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游牧者的強攻
第20章游牧者的強攻
在箭矢的驅趕之下,最後的游牧騎手很快消失在了山崗之上,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見此,哥薩克們發出了一陣歡呼,為這暫時的勝利而歡呼。
這聲音很快就消散,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開始。
而在各位阿塔曼的命令下,馬車被拉開。
就在赫梅疑惑他們這是做什麼時,哥薩克中的工匠走了出來。
他們拖下了拒馬上的屍體,接著著手加固拒馬。
拒馬是北方通用的樣式,是由交叉的削尖木頭組成,這種拒馬在北方也從不少見,哥薩克在拒馬樣式和北方是一脈相承的。
平時這些拒馬都呈拆散狀態放置在馬車上,紮營后它們會被組裝起來,放置在淺淺的壕溝之後,作為第一道防禦屏障。
一些人則是抓緊時間努力把壕溝再挖深點,為防禦而準備。
另一些人則是在地上撒些石頭之類的東西,這些玩意看著不起眼,但真的是可能絆倒戰馬的。
不只是赫梅眼前,這個龐大車陣的各處都在上演如此景象。
這讓赫梅對哥薩克的評價上升了許多,蓋特曼可還沒有下令呢,他們就如此熟練的修繕拒馬,加強防線。
可見在哥薩克的戰爭中,一些東西已經形成了彷彿吃飯喝水一般的慣例,這種戰爭素質可不多見。
早在紮營之時,每支哥薩克戰幫就被分配了防區,因此現在整個戰線上看著頗為有序,各個戰幫前往自己的防區,準備防務,加強防線。
赫梅的部隊自然也有防區,看到臨近友軍的動作,赫梅也讓士兵們趕緊推開馬車去加強防線。
正當部下們在忙碌時,赫梅把陣地管理交給了馬倫多,自己則前往了蓋特曼的所在,去等候蓋特曼的命令。
布拉文身處軍營中的一處瞭望塔上,那塔樓並不高,也就七八米的樣子,所以足以俯視軍營四周。
不過這瞭望塔比起一般的哨塔要寬闊許多,再加上它軍營中心的位置,赫梅認為這地方就是為了蓋特曼居中指揮而修建。
事實上他的猜測也是正確的,這座塔樓的確是為了指揮而建。
作為布拉文的女婿,赫梅自然是有權登上塔樓,布拉文的衛兵為他從那些在塔樓下等待阿塔曼中清出來了一條道路。
當赫梅走上塔樓時,他感到了許多視線,這些視線里各種各樣的神色都有。
一些人看不起赫梅,認為他是靠女人得以提升的小白臉,另一些人則很友善,而赫梅可以帶來的經濟與政治利益是他們如此的原因。
頂著這些視線,赫梅走到了布拉文身邊,瓦肯還是像鐵塔一樣站在他的身後。
赫梅發現卡佳也在這裡,還有和他做過生意的沃洛德,還有那個謝苗也在。
布拉文和卡佳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有什麼神色波動,這對父女在這點上真是如出一轍。
沃洛德倒是給了個友善的笑容,謝苗則是用他那雙淡漠的眼睛看了赫梅一眼,注意力就繼續回到遠方。
經過過去一個小時的折騰之後,現在天空已經明亮了起來,赫梅在塔樓上得以看到戰場的全貌。
這是一片很寬闊的草原,草原上零零星星的分佈著一些人屍和馬屍,都是在此前的戰鬥中被哥薩克所射殺的。
馬鞍染血的戰馬在草地上悠閑的吃著草,就像是這場戰爭和它們無關一般。
一些勇敢的哥薩克走出車陣,把戰馬給牽回了車陣中,他們的行為獲得了一片歡呼,人們視這為勝利的體現。
哥薩克營地里沒什麼好說的,也就是一些被點燃的漆黑看著很是顯眼,重要的是在外圍的車陣上。
馬車后已經站滿了哥薩克,許多人正在那裡調整自己的弓箭,準備接下來的射擊,更多拿著長矛和劍斧的哥薩克則在這之後待命。
赫梅看到哥薩克騎兵和哈克蘭騎手被布置在兩側,估計必要時就會有人推開馬車,讓這些騎兵隊出擊。
布拉文的主力和謝契哥薩克被布置在正面朝著哈克蘭人退走的方向,他們被安置在准一線,估計是作為預備隊而存在。
赫梅看到薩扎堡的士兵正在馬車后準備防務,馬倫多正指揮著眾人把弓弩都準備好,就連火門槍手們也已經準備完畢。
這是赫梅吩咐的,眼下不知敵人深淺,所以必須全力以赴,底牌得隨時準備打出來,不然就沒有機會打了。
當赫梅瀏覽完守軍的景象時,敵人也出現了,從方才襲擾的游牧騎兵退去的地方涌了出來。
最初是一個兩個黑點出現在遠方山脊的邊緣,然後黑點變成了黑線,再接下來,黑線變成了黑面。
鋪天蓋地的騎兵向著哥薩克營地賓士而來,那聲勢彷彿讓整個大地都在震動,看到這一幕,赫梅下意識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其他人也差不多,除了那些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戰事的阿塔曼之外,這裡的後生們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
甚至還有人下意識的後退,這讓赫梅鬆了一口氣,自己的表現不是最不好的就行。
布拉文和卡佳依然神色不變,對布拉文赫梅還能理解,當年他肯定參與過那場大戰。
而卡佳……好吧,完全只能用遺傳來解釋。
底層的兵士們表現也不是很好,見到這樣的聲勢也不免產生騷動,但首領和老兵的斥責和呼喊平息了這些騷動,讓他們堅守著戰線。
退卻之人很快就因退卻而感到羞愧,退縮在哥薩克社會中是非常受到鄙視的。
所以他們此刻表現得更加勇敢,就像是要洗去自己之前的那些表現一樣。
而在最初的衝擊緩和過來之後,赫梅也開始觀察起來這支游牧軍隊的情況。
天已經完全亮起,赫梅發現組成了這些游牧騎兵主體的是大量無甲的牧民。
這些牧民穿著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厚衣,一些人在上面縫上了皮革作為防護,只有極少數人有鎖子甲和頭盔。
有著頭盔和甲胄的基本都是比較富裕的牧民,穿著紅色和白色的褲子,一般來說是富裕牧民或是頭人。
和哥薩克軍隊里的富裕哥薩克一樣,他們充當著指揮樞紐的作用,傳達命令都依靠著他們。
武器上和普通哥薩克一樣,彎刀不是人人都有的標配,大多數人提著的是刀斧和長矛,他們也就承擔得起這樣的武器——哈克蘭草原畢竟比起哥薩克之地還窮逼。
短弓倒是人人都有,作為一個牧民,不會射箭那簡直是侮辱了這個身份,但這些弓箭的質量也就那樣。
不過考慮到草原上普遍缺乏甲胄,所以也無所謂。
而在這成群牧民炮灰之後,赫梅得以看見了草原貴族們。
哈克蘭的貴族們穿著昂貴的鱗甲和扎甲,一些人還給甲片鍍金鍍銀,巴不得讓自己更引人注目。
尖頂頭盔上都有著或白或黑的馬尾,當前進之時,那馬尾隨之波動,看著甚是漂亮。
他們的戰馬都是草原的好馬,身上還披著或者皮革或是鎖環組成的馬甲。
部分人戴著鐵面,部分人沒有,戴著鐵面的貴族騎兵明顯更有威勢。
哈克蘭人的軍陣中有著大量的旗幟,這些旗幟大多以白色為主,上面繪製著刀劍、怪物和一些赫梅看不懂的圖案,還有一些則十分古樸的舉著雕刻著尼雅形象的圖騰。
最後,則是那個可泰安和他的衛隊。
至於赫梅怎麼認出來那是可泰安的,那是因為他看到一堆串著人頭的長矛,再加上戴著同一樣式鐵面的具裝騎兵,看這些要素加起來,怎麼都可以確定這是敵軍總帥的所在。
就這樣,哈克蘭大軍展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這支軍隊的確頗為恐怖,別的不說,眼前這支總數不亞於哥薩克的軍隊全是騎馬的。
也就只有草原上的游牧社會可以這樣輕鬆的就像是玩一樣的拿出來那麼騎兵了。
哈克蘭人在哥薩克射程外停了下來,這支龐大的騎兵軍隊展開在了哥薩克之前。
。
「酋長,我們應該如何攻擊?下面的部落都蠢蠢欲動,巴不得上去廝殺呢。」
幾個粗野的甲騎來到了這支大軍的統領可泰安身前,興緻勃勃的向他請戰道。
可泰安中等身高,穿的是一套鍍金的鱗甲,肩甲上是被粗雕出來的顱骨,臉龐籠罩在有著金銀鑲邊的鐵面之後。
再加上那插滿了人頭的長矛,整個人顯得充滿了威嚴和恐怖。
「那就讓想要去撕咬的野獸去撕咬吧。」
可泰安的聲音很沉穩,和那「食人者」的外號代表的暴虐和狂怒不同,他向來都很冷靜,經常冷靜的算計著敵人,經常冷靜的把敵人消滅。
對於那些躁動的部落,他則是完全當做傻逼看待。
的確,在他們看來先行加入攻擊可以第一批拿到戰利品,但若是對面很強呢?
哥薩克們若是很弱,早就成為了哈克蘭人的後花園,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哥薩克之地依然傲然挺立。
不過也好,反正這也不損失他的人,就讓這些躁動的傢伙去嘗試吧。
「讓他們試試這些林中人的成色如何,然後再讓其他人跟上,以尼雅的名義而戰吧!」
哈克蘭人對哥薩克的稱呼是林中人,即林中百姓。
不過更多時候,他們視哥薩克為林中的牲畜,只待草原勇士收割。
可泰安的命令飛速下達了下去,隨著命令的到達,整支軍隊都躁動了起來。
。
「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他們要開始了!」
看到哈克蘭人的陣營躁動了起來,布拉文果斷命令道,他一眼就看出來哈克蘭人要展開衝擊。
阿塔曼們也不傻,他們麻利的前往自己的戰幫所在,馬上就是苦戰,可得站在部隊身邊掌握局勢。
赫梅自然也在此列之中,他馬上趕回了薩扎堡兵士們身邊。
而在他趕來之時,調動完畢的哈克蘭大軍動了起來。
游牧騎兵就像是放開水閘的大壩一樣,從山脊上傾瀉下來,赫梅看來,這就像是山崩地裂一般。
哥薩克弓箭手開始射擊,但哈克蘭人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繼續前進著。
哈克蘭騎兵看起來非常莽撞,他們完全是以要撞上來姿態衝來,這一下子就嚇到了不少人,甚至連弓箭手放箭都不利索起來了。
那些好不容易射出箭矢的往往也歪歪扭扭的,這就使得被弓箭射死的哈克蘭人其實極少。
而就在這些哈克蘭人快要撞上拒馬的時候,他們猛然調轉了馬頭,然後就像是玩耍一樣避開了拒馬,展現了屬於氈帳之民的馬術。
而游牧者這樣做可不是只為了嚇唬嚇唬守軍,就在調轉馬頭的那一刻,他們舉起騎弓,放出箭矢。
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不少人就此中箭倒下,另外一些人則下意識的尋找躲避,讓守軍原本嚴密的陣線出現了混亂。
但無懼箭矢還擊的哥薩克猛人還是很多的,他們或者因勇敢,或者仗著甲厚迎著箭矢舉弓反擊,所以一時也有不少騎手落馬。
在赫梅那邊,他的部下們仗著甲厚,勇敢對路過他們這一塊的騎手招呼,招呼倒了不少人。
弩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弩這玩意上好弦射就是了,射手的狀態對弩的威力沒有什麼影響。
本來赫梅打算讓火門槍手也加入到射擊中,但好好想了想之後,覺得這還是太冒險了,乾脆命令他們繼續待命,等待更加合適的出手機會。
哈克蘭人這一波沒能討到多少好,他們是殺傷了許多哥薩克,但是倒下的人也不少。
但作為長期在草原上與人鬥爭的民族,這怎麼可能讓他們退縮,游牧民依然勇敢的在車陣之前遊走,向車陣裡面拋射箭矢。
還有許多哈克蘭人則就地下馬,把拒馬破壞或是搬開,為這個過程他們付出了不少代價,但都是值得的。
游牧騎兵隨之湧入,他們與哥薩克們隔著馬車搏鬥,在這樣的情況下,長桿武器無疑佔有強烈優勢,這對雙方來說都是同理。
不斷有哈克蘭人被長矛戳死,或是在攀爬馬車時被殺掉。
但同理,也不斷有哥薩克隔著馬車扔過來的投擲物插死,還有人在搏鬥中失去了生命。
屍體堆積了起來,進攻者就順著這屍體的小山奮勇前進,繼續廝殺。
赫梅那邊的戰鬥則是最為輕鬆的,因為赫梅部的裝備是整支軍隊里最好的,高披甲率讓薩扎堡的戰士們顯得異常遊刃有餘。
在戰鬥中,薩扎堡的士兵們士氣也越來越足,這樣一群垃圾怎麼可能突破我們的防線!
在這樣戰鬥了一會兒之後,哈克蘭人自然也發現了不妥,他們開始試圖用繩索把馬車拖開。
但所有馬車都是用鐵鏈連接在一起的,哪兒是他們可以輕鬆推開的呢?
哈克蘭人就這樣被逐漸剿殺,他們的損失也越來越大。
。
「這些哥薩克的成色,的確不低。」
看著第一批部隊被車陣逐漸剿殺,可泰安這樣說道。
他沒有因同胞被絞殺而有什麼心理上的波動,這就是第一批部隊的命運,他們很好的履行了他們的責任,試探了敵人的強度。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繼續投入兵力嗎?去硬生生磨出來一條路嗎?」
可泰安麾下一位酋長問道,他的語氣里滿是理所當然,就像是用血肉磨出來一條路是多麼應該一樣。
「嗯,繼續投入兵力吧,把主力都派上去,是發力的時候了,我們總是可以磨出來一條路的。還有,給突擊部隊兩側提供掩護,我估計,敵人的騎兵很快就要動起來了。」
。
正如可泰安所說,不久后,哥薩克騎兵的確隨著那打開的車陣之門沖了出去,他們的目標正是想要徹襲哈克蘭人。
可泰安的布置發揮了作用,提前布置好的騎兵立即頂了上去。
騎戰是非常殘忍的,雙方騎兵都是彪悍之輩,所以毫不猶豫的撞在了一起。
死亡瞬間布滿了大地,落馬者的下場都是悲催的,不是被踐踏至死就是刀劍加身,連一具完整屍體都找不到那種。
不過雙方在一陣塵土飛揚的廝殺后就各自退去,丟下了幾百具屍體,雙方指揮官都知道這樣糾纏沒有意義,還不如各自退去,等待更好的時機。
而在正面戰線,隨著好幾個小時過去,車陣防線也開始出現問題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拒馬都全部變成了哈克蘭人腳下的碎屑。
不知道什麼時候,哈克蘭人可以輕鬆越過馬車和守軍廝殺。
不知道什麼時候,連接各個馬車之間的鐵鏈已然斷裂。
戰鬥時間不斷推進著,守軍依仗的工事越來越弱,甚至一些地方都到了快要沒有用的程度,雙方直接短兵相接。
哈克蘭人源源不斷的投入新部隊,他們的主力依然入陣,加入到這場殘酷的搏殺。
哥薩克們則意識到,哈克蘭人的數量,恐怕比他們預料得多的多。
但戰鬥畢竟都成為了哥薩克生活的一部分,他們依然奮戰著,和哈克蘭人廝殺著。
克里夫大祭司拉斯季特的所作所為更是鼓舞了士氣,他勇敢的站上了最高的一座屍山,一手拿著有著克里夫閃電的旗幟,一手拿著釘頭錘。
拉斯季特的狀態非常瘋癲,還滿口都是污言穢語,瘋狂輸出著各種髒話。
而縱然他在戰場上如此顯眼,也沒有哈克蘭人殺死他,反而一個個被他腦袋開瓢。
這就像是一面旗幟一樣,鼓舞著哥薩克們戰鬥。
但是,這種問題在赫梅的薩扎堡軍隊這裡特別明顯,他們可不是哥薩克。
薩扎堡的民兵終究還是民兵,他們不像是哥薩克那樣日常刀尖舔血,戰鬥時間一長,無數負面情緒湧來,他們的戰鬥力就下降得厲害。
而且赫梅終究還是第一次置身參與這樣的大戰,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樣的情況,導致情況不斷惡化。
隨著情況惡化,赫梅部的馬車都一度被哈克蘭人拉開,大量哈克蘭步騎沖了進來。
要不是赫梅帶著他的衛隊頂上去,把那些輕甲甚至是無甲的哈克蘭人驅逐,這還拉不回來呢。
而赫梅部隊的問題,很快就被敵方指揮官所注意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