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絕谷由來 九
上回說到天皇使者走投無路之下,以川子為人質,從懷裡掏出一柄短刀架在了川子的脖子上。
雪白的刀刃不斷的顫動著,一不留神便在川子白嫩修長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殷虹的血跡。
天皇使者在賭,他在賭靳雪傲對川子的情誼。
當那嫣紅的血滴順著短刀鋒利的刃尖,流過冰冷的刀脊終於滴落在暗褐色的石地上,綻放出一朵觸目驚心的血花時。
靳雪傲前行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
是的天皇使者賭贏了,當他真的危及到川子的性命時,靳雪傲猶豫了擔心了。
百無禁忌的狂龍原本是世間最可怕的一種生物,因為狂龍周身上下沒有一星半點破綻,他力大無比身如精鋼,除了天界虛無縹緲的神佛外,沒有什麼人能夠讓它屈服。
所以說狂龍是強大的,但是狂龍這種怪物又是脆弱的,只因狂龍一旦有了情動了心,那麼它的下頜處接近胸口的地方,就會生長出一片逆鱗。
這一片逆鱗便是狂龍唯一的巨大的破綻,從此以後狂龍便跌下了雲端,能夠被人類駕馭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物了。
早先的靳雪傲便是一頭狂龍,他兇狠強壯殘暴狡詐,整個扶桑國沒有誰是他的對手,一旦狂龍脫困對於整個東瀛都是一場浩劫。
可是今日不同了,狂龍有了情動了心,他的逆鱗已經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長了出來,天皇使者知道自己手裡的川子便是狂龍的逆鱗,只要他能夠牢牢的抓緊這一塊逆鱗,靳雪傲這隻狂龍就是兇殘十倍也奈何不了他。
於是乎天皇使者笑了。
笑聲初時還十分低沉,但不過片刻時間,便成了刺耳的狂笑。
靳雪傲很想一揮手便將這種嘈雜刺耳的雜訊抹滅,然而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壓抑著他,因為那個聲音知道一旦靳雪傲輕舉妄動,川子就會死,而川子的死會讓靳雪傲很傷心很傷心,甚至於痛不欲生。
所以靳雪傲只能強忍住憤怒,壓抑著心中的火焰。
川子脖頸和手臂都受了傷,嫣紅的血液不斷的流出,將無邊的痛快換進體內,她掙扎道:「靳雪傲大哥,救救川子。」
靳雪傲沉聲道:「放開她!!」
天皇使者滿面堆笑,似乎連開口都懶得,一隻手抓著短刀架在川子的脖子上,另一隻手漫不經心的沖著靳雪傲搖了搖。
他原本顫抖的雙腿重新充滿了力量,面前的狂龍也似乎收斂了法相,展現出了一隻小狗般孱弱的真身。
那剩下的一名東瀛武士似乎也判斷出了形勢,知道這少女才是自己脫身的關鍵,也拿出一把兵器從另外一個方向抵住了川子的要害。
這邊天皇使者和東瀛武士架著川子慢慢朝繩橋的方向退去。
靳雪傲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卻不敢過分逼近生怕一不小心觸怒了對方,斷送了川子的性命,場面暫時陷入了僵持。
慢慢的狹長的繩橋已在眼前。
東瀛武士在前開道,天皇使者則拖拽著川子亦步亦趨的跟上。
眼看著天皇使者和東瀛武士已經做過了繩橋的中段,這時候靳雪傲也踏上了繩橋。
對於靳雪傲的這個舉動,天皇使者不置可否,似乎他也不願意真箇逼急了靳雪傲這頭狂龍。
雖然現在手裡握著狂龍的逆鱗可以讓對方投鼠忌器,但是要真想憑藉這麼一片逆鱗便要狂龍授首,那是想都不敢想的除非這狂龍壓根就是一條瘋龍傻龍。
天皇使者深知自己的籌碼不多要講究分寸,自然不會妄想讓狂龍自裁,又或者讓狂龍自縛手腳這些異想天開的主意,他現在想的不過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當然在這個基礎上要是能立下些功勞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於是當天皇使者走下繩橋的那一瞬間,突然揮刀往繩橋上斬去,那東瀛武士顯然也提前得了什麼提醒。
天皇使者剛一發動,他便隨即跟上,兩柄短刀分別斬上了繩橋兩邊。
根本被毀,剩下的繩橋彷彿那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朝著絕谷下方的深淵墜落,而這時靳雪傲剛剛走到繩橋的當中。
眼看驟變發生,天皇使者和東瀛武士發出了一陣得意的大笑,想這絕谷深不知多少丈,就真是一尾狂龍從這裡墜落也要跌成一團肉醬。
繩橋墜落傾塌,原本平直的繩橋,一瞬間變成了滑往地獄的階梯。
就見靳雪傲疾馳了幾步,似乎要順著掉落的繩橋奔入那深不可測的地獄。
當他的腳踩到繩橋的邊緣時,整個人豁然拔起,那繩橋被他奮力一踏,竟然維持不住形狀,在半空中爆成了一團團碎線。
而靳雪傲卻彷彿凌雲大鳥一般乘風而起,一翻身的功夫便已經落到了絕谷對面的平地上。
天皇使者本來正和那東瀛武士洋洋得意,川子以為靳雪傲便要這樣死去發出一聲尖叫,待到看到靳雪傲從深淵中破空而出的時候。
無論是那東瀛武士還是川子都驚訝的合不攏嘴,只有天皇使者見機最快,一見沒能害死靳雪傲,第一時間便又把川子拉到了懷裡。
靳雪傲看他這般動作眉頭一挑,沉聲道:「今天靳某人脫困心情大好,不願意多殺人,再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放了這個女孩,我靳雪傲言出必行,讓爾等平安離去。」
那東瀛武士看起來大為意動,天皇使者卻陰笑道:「靳雪傲,我知道你武功高強,要殺我不過是一抬手的功夫,但是我卻要告訴你,我死之前這個女孩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靳雪傲強壓怒火道:「這個女孩是你們扶桑人與我非親非故,你們罔稱武者,今日卻以同族人的性命要挾,不覺得太下作了么。」
天皇使者嘻嘻笑道:「這個女孩是扶桑人不假,可是她卻違背了天皇陛下的旨意將你放了出來......」
川子聽到天皇使者誣衊自己,急忙道:「我沒有背叛天皇陛下......」
還想說什麼的時候,一旁的東瀛武士突然上前狠狠的扇了她一個耳光,川子嘴角溢血再說不出話來。
靳雪傲雙目噴火道:「靳某人向天發誓,爾等要是再敢傷害於她,我必滅殺爾等九族。」
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天皇使者想到靳雪傲的本事,急忙伸手拉住了旁邊的東瀛武士,哇哩哇啦說了幾句。
那東瀛武士聽完後身子抖了一抖,抽手站在一邊再不敢上前逞威風。
天皇使者嚇退了武士,又復說道:「靳雪傲,我知道你武功高超,但是我今天為了保命,必須要把這個女子帶走,你要是還想讓她活著那就不要追來,等我活著回到了天皇城后,自然會把她放走,到了那時你自然可以去天皇城尋她,你看怎麼樣。」
這天皇使者的陰險狡猾這些年靳雪傲已經知根知底,心知即便對方到了天皇城也未必會放了川子,皺眉道:「靳某人頂天立地言出必行,只要你們放了這個女孩,我絕不傷害你們。」
那天皇使者聽了這話,卻只是陰笑連連並不答話,只不過手裡的短刀又朝著川子的脖子上靠了靠。
川子似乎知道自己今天絕無幸理了,大聲道:「靳雪傲大哥,你快點走吧,不要管川子了千萬不要聽他的去天皇城。」
想那天皇城高手機關無數,靳雪傲先前便是在天皇城中了天皇設下的機關埋伏,這才會被暗算擒獲,那天皇使者此時提出讓靳雪傲去天皇城,顯然是不安好心。
天皇使者被川子打斷,臉上青氣一現,就要再賞手裡這吃裡扒外的賤婦一個打耳光,剛一抬手突然想起靳雪傲剛才的狠話,記掛著自己的親族,這一巴掌竟然不敢打下去,只能妝模作樣的整了整髮髻。
靳雪傲兩隻鷹眸死死的盯著天皇使者的雙眼,天皇使者雖然被對方的目光看的毛骨悚然,卻硬頂著沒有閃避。
許久之後,靳雪傲才慢慢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氣平復了胸中的火焰,寒聲道:「也罷,你們走吧!」
天皇使者聞言心中一松,知道自己又一次賭贏了,看靳雪傲這個樣子顯然是十分忌憚川子的生死,以後回了天皇城說不定能夠利用這個少女從新設計個圈套出來,將靳雪傲二次擒下。
正要帶著川子離去的時候,靳雪傲突然喝道:「等一下!」
天皇使者身子一顫,生怕靳雪傲改變了主意,捨棄了唯一的逆鱗,又變成那尾百無禁忌上天入地的狂龍。
就聽靳雪傲說道:「你們記住今天所說的話,一定不能為難傷害川子,否則我靳雪傲有生之年一定要讓扶桑國血流成河,要讓你們兩人的親族絕滅。」
一邊說著一邊拍出一掌打在一旁的石頭神像上。
這神像高有六尺,本來是天皇命工匠用整塊巨石雕琢,立在這繩橋兩側用以震懾妖魔,這時被靳雪傲拍了一掌。
前一刻還不見怎地,后一刻突然傾塌變成了一地碎石。
天皇使者和那東瀛武士見靳雪傲如此神威一個個面色蒼白,不敢在此就留趕忙帶著川子離開了。
而靳雪傲果然沒有繼續追趕,只是靜靜的看著三人消失的方向。
目光見見升高看向遙不可及的遠方,那裡是天皇城的方向,是他屈辱的開始,也是他新征程的第一站......
天皇使者和東瀛武士回到了天皇城之後,天皇聽說了絕谷中發生的一切,發下了雷霆之怒,將天皇使者和那名東瀛武士處死,又將兩人的親族流放。
反倒是川子被天皇留在了天皇城中,以她為餌設下了重重圈套。
過不多久,養好了身體的靳雪傲果然殺入天皇城。
但是扶桑武士們預料之中的大戰卻沒有爆發,沒過多久天皇宮中竟然傳出了消息,異族高手靳雪傲向天皇投誠願意為扶桑效力。
再之後天皇聽從靳雪傲的建議,整頓整個扶桑國的武道兵器,東瀛武術一下子接連提升了數個層次,每個身在扶桑的武者在武道上都前進了一大步。
緊跟著天皇發下天皇令,將原本的絕谷監獄改成了武鬥場,每十年從扶桑國全國挑選精英,在那裡舉行一場生死斗,而有消息傳出,絕谷之中十年舉行一次的生死斗,實際上都是異族高手靳雪傲根據故土的某個風俗設立的。
最初一屆絕谷試煉,扶桑國各地選送了數百武道高手參戰,然而最終卻僅有極個別的人,活著從絕谷中走出來。
這一下朝野嘩然,許多人質疑靳雪傲設立絕谷試煉的初衷,乃是為了消弱扶桑國的武道傳承,甚至就連天皇聽到這些傳言也有些動搖。
然而很快的,第一屆絕谷試煉獲勝的高手,在各自的領域突飛猛進連連突破玄關成為了一方宗師,那議論的聲音才漸漸的小了下來。
只不過絕谷試煉舉辦兩屆后,終究死傷太過慘重,雖然多了幾名宗師也未必能夠填補所有的損失。
而就在這時,改變了整個東瀛武道境界的異族高手靳雪傲突然神秘消失,不知去了哪裡也不知是死是活,許久之後終於有風聲傳出靳雪傲在一處密地修鍊時走火入魔屍骨無存,天皇陛下遂為其舉辦了盛大的葬禮。
靳雪傲一死,絕谷試煉便擱置了下來,之後隨仍有勢力利用這裡選拔英才,但是卻不再是以扶桑國的名義進行的選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