻毛髮雪亮體態肥胖的狸貓,被一把刀釘死在了院門上!
林鱗游狂奔上前,推開虛掩的院門,院子里靜悄悄的,小妹她們的房門也洞開著,裡面卻沒有人。
忽然,從堂屋的陰影里,慢慢走出了一個身影。
林鱗游腰間綉春刀「嗆啷」出鞘!
悟空堂的元煒慢悠悠地跨過堂屋門檻,朝林鱗游慢慢踱過來,臉上還帶著笑。
他的步子悠閑,就跟上班路上刷著手機慢悠悠堵路的人。
林鱗游朝他飛奔過去,抬手就是一拳,接著刀架脖子將其狠狠按倒在地。
「她們人呢?!」林鱗游喘著粗氣。
元煒冷笑著:「殺了我,大人就再也見不到她們了。」
「嗤——」林鱗游伸手將元煒的衣服扯得稀爛,看他背上,果然也紋著一隻猴。
將元煒的兵刃都給卸了,林鱗游這才將他從地上揪起,狠狠推了一把:「帶路!」
「大人何須焦躁?在下本就是來帶路的。」元煒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使得林鱗游愈發憤怒了,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以前,他連只雞都沒殺過,也不敢殺。當了近兩年錦衣衛,他卻有些殺上癮了,雖然,也並沒有殺很多……
高牆大院,隱在民居中,或許,本就是民居,只是加築了院牆。
這就是悟空堂在京城的分堂。
越容就在這分堂里,嘴裡塞著布,手上綁著繩,被幾個悟空堂的教徒看守著。
看這幾個教徒的模樣倒也端正,不像印象中的響馬山匪那般面目猙獰,估計悟空堂收徒也跟朝廷選官一樣,注重樣貌,畢竟出去傳教,如果長得太丑,將人都嚇跑了,誰還入教來?
不過他們說起話來,就不那麼端正了。
「這小娘子,長得倒俊俏。」
「你可別打她的主意,她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看上的女人。」
「都指揮使的女人,怎麼把她劫來了?」
「我說是都指揮使看上的女人!等辦完這事,恐怕就真成他的女人了。」
「可惜。」
「可惜什麼?你我給錦衣衛他們送的女人還少嗎?哪次我們先享用過了?」
「乾脆,我們用這女人,跟錦衣衛換倚天劍去!」
「你莫不是想死?再說,這女人也不值當換一把劍。要真這麼值,李千戶會捨得將她藏在我們這?」
悟空堂除了向錦衣衛進獻良家少女婦女,本堂中的不少虔誠女教徒,也為了教義義無反顧地向紀綱他們獻出了青春的身體。
看來,魔教洗腦的功夫,的確很有一套。
若是孫悟空知道他們打著自己的名號干這等齷蹉之事,只怕要提前從石頭裡蹦將出來,一棒一個將他們都送西天取經去——說得是吳承恩老師筆下的孫悟空,他至遲還得過個近一百年才從石頭裡蹦出來。
越容的嘴雖然堵著,耳朵可沒閑著,聽了他們的談話,真是又氣又急,卻又無法可施。也不知道,林瓏被他們帶去了哪裡?
元煒當然不可能帶林鱗游到總堂去,悟空堂估計也不會這麼膽大到將總堂設在京城。
分堂也是臨時的,二進院,處處還遺留著生活的煙火氣,不知是誰這麼倒霉被他們搶佔了自家大院。
跨過月洞儀門,進到裡間,煙火氣淡了,香火氣卻重了起來。
只見中堂香案上,擺著一尊暖壺般大小的泥猴像,杵著棍,面前擺著幾隻桃,香爐里滿插著香,有幾根還燃著,看燃燒的程度,剛點上沒多久。
在街上走著的時候,林鱗游就收起了刀,沒有挾持著元煒了,一路上他倒老老實實地,帶著林鱗游一直來到這隱藏在民居中的悟空分堂。
林鱗游的綉春大刀,早已饑渴難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