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有什麼資格
佘府正堂本就不大，因此陳子昂的話語十分清晰。
陳澄有些愣神，半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怒意自心口而起，很快覆上面容。
相比陳澄的反應，主家眾人更為惱怒，大長老乃是為陳家做出諸多貢獻的功臣，豈能這般受人侮辱？不少人已是摩拳擦掌，若不是家主穩坐於此，他們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陳子昂這個傢伙。
面對眾人的怒意，陳子昂卻是絲毫不慌。他就這般靜靜的看著陳澄，神色平靜，彷彿就是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語一般。
「呦呦呦......」
就在雙方對峙之際，一道聲音響起，「看來我的好堂哥在桃花島沒學下什麼嘛，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都忘卻了，不過也對，畢竟......」
循聲望去，一位白衣少年手持摺扇，滿臉笑意的望著陳子昂，深有意味。
「自我介紹一下，姓陳，名寶書，宗族正統......」
陳寶書未言之語其實陳子昂知曉為何，無非是想以自己父親陳正淳的事迹來打壓他，有一說一，極為幼稚，而且也很無聊。
他望著陳寶書，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反問道：「宗族正統？難不成還能是野種？」
話音剛落，忽起強風，陳澄已然從座椅上起身，其怒目凝視，雙拳緊握。陳子昂頓覺壓迫極重，肩上似有一座大山，渾身骨骼通響，雙腿越發酸軟，險些就要跪下。
「真當老夫不敢動你？伶牙俐齒，宵小之輩，老夫今日就替老太君好好教訓教訓你！給我跪下！」
陳澄忽而抬手，便要向下壓去，可這一手終究沒有落下。
一隻枯槁的左手輕輕搭在陳澄的肩膀之上，清冷卻又飽含怒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喂，你是……想死嗎？」
那老人左手食指微動，似有千鈞之力壓下，陳澄咬緊牙關，竭力抵抗，然而都是無用之功。眼看這位主家大長老就要跪下，不知何時護在陳子昂身旁的陳安長朝著老人作揖行禮，輕聲說道：「徐老息怒，莫要傷了和氣才是，能否看在安長的面子……」
不等陳安長說完，負手而立的徐峰腳下一踏，一陣氣浪席捲整座正堂，將想要有所動作的陳家眾人逼退。
「老夫不太想看……」話落，陳澄處境便更為艱難，若不是心中那點兒自尊死撐，這會兒他早已跪下。
徐峰，早年老太君麾下名將之一，而今青瓦閣第九，遠遊境界，實力不容小覷。
陳安長深知這位前輩的品性，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轉頭望向陳子昂，苦笑道：「子昂，萬事皆可商議，你覺著呢？」
攏袖而立的陳子昂看向這位在陳澄出手一瞬間便擋在自己面前的大伯，半晌后移開目光，輕喊一聲：「徐爺爺……」
話落，徐峰鬆開左手，淡淡的看了一眼陳澄，冷聲道：「若有下次，我必殺你……」
一位遠遊境強者的話，份量極重。
徐峰緩步而行，就此站到陳子昂身後，雙手攏袖，目視眾人。
以勢壓人？
大可一試！
場間再無言語之聲，主家眾人目光飄移，少有幾人敢對上徐峰的眼神。
陳子昂望著緩緩直起腰的陳澄，覺得該說些什麼。
「我這個人最討厭倚老賣老的傢伙，說實在的……」陳子昂目光移動，將面前眾人打量完全，繼續說道：「桃花島八年久居，陳家可有人來過一次？現在想著桃花島了，還要不要臉！替我祖母教訓我？陳澄，你算個什麼東西！」
陳澄緊要牙關，縱使極為憤怒也不出一言。
面對著前後變化如此之大的陳澄，陳子昂不禁冷笑一聲，道：「這兒是桃花島，不是你陳家的一言堂！」
一番話落，陳子昂長出了口氣，扭頭看向陳安長，問：「大伯，還有事兒嗎？」
陳安長苦笑一聲，說：「確實還有一事兒……」
「何事兒？」
「子昂，同我回長安城，回陳家吧……」
話畢，一片寂靜。
主家三位長老愣了愣神，待反應過來便要出言勸阻，可還不等他們開口，陳安長便扭頭看向他們，神色認真，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希望三位長老搞清楚一件事情，而今的我才是陳家家主，因此此事兒不議，我一言斷之，再有多嘴多舌之人，家法伺候……」
話已至此，縱使三位長老有所不滿也是不得出言，只能憤憤坐在木椅之上。
見形勢安定下來，陳安長轉頭笑問：「如何？」
陳子昂並未回應，沉默是面對所有選擇的最好選擇，這並非逃避，而是為思考創造更多的時間。
正堂中再無聲響，所有人都在等著陳子昂的回應，可少年卻像失了魂一般不言不語，彷彿從未聽見過那句話一般。
半晌后，陳安長伸手拍了拍陳子昂的肩頭，微笑道：「無礙，下去好好想想……」
聞言，陳子昂後退一步，作揖到底，就此轉身離去，徐峰雙手負后，跟在陳子昂的身後。
陳安長望著少年與老者的背影，久久出神。
……
行出正堂以後，陳子昂與徐峰並排而行，暖陽打在身上，有些暖和。
踏上石道，兩邊綠植極多，陽光映照之下，頗為亮眼。
「徐爺爺，跟商量好的不一樣哎……」
徐峰笑著擺了擺手，說道：「老話說得好，計劃趕不上變化嘛，少島主這規劃看的老夫我揪心，一個沒忍住，就動手了……」
陳子昂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不過好在沒出差錯，試了試陳安長那小子……」徐峰捋了捋鬍子，問道：「只是為何少島主一言不發呢？」
陳子昂甩了甩袖袍，輕拂綠植，回應道：「還沒想好……」
「真的……只就是還沒想好？」徐峰心中另有定論，只是不敢確定。
陳子昂扭頭看了看徐峰，笑道：「不然徐爺爺以為？」
徐峰爽朗大笑，嗓音豪邁。
伸腳踢開石道上的碎石，陳子昂輕聲問：「拜託徐爺爺查的事兒怎麼樣了？」
「確實是與皇室一併前來，只不過在桃花街分了道，皇室先去了趟縣衙，主家直接來到佘府……」
陳子昂微微點頭，與他所料無差，只是皇室為何先去縣衙，這一點陳子昂有些在意。
低頭沉思之間，只覺徐峰目光炯炯，陳子昂有些不解的問道：「可是有事兒？」
「皇室的人已經在南院了……」
陳子昂一愣，「為何不來正堂？」
徐峰低聲言語：「說是與少島主有事兒相說……」
陳子昂停下腳步，眉頭緊皺，思緒紛飛不止。半晌后，他看向徐峰，無奈笑道：「難怪徐爺爺橫插一腳，忒不厚道……」
「主次之分總得明確，要不要老骨頭陪少島主一趟？」
陳子昂道：「那就老規矩！」
「懂，靜觀其變！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