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8.第678章 博弈
第678章博弈
煉爐名為爐,外形卻是寬大半人高的方形法器,陰脈妖化人躺進去后還有大半空餘的空間。
宓八月的動作嫻熟,彷彿做過幾十上百遍,操作著這個煉爐。
靈刺扎進陰脈妖化人的肢體里,半透明的靈罩覆蓋爐口。
做完這些的她退到一旁,目光殷切敬畏望向凌師。
凌師走過來,將準備好的妖丹投入煉爐,複雜的丹術融入其中。
宓八月目光跟隨,清明的腦海感受著來自『貞筠』的渴望。
然而凌師並沒有細緻為他講道論術,隱秘繁複的丹術非貞筠以肉眼能看懂的存在。
宓八月放任自己的身體按照意識動作起來,就和之前去『丟垃圾』『選材料』『操作煉爐』一樣,只要她不主動去抵抗腦海中屬於『貞筠』的意識,身體就會自發完成一系列的行動。
果然,陰脈妖化人身體快速奔潰,排斥反應達到無可挽救的境地。
腦袋扭轉,臉上麻木灰白,睜著眼睛蒙了一層灰白色的膜,一副死去有一小會兒的模樣。
「殺了我!」
他瞪大的眼珠子里併發出強烈的光芒,好似將死之人迴光返照,又好似枯木逢春,所有的生命力都在這一刻燃燒到極致,朝著宓八月的方向激烈發出求救之聲——
作為『貞筠』的宓八月一樣心情敗壞。
一邊對他思維認知中殘破分割的屍體噁心,一邊又要抓緊時間把這廢棄的材料拖去垃圾場處理掉。
宓八月腦海里屬於『貞筠』的意識凝滯住,就好像按照既定設置運作的機械齒輪突然故障,卡在半途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
這讓宓八月迅速勘破真相的一點:在她做出和『貞筠』思維不符行為前所發生的一切都非即時事件,更像是已經發生過的過去。
[這次的失敗一定又會被沙凡嘲笑]
[凌師出爾反爾!]
[都是垃圾,廢物!]
貞筠滿腔的不甘和怒火,轉頭遷怒到還沒徹底死去的陰脈妖化人身上。
「殺了我!」
「貞筠,又被派去丟垃圾啊。」
只是這回不是她跨過無形無物的薄膜,而是薄膜主動向她撞來。
夢囈一樣的話語從陰脈妖化人的嘴裡說出來。
籮筐里的陰脈妖化人卻狂喜。
魂識一個動蕩,於宓八月這裡,就像被白熾燈突然閃了下眼睛,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傷害和影響。
某些實驗手段和宓八月所熟知的現代科技更不逞多讓。
只是不知道是何種妖術將李靜生代替了貞筠的身份,進入到這個堪稱真實的過去,經歷貞筠在這一日的日常。
其實實驗在一半的時候,宓八月就知道這個凌師的方向錯了,後面一半的實驗都是在浪費時間和資源。
無論是凌師還是『貞筠』,似乎都沒將煉爐中的陰脈妖化人當成同族,眼神冰冷的將之視為實驗材料。
結果她才原地靜默一秒,穿透薄膜的熟悉感再次襲來。
宓八月低頭,對上陰脈妖化人的眼睛。
宓八月再次放任身體根據貞筠的思維行動,解開煉爐的束縛,抓起陰脈妖化人裝進籮筐。
這時候,宓八月腦中屬於『貞筠』的思維重新凝聚,對陰脈妖化人的話充耳不聞,好像完全沒聽到。
「殺了我!!」
「這次……不一樣……」
從非人的複眼平面中看到清秀少年的模樣,也就是說對方看到的依舊是『貞筠』。
他的身體四分五裂,傷口切割粗糙。
宓八月默然注視著死態妖化人考慮著,接下來是繼續按照貞筠的意識行動而靜觀其變,還是繼續做一些脫軌的小動作來挖掘線索。
然後是腦海里出現分毫不差的思維念頭,胸腔激生強烈的嫉恨情緒。
他的眼睛早已妖化,眼角開裂,異於常人的大,眼珠子也是非人的複眼。
前方一男一女。
宓八月的身體和精神彷彿分成兩個個體,身體在順從『貞筠』的思維意志行動,精神則在冷眼旁觀這場已經註定失敗的實驗。
陰脈妖化人的話明顯還沒說完,嘴巴張合卻沒能再發出一點聲音。
垂死的陰脈妖化人忽然睜大眼睛。
可是他瘋狂的眼神里又充斥著某種篤定。
宓八月說:「你快死了。」
[太噁心了]
貞筠的思維已經泄憤結束。
「你果然不一樣……你是新來的!」
她手裡的靈刃刺入陰脈妖化人,靈活的順著肌理和筋脈留下堪稱完美的切口,準確無誤的傷口恰好截斷陰脈妖化人斥反的交融點。
這個行為和『貞筠』虐屍的心理不符,只看表面的話又沒什麼差別,都是切割陰脈妖化人。
「不一樣……」
腦海里『貞筠』的思維再次死灰復燃。
切割、腐蝕、拼接、融合、催化……
這使得『貞筠』的情緒上上下下,起伏不定,直到凌師開口吩咐他打下手。
這句話又和『貞筠』這時思維脫軌,造成腦海里意識的再次滯頓。
然而,世界好似在這一刻靜止。
陰脈妖化人的慘叫聲令人毛骨悚然,卻沒能讓現場兩人有絲毫手抖。
宓八月身體順應他的思維,拿起桌上的靈刃,打算將陰脈妖化人分屍裝進簍子里,再去一趟垃圾場。
他掙扎著,身體在煉爐中動彈不得,僅是加速身體的奔潰。
準備蓋上蓋子之際,陰脈妖化人用僅能動彈的嘴咬住宓八月的手腕。
一模一樣的話語,一模一樣的表情和口氣。
很好。
高強度的精神集中難以感知具體時間的流逝。
這時候瞪大起來彷彿要從眼眶中脫落的駭人,直勾勾盯著宓八月。
他從麻木陷入瘋狂,瘋狂的向她求救,方式卻是讓她殺了他。
雖然不足以挽救這個陰脈妖化人的性命,卻可以讓他的痛苦減弱,延長他生命遺留的時間。
他笑出了眼淚,「就現在,把我徹底殺……」
凌師氣急敗壞甩袖離去。
陰脈妖化人也非記憶碎片似的虛假存在,她脫離既定行為的動作似乎觸發了這個人清醒的要點。
完全證實了她的某些分析。
而且暗中操控這一神秘妖術的存在似乎耐心不足。
她才脫軌的靜思一秒,就被強行回檔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