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蓋特曼之帳
第17章蓋特曼之帳
隨著赫梅的軍隊越發的深入東方,他們所能見到的森林和丘陵也越來越少,越發遼闊的草原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這一幕讓北方移民都為之震撼,這對他們來說太新奇了。
雖然他們都在穿越藍山隧道時遠遠見過哈克蘭的遼闊草原,但身處於遼闊的天地之間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完全不一樣的。
許多人感覺自己彷彿身處史詩中一般,在如此心理影響之下,他們感覺腳步越發輕快,歌聲也越發嘹亮。
在冊哥薩克們則一臉平淡,他們本就身處這天地之間,眼前一幕幕都是不知道見過多少次的景象,早就不會因此而激動。
甚至他們看著這般景象還會感到厭煩,平日里見得實在是太多太多。
赫梅的心情也越發輕快,正如馬倫多所說,行走在草原之中,心情不由自主的會開闊起來。
軍隊所前行的道路是一條典型的被人踩出的獸徑,這條路很窄,赫梅只能讓軍隊形成長長的隊列。
好在附近都沒有敵人,準確說在到達謝契之前,都不可能遇上敵人。
不然就赫梅這長條隊列,但凡被騎兵一衝擊,那就得全軍崩潰。
路上赫梅也遇到過不少當地人,比如居住在哥薩克之地的哈克蘭人,以及半游牧的哥薩克。
他們很熱情的招待了赫梅,並派出嚮導為他帶路,哥薩克之地上的居民對來自草原的入侵者都是同仇敵愾的。
哪怕是那些哈克蘭游牧民也是如此,他們本就是因為恐懼草原上的鬥爭而逃到這邊來的,對於那些崇拜邪神莉莉特的部落那是深惡痛絕。
哈克蘭人稱呼莉莉特為尼雅,這位邪神的信徒認為他們要用殺戮來為自己贏得獲得救贖的機會,以在莉莉特歸來時的毀滅中活下來。
這就使得那些崇拜尼雅的信徒格外殘忍,再加上草原嚴酷的生存環境,所以他們經常可以作出許多聳人聽聞的事情。
就比如赫梅知道,在哈克蘭的歷史上,差不多一百年前出過一位「尼雅之鞭」,這位可汗統一了整個草原,接著他率領草原大軍前往瑟瑞卡尼亞,幾乎把那片土地化為無人區。
在入侵瑟瑞卡尼亞的戰事中,可汗把人成群穿死在木樁上,然後讓這樣的木樁充斥著瑟瑞卡尼亞的城市。
各種殘忍行為更是數不勝數,他所製造的恐怖至今都還在哈克蘭和瑟瑞卡尼亞流傳。
最後是受到瑟瑞卡尼亞王室庇護的蠍尾獅(飛獅)學派獵魔人終結了此人帶來的瘋狂,當時蠍尾獅學派因為「烈火之日」的慘烈失敗而失去了王室的重視,所以殺死可汗被他們視為重新奪回王室信任的機會。
他們以好不容易從烈火之日後恢復了一些的學派大部分人陣亡為代價,在戰場上殺死了「尼雅之鞭」,可汗死後的殘酷大軍立即開始內戰,瑟瑞卡尼亞人才能得以發動反擊,把哈克蘭人驅逐出國土。
只可惜蠍尾獅學派並沒有重新獲得往日的輝煌,王室給予了他們一些資金和特權,但是也僅僅如此,蠍尾獅學派至今依然在沙漠中獵魔來維持生計。
而赫梅怎麼知道這些的,因為這根本不是秘密,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這一路來,赫梅軍隊的各種損耗都很大,但好在這都是預料之中,但有一樣東西的損耗就屬實沒想到。
那就是鞋子。
經過長時間行軍,鞋子的消耗可以說是飛速上升,士兵們走著走著經常就發現鞋子爛了,發現鞋底壞了。
而這看著不起眼的鞋子,其實是軍隊戰鬥力的重要保障,若是一個士兵腳壞了,那他還有什麼戰鬥力呢?
失去手,這士兵至少還可以衝上去撞人,而失去腳,那就真的是純粹的廢物。
不過赫梅軍隊的戰鬥力也沒因此受損,因為哥薩克們都多多少少會編製草鞋,而長草可以說是遍地都是。
有著他們的努力,鞋子壞掉的士兵很快就拿到了新鞋子,草鞋雖然穿著不是很習慣,但肯定比穿爛鞋子好。
而鞋子還沒壞的士兵則把鞋子脫下來,穿上了草鞋,他們學習了哥薩克的經驗,草鞋穿爛了不心疼,正好適合用來行軍。
在這些插曲之後,赫梅就來到了謝契,哥薩克之地最主要的邊境要塞,也是最強大的哥薩克戰幫所在。
遠遠看去,謝契是一座雄偉的木堡,寬大的壕溝包圍著城市,那木牆比起薩扎堡的要高多了,這點赫梅在接近時感覺得非常明顯。
高大的木製塔樓俯視著謝契四周,任何人在附近的活動都無法躲過塔樓上哨兵的眼睛。
在謝契的鑲釘蒙皮大門前,有幾根長矛插著一串骷髏,在長矛頂上是鑲嵌了金銀的骷髏。
赫梅知道這是什麼,最頂上的華麗骷髏頭屬於一位蓋特曼,而下面那一系列顱骨,是屬於被擊敗的哈克蘭酋長。
這把顱骨長矛赫梅早就有所耳聞,每當哥薩克大軍出陣前去對抗游牧大軍時,專門選出的旗手會在軍隊的前列高舉起這把長矛。
而平時,它就被放在謝契的大門之前,向著來訪者無言展現顱骨長矛上所凝聚的榮耀。
赫梅到來的時候,各路哥薩克已經來了不少,許多哥薩克都好奇的看著這支來自薩扎堡的軍隊。
在謝契的門口。守衛的哥薩克簡單查看了他們的旗幟和身份,赫梅的自然就是翔隼紋章——每支要來到謝契的哥薩克戰幫都必須先行上報他們的旗幟。
守衛的哥薩克裝束和赫梅見到的哥薩克都不同,他們普遍戴著鏈甲頭盔,穿著鎖子甲,外面套著紅色的排扣大衣,長矛、彎刀和弓箭全都配齊,一件不少。
他們的氣質也和赫梅日常見到的哥薩克不同,哥薩克們日常都是很鬆散的,而這些人的軍人氣質是撲面而來。
確認身份沒有花上多少時間,檢查者還對他友善的笑了笑,接著赫梅得以進入這個哥薩克堡壘。
謝契是一座巨大的駐軍要塞,其內部空間非常龐大,不過千人的謝契哥薩克日常不過佔據著堡壘的很小一部分。
這裡平日里除了謝契哥薩克之外,也就是一些出於自願而來的志願者,還有因贖罪而來的犯罪者。
謝契是哥薩克和游牧民鬥爭的第一線,所以從來都不缺志願者,各個哥薩克村莊都會主動向謝契提供物資,以供養這些無畏的守衛者。
現在曾經的空地上都被人群與帳篷所充斥,空氣裡面也瀰漫著人群彙集所產生的各種各樣的臭味。
眾人對此倒是頗為適應,軍營嘛,哪兒有不臭的。
而且說實話,到現在才聞到臭味,這已經是把軍營衛生做得很不錯的。
後來赫梅才知道,原來謝契在建設之初的設計就完全是為大軍集結而考慮的,所以糞便問題有一套很不錯的排水系統解決。
不得不說,哥薩克之地看著野蠻,但在野蠻外表之下的文明從來都不少。
赫梅看到了各種各樣的阿塔曼旗幟,有大步獵人、交叉彎刀、捕食雄鷹,以及無畏壯士,它們都有著不同的顏色,當彙集到一起時,那就是一片彩色的捲軸。
甚至還有哈克蘭人也在這裡,草原上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崇拜尼雅,從事到那瘋狂殺戮之中,他們更願意和哥薩克站在一起。
來自哥薩克之地各地的人物用審視的眼光看著赫梅一行人,而赫梅也用審視的眼光看著他們。
他看到了不少熟人,都是距離薩扎堡較近的,他還看到了一些哥薩克穿起了來自北方的甲胄,這都是比較富裕的。
而哥薩克們則是神色各異,一些人是友善的,一些人帶著貪婪,最後一些人則只是看著。
在這樣一種「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包括赫梅在內的眾人都感覺頗有些尷尬,就像是闖入了一個不屬於他們的世界,許多握著武器的手上難以抑制的出現了汗液。
「赫梅大人,赫梅大人,您終於來了啊。」
當氣氛越發尷尬時,一個聲音插進來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沉默。
那是一個身上綉著天鵝的騎手,而天鵝正是屬於布拉文的旗幟。
「我是布拉文大人派來的,請隨我來吧。」
騎手恭敬的在馬上鞠躬,而聽到布拉文的名字,看到那天鵝旗幟,尷尬的景象隨即消失。
人們轉移開視線,繼續忙碌自己的事情,薩扎堡的眾人立即感覺壓力一松。
赫梅這是第一次見到布拉文這位準蓋特曼的威望,他對準蓋特曼的名聲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在手持天鵝旗幟的騎手帶領下,赫梅的隊伍來到了布拉文的營地。
路上赫梅看到了這座哥薩克堡壘里的景象,不得不說真的是很混亂,大部分哥薩克的帳篷都是胡亂搭建的,甚至一些人搭建的只是窩棚。
到處都是做生意的,有的哥薩克會兜售自己的手工製品,有的哥薩克呼喊著要和人賭博,有的哥薩克則在大喊大叫著喝酒。
要赫梅來說,這實在是不像是一支軍隊的樣子,但他也清楚,這些哥薩克的戰鬥力不是表面看著那樣,薩扎堡的戰鬥里他體會得很深刻。
布拉文的隊伍是所有哥薩克戰幫里最為龐大的,所以他們佔據的區域也最大,而且布拉文還為赫梅留下了位置。
赫梅看到許多布拉文的部下都穿著他從亞甸工坊裡帶過來的甲胄,這讓他們在人群中顯得十分明顯,看著也更像是精銳。
許多哥薩克戰幫就像是眾星拱月一般圍繞在准蓋特曼周圍,足以見他的權力。
赫梅讓馬倫多去安排軍隊的紮營,而自己在帶領下走向了布拉文的帳篷。
准蓋特曼的帳篷非常誇張,因為赫梅看見的是一頂綉滿了天鵝的帳篷,在一眾不是白色就是棕色的帳篷群里非常突兀。
許多阿塔曼站在門口,他們看起來是在等待著,一些人已經開始三五成群的交談,但聲音都不是很大。
門口守著八位穿著鏈甲,戴著鏈甲頭盔的衛兵,他們沒有阻止赫梅,赫梅從裡面看見了曾經見過的臉。
而見到赫梅進去,那些顯然等待已久的阿塔曼們立即就鬧騰了起來,只可惜布拉文的部下們依然沉默的站在那裡,根本不搭理他們。
在帳篷里,透著火堆和蠟燭帶來的光芒,赫梅看見布拉文坐在一把寬大的座椅上。
准蓋特曼穿著一套類睡袍的衣物,顯得十分隨意,赫梅進來時就對上了他的視線,他正在吃著果脯。
帳篷里還有三個人,一位是在火盆邊神叨叨的念著什麼的老人,那巨獸顱骨做成的頭盔讓赫梅想到了薩滿,他不時還撥弄火盆,像是想要從中看到什麼。
一位是個鐵塔般強壯的武士,他沉默的站在阿塔曼身後,身上套著一套沉重的扎甲,甲片在微光下微微發光,布拉文顯然很信任他,不然絕不可能讓他站在這個位置。
最後一位則是個年輕的漂亮女子,留著一頭短髮,她的眼眸是黑色的,和頭髮一樣,從她的臉上明顯可以看出哈克蘭人的血統,赫梅見過不少這樣的混血兒。
「歡迎來到我的帳篷,赫梅男爵,卡佳,為男爵獻上麵包和鹽,表示我們的歡迎,也見見你的丈夫。」
那女人的表情沒有因此而有什麼變化,眸子里依然平淡無波,當這雙眼睛舉起放有麵包和鹽的盤子來到面前時,赫梅感覺有些窒息。
赫梅還不至於丟人,按照習俗,他接受了麵包和鹽,那女子接下來也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這時赫梅注意到,她的腰間別著一把線條流暢的彎刀,而手上也戴著黑色手套。
布拉文把赫梅的反應都看在眼中,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坐吧,赫梅男爵,我的女婿,你送來的武器裝備都很好,我的部下都很滿意。」
赫梅坐在了布拉文的身側,那個宛如鐵塔般的壯漢搬來了一張椅子。
「這個應該的。」赫梅這樣說道。
他的對面正好就是那個在火盆里不斷翻找的人,赫梅坐下的時候,那人抬頭看著他,赫梅看到了一雙雜色的眼眸,那眼眸好像是有什麼力量,讓他不自覺的偏轉腦袋。
好在那人也沒有一直看著赫梅,很快,他就低下腦袋繼續在火盆裡面翻找著什麼。
「那是拉斯季特,克里夫大神的大祭司,不要被他嚇到了,他沒有惡意的。也別看這樣就覺得他是個瘋子,實際上,當他在戰場上催動力量時,沒有人膽敢忽視他。」
「克里夫的大祭司?我還以為哥薩克之地沒有祭司呢。」
赫梅對此很驚訝,他在自己的領地上和與哥薩克們的交往中就沒怎麼見過祭司,帶領眾人向神靈獻祭之類的事情都是各個村莊的長老或是阿塔曼來做,或者自己私下裡做。
「的確,我們是沒有的,我們的祖先拒絕供養那些只會念經之人,也沒有資源供養,不過,拉斯季特的情況有些特殊。首先,你要知道,克里夫大神多被戰士崇拜,在哥薩克之地的份量無疑是最重的。」
布拉文解釋道,一邊說著他還一邊掏出一個閃電形狀的護符,表示自己的信仰。
「偶爾會有人會受到大神的眷顧,自此他就可以操控天空的力量,有的人自此半瘋了,就像是拉斯季特,有的人則成為了真正偉大的戰士,就像是葉戈爾那樣。而他們在獲得力量的同時,也成為了大神的大祭司,不過在我們這邊,這就是個頭銜。」
葉戈爾,赫梅知道此人的故事,他可是壯士歌里會重點出現的人物,關於他各種冒險和挺身而出的故事赫梅都不知道聽了多少。
不過他一直把壯士歌裡面那些「被克里夫庇佑」之類的話當作套話,現在看來那居然是真的?
「不過我們也不說什麼神靈,赫梅男爵,談談你對這支軍隊有什麼看法吧。」
布拉文顯然不想繼續神靈的話題,他躺在了椅子上鋪著的熊皮上,接過身後壯漢遞過來的一杯酒,那是伏特加。
赫梅回想起這一路來所見的一切,因為不知道布拉文是什麼態度,斟酌著辭彙。
「散漫,我的態度是散漫,這支軍隊太散漫了。」
赫梅想到那堪稱亂七八糟的駐軍區域,最後還是給出了這樣的總結,那景象不知道還以為是難民營。
相較之下,隨著靠近布拉文營地,所見的哥薩克營地才算是有了些軍隊應該有的樣子。
「是啊,我們就是這樣的散漫。」
布拉文十分贊同,「我父親那時代,哥薩克戰幫們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那個時代和現在不一樣。」
布拉文的眼中出現了名為回憶的神色,想起其父的那個時代的哥薩克軍隊,他的眼中閃著光。
「這場戰鬥將會成為改變一切的開始,我終將繼承我父親的事業。」
布拉文就像是在說事實一般說道,
「你的裝備讓我的當選更加穩固,大部分阿塔曼都已經在私下裡表示到時候會投我的票。今天晚上的宴會你會見到他們中一部分,很有力量的那一部分,我想到時他們都會向你來詢問購買裝備的途徑。所以,我要你帶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一百件胸甲,還有兩百頂頭盔,這是我短時間內可以拿出來的最多數量。」
布拉文傳來消息的時間很晚,短時間內赫梅只能搞到這些。
為此他還動用了維爾瓦第銀行的關係,頗費了不少功夫。
「到時候把它們都賣給那些阿塔曼,定價低一些,錢你都可以拿走。」
聽到這裡,赫梅這回過味來為什麼布拉文突然要他帶那麼多裝備來啊,原來是為了進一步收買阿塔曼中的有力人士啊。
這讓赫梅對布拉文更高看了一眼,這位準蓋特曼可真是會利用手中的資源。
而對於自己被利用這點,赫梅也無所謂,不就是利用嗎?被利用才有價值啊,反正自己沒虧過。
就拿把武器裝備都交給布拉文來說,赫梅通過他的渠道,知道布拉文利用這些裝備大舉賄選,拉攏了不少人。
但這樣又如何?他成為布拉文女婿這點足以抵消一切付出,不,甚至可以說那些就是九牛一毛。
這點布拉文也清楚,因此他才會不斷提出要求,因為他知道赫梅會儘力去做的。
正當這兩個對各自想法都心知肚明的傢伙商談時,布拉文的女兒卡佳冷漠的看著他倆,那雙眼睛還是那麼冷漠,看不出來一絲情緒。
最後,她小聲「哼」了一聲,顯然對眼前這兩個男人非常不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