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章 暴露
孫恩和盧循等人率領了上千人馬前來,將東山別墅外圍團團圍住。
兩人進得門來,看見孫泰被1名鐵塔般的大漢叉著脖子,抓小雞1般的攥在手裡。孫恩的臉上露出1絲鄙夷之色。
「什麼人如此大膽,膽敢來此撒野?」孫恩大聲喝道。
李徽使了個眼色,大春手上用力,孫泰覺得自己的后脖頸的骨頭咔咔作響,忙大聲叫了起來。
「靈秀,快將那謝家3公子提來,交給他們帶走。他們是來尋謝家3公子的。莫要跟他們對抗,休得傷了我的性命。」
孫恩拱手道:「聖師莫慌,他們膽敢動你老人家仙體1根毫毛,我便將他們碎屍萬段。」
孫泰怒道:「什麼話?快去提人來交換老夫。難道還要等他們動我不成?」
孫恩沉聲道:「聖師,莫要擔心。我等當然要把話問清楚,方可行事。焉知他們是何種居心?他們既然是來救謝家3公子的,那自然要把話說清楚。」
孫泰心中惱怒之極,這孫恩平素對自己言聽計從,恭敬之極。今日卻像是變了個人1般。但此時此刻,卻也只能權且忍耐。
但見那孫恩盯著李徽等人道:「爾等好大的膽子,膽敢挾持我神教聖師。你們是謝家派來的人么?」
李徽等人臉上罩著黑布,所以第1時間孫恩並沒有認出他們來。昨晚他曾和李徽在東街照過面,但天色昏暗,也沒看清楚身形面貌。
李徽沉聲道:「孫恩,莫要廢話。將謝家3公子交給我們,我們便放了孫泰。」
孫恩沉聲道:「聖師自然是要救的,謝琰也在我們手裡。但我想問的是,我們如何交換?就在此地當面交換是么?」
李徽冷笑道:「你打的好算盤。當面交換人質,我們還能走得出去么?自然是你們將人先交給我,待我們離開東山之後,便將孫泰放還給你們。」
孫恩呵呵笑道:「聖師,看到沒?這幫傢伙根本毫無誠意。他們要等出山之後才肯放了聖師,這顯然是詭計。焉知他們會不會放人,還是要將聖師1直扣留?我等投鼠忌器,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為了聖師的安危,我們不可上他們的當。」
孫泰聽了這樣的話,心中暗暗心驚。他已經嗅到了1絲不尋常的味道。孫恩之言看似有理,但其實毫無道理。對方人數只有幾個人,身陷重圍之中,怎麼可能當場交換人質?那豈不是死路1條。挾持自己出山,安全之時再放人,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是基於實力懸殊的現狀的明智選擇。孫恩糾纏這1點,那顯然是心裡有其他的主意了。
李徽自然也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當即朗聲道:「孫恩,你的擔心也非多餘。這樣吧,我對天發誓,只要你們放了謝家3公子,我們出了東山之後便即放人。若違此誓,天地厭之。這樣總可以了吧。」
孫恩大笑道:「發誓么?那我也發個誓好了。只要你們放了聖師,我便讓你們連同謝家3公子1起安全離開。我也對天發誓,絕不傷你們分毫。若違此誓,天地厭之。你們覺得如何?」
李徽緩緩點頭道:「看來,你是不在乎孫泰的死活了。是啊,孫泰1死,對你孫恩而言是件好事,你便可以為所欲為,在沒有人壓著你了。好1個借刀殺人的計策。孫泰,看來你這個聖師沒什麼用了。他們要棄了你了。你怎麼說?」
孫泰心中驚悚。李徽不點明,他也看出來了孫恩似乎有些別樣的心思了。難道說,孫恩當真想要乘機借刀殺人,不管自己的死活不成?
雖然心中驚恐,孫泰的臉上倒是保持著平靜。
「休要撥弄是非,孫恩乃我神教祭酒,軍中左將軍,又是我的侄兒,怎會如你所言這般有齷齪之心。孫恩,你也莫要多言,快快將那謝琰提來,交給他們。我素知你行事謹慎,對我也是極為關心。但既然他們發下重誓,便不要計較了。快些去。」孫泰淡淡道。
孫恩皺眉道:「聖師,這便是你的不是了。他發誓你信,我發誓你不信么?靈秀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保證聖師周全。聖師言外之意,倒像是我孫恩的不是1般。這讓人有些寒心。」
孫泰心中發涼。他知道,自己若不有所行動,這孫恩怕是真要有什麼想法了。自己豈能讓他的居心得逞。今日自己要活命,必須要讓孫恩打消別樣的心思。
「諸位教眾,兄弟姐妹。天君授命,天師所託,令我為神教聖師,教導諸位教眾。我之命,便是天師天君之命。我之言,便是天師天君之言。若有違背本人之命者,便是叛教之行,便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孫恩,盧循,並諸位教眾。聖師有命,即刻放了謝琰,交於這幾人。本人將陪同他們出山,隨後返回,不得違背。都聽清楚了嗎?」孫恩大聲說道。
孫泰這個聖師,本就早已被捧為太上老君欽點,天師張道陵附體的天師教精神領袖。正是因為有各種光環加身,才讓他在3吳之地,會稽郡1帶如魚得水,為所欲為。他的1切言行,都被賦予了授命於天師和老君的色彩。他的話,便是天師之言。誰敢反對?
此刻明顯孫泰又1次天師附體,庭院中的教眾見狀紛紛跪地大叫道:「我等明白。謹遵聖師之命。」
頭目們跪下了,盧循跪下了。孫恩杵在那裡,眉頭緊皺。他知道這1些都是假的,知道孫泰在拿這種手段控制自己,心中滿是不忿。
「孫恩,怎麼?你要不遵聖師之命嗎?」孫泰喝道。
孫恩當然不能公然對抗,如果是那樣的話,教眾們將會視自己為背叛。在這個層面上,自己可完全不是孫泰的對手。
「孫恩豈敢。孫恩謹遵聖師之命。」孫恩緩緩跪下。
「速速將謝家3公子押解前來,交予他們。」孫泰喝道。
「遵命!」孫恩沉聲道。
李徽欣賞著這場大戲,心中暗暗心驚。這孫恩確有抗命之想,只是被孫泰的身份所壓制,不敢真正行事。今日的行動確實很是危險,自己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這1點。若是那孫恩鐵了心抗命,豈不是大糟糕?目前看來,局勢尚在可控範圍之內。希望不要節外生枝。
不久后,兩名教眾架著1人來到庭院之中,那人正是謝琰。本來就受了箭傷未能痊癒的謝琰,被孫恩擒獲之後輾轉送到山中,又受了些困苦和羞辱,整個人已經威頓不堪。
兩名親衛將謝琰接過來之後,謝琰混混沌沌,神志似乎不清楚,身上還發著高燒。
萼綠華快速的進行了1番檢查,之後給謝琰餵了1顆丹藥之後,低聲道:「得趕緊回去治療,我懷疑內傷震動破裂,有性命之憂。」
李徽心中焦灼,連聲呼喚謝琰。謝琰喔喔有聲,卻神智迷糊。當下李徽命人大壯將謝琰背上,準備離開。
「孫泰,煩請你送我們1程。你放心,出了東山山口,我定讓你安然回來,我等說話算話,也發了誓言的。你放心便是。」李徽對孫泰道。
「呵呵,若不信任你們,我怎會命他們放人?舉頭3尺有神明,發了誓自然是要遵守的,否則必有報應。」孫泰道。
當下1行人在眾人的虎視眈眈之下出了東山別墅,沿著山谷大道往山外行去。孫恩盧循等上千教眾在後方跟隨者,倒像是護送1般。
孫恩神色晦澀,眉頭緊鎖。今日得知孫泰被人脅迫之時,他確實想利用這個機會,逼著刺客動手殺了孫泰的。自己在孫泰的陰影之下受夠了。這老東西貪財好色,無恥之極。教中財物被他霸佔大半,美貌女子都要奉獻給他享用,對別人卻苛刻之極。
自己這些人拼死拼活,他萬事不理,卻在教眾聲望高隆,享受最高的待遇。自己對他已經受夠了。
此次起事,自己在城下拚命,敗了之後,卻被他奚落。大伙兒都難受之極,他卻享樂不休,根本不在乎。這已經引起了許多人極大的不滿。
但是,終究他是聖師,普通教眾不明就裡的都會聽他的。自己還沒辦法和他對抗。特別是他又玩那1套降臨附身的把戲之後,自己更不能多言了。這讓孫恩很是惱火。問題是,這件事之後,他恐怕饒不了自己。自己的處境會變得糟糕,得有所應對才是。
1路思忖著這件事,千餘人跟隨李徽等人行了1個多時辰,很快就要到達出東山山口了。
此刻,前方李徽1行突然停了下來。孫恩派人前去查看,卻見對方是要歇息。孫恩帶著人在數十步外停留觀望。
被大壯背在身上的謝琰此刻1直嚷著要喝水。李徽擔心謝琰的身體吃不消,畢竟1路疾走,即便是大壯背著謝琰,深1腳淺1腳的也未必舒服。
聽到謝琰叫嚷要喝水,於是決定歇息片刻,讓謝琰喝些水,也讓大春大壯歇口氣。兩人雖然強壯,1個背負謝琰,1個提著孫泰,走在這樣的崎嶇山道上,那是耗費很大的氣力的。
謝琰喝了水之後坐在地上喘息,不知是藥物起了效果,還是什麼緣故,謝琰的神志清醒了許多。他轉頭4顧,忽然1把抓住李徽的胳膊,驚喜的叫了起來。
「莫不是……弘度兄么?」
李徽連忙擺手,他1直蒙著臉,並沒有暴露身份,就是怕惹來麻煩。
但謝琰顯然沒有領會其意,伸手1抓,將李徽蒙面的青布拉扯了下來,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你,哈哈哈。弘度兄,你可算來了,我會稽有救了。我們這是在哪裡啊?」
李徽連忙伸手將青布拉起來,低聲道:「瑗度兄不要說話,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待脫險之後再說。」
謝琰滿腦子疑惑,實際上他還並未完全清醒,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身在何處。
李徽轉頭看去,正看到孫恩在不遠處瞪著自己,心中1凜,有了1種不祥的預感。
「走吧,不可耽擱,以免夜長夢多。大春大壯,若是吃不消,可換人背負。」李徽道。
大春大壯瓮聲道:「不必,我們不累。」
當下在李徽的催促下,剛剛喘了口氣的眾人起身在此趕路。萼綠華覺察有異,低聲道:「怎麼了?」
李徽道:「怕有變數,我們快走。」
然而,後方孫恩已經大笑起來。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李刺史親自前來救人。哈哈哈,適才本人就覺得似曾相識。覺得你說話的語氣和感覺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原來便是李刺史親自到了。堂堂刺史大人,怎地蒙著個臉,藏頭露尾的,不敢見人?哈哈哈哈。」
李徽暗道糟糕,並不回答,只催促眾人快步疾走。
然而孫恩已經打了唿哨,前方路上,上百條黑影從路旁林木之中鑽出,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