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四章 慘烈
短暫的組織之後,長生軍兵分3路發動了進攻。除了西側之外,南北陡坡也各分兵百餘人利用正面的佯攻開始慢慢的往上摸。
西坡的進攻也採取了不同的策略,陣型變得更加鬆散,數百人散布在山坡上,利用岩石和雜樹作為掩護往上突進。
陣型鬆散是因為對方的火器太兇猛,不能再扎堆進攻了,那樣會傷亡巨大。雖然這麼1來,放棄了中間緩坡位置的有利進攻地形,不得不通過兩側亂糟糟陡峭的岩石草叢之間進行艱難行進。但這起碼保證了兵士不會大規模的死傷。
況且,此番進攻的目的不是為了衝上坡頂,而是為了接近位置,往山頂放箭壓制。
山頂的攻擊恢復到了弓弩攻擊模式。居高臨下的弓弩在這種時候反而是最利於打擊的利器。那些傢伙在山坡上往上蠕動,便是1個個活靶子。弓弩精準度又高,基本上1弩1個,百發百中。再盞茶時間裡,幾隻弓弩連續發射,射殺了近3十名教眾。
然而,教眾們終於摸到了距離山頂67十步的距離,已經到了他們的自製弓箭的射程之內。1聲令下之後,數百張弓箭開始朝著山頂猛烈射箭,箭支從山坡上斜斜飛上來,雨點般的打在工事上,落在亂石堆里,箭支蹦跳飛竄,破空之聲嗚嗚作響。
李徽等人不敢探頭,只得縮在工事之下躲避密集的箭雨。看著飛蝗在頭頂密集飛過,聽著工事上密集的擊打聲,心中也自心驚。不敢想象,之前若是沒有建造這條工事的話,現在該是什麼樣子。
通過岩石工事之間的孔隙,可以看到對方集結了密密麻麻的人手正在準備進攻。以弓箭壓制之後進行衝鋒,這是常規的戰法,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再弓箭壓制之下,將無法對對方進行有效的打擊。火器和手雷都需要瞄準才能有效,放空槍和手雷丟空是現在最不能發生的事情。每1枚手雷和彈藥都要對敵人造成殺傷,才能在殺傷敵人的同時,令敵人崩潰,從而擊退他們。
時間過的很漫長,對方的箭雨不停,而其進攻的兵馬已經開始了衝鋒。此刻,不得不進行強力的壓制了。李徽不得已之下,下令探頭打擊。大春和大壯冒著箭雨連續投擲出78枚手雷,由於受到箭雨的干擾,其中數枚落在山坡空出,沒能殺傷敵人。但其餘幾枚精準投入進攻的人群之中,造成了大量的殺傷。
教眾們被轟炸之後扭頭便往下跑,但這1次,孫恩親自壓陣,提著鋼刀跟在隊5後方,厲聲吼叫著驅逐教眾往上沖。教眾們已經麻木了,機械疲憊的他們腦子已經1片空白,前面挨炸了便往後跑,後面驅趕他們便掉頭往上沖,已經失去了意識,1切憑藉本能無頭蒼蠅1般的亂撞。像是行屍走肉1般行事。
山頂上,冒險付出了代價。大春大壯連續投擲手雷阻敵,將自己暴露在箭雨之中。1聲悶哼響起,大壯肩膀中了1箭,頓時鮮血淋漓。李徽忙查看他傷勢,卻見大壯怒罵著伸手將箭支拔下,帶出1團血肉。疼的他大吼了1聲。
李徽忙取了酒囊往傷口上灑了些烈酒,用布條緊緊包紮。大壯傷了右臂,正是他投擲的那隻手臂。雖然傷勢不重,只傷及肌肉,但受傷之後恐難用力揮動,那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大伙兒都小心些。都不要探出身子了。讓他們近些。近了之後,他們的弓箭便不敢射擊了。」李徽吩咐道。
這和攻城的原理1樣,對方壓制城頭衝鋒之時,投石機弓箭可以隨意轟射。但1旦攻城開始,雙方城頭城下距離過近,那便只能停止壓制,因為會誤傷自己人。但放任敵人進攻到近前是極為危險的,那將有被被突破的巨大危險。
但李徽不得不這麼做。只有這幾個人手,若有傷亡,則是更糟糕的事情。不如等對方靠近,發起1輪猛烈轟炸,將對方打退。手雷只剩下4十多枚了,必須要用在刀刃上。
戰場上忽然安靜了下來。除了弓箭的嗖嗖聲之外,轟鳴爆炸聲全部停止。山坡上的教眾貓著腰慢慢的往上爬,他們有些不敢相信這種情形。
孫恩也有些納悶,他想了想,忽然扯著嗓子大叫道:「他們的火器用完了,哈哈哈。沖啊。生擒李徽者,升分壇護法,官升3級,本人收為親傳弟子。上啊。」
教眾們聞言,不知從哪裡來了1股氣力,打了雞血1般嗷嗷叫了起來。他們雙手著地,猴子般的往上猛衝。他們中的許多人倒不是為了什麼分壇護法官升3級的許諾,他們只是想要儘快結束這1切,他們已經疲憊不堪,驚恐不已,只想好好的躺下,歇息1番。什麼升官發財,什麼生死其實都不太在意了。他們內心裡已經為參加了這次造反行動而後悔欲死,只是已經沒法回頭了。
教眾們很快衝到了3十步內,上方工事已經清晰可見,空無1人。山坡上的弓箭手此時已經停止了射擊,開始往上沖。數以千計的教眾密密麻麻的鋪在西邊山坡中段平緩的部分,陣型密集的如同捅了螞蟻窩1般。
2十步!已經到了最後的距離。李徽發出1聲怒吼:「殺!」
隨著他的這1聲怒吼,大春舉起了1個冒著火光的碩大的炸藥包。輕型炸藥包雖然只有十斤重,但是威力相當於數十枚手雷的集合體。眼下這樣的距離,正好是可以投擲的距離,敵人的密集程度,正是強力殺傷的最好時機。
大春投出了炸藥包。與此同時,李徽等人也將手中的手雷丟了出去。
炸藥包落在了人群之中,1名教眾被砸中了腦袋。他甚至抓住了炸藥包看了1眼,他看到了嗤嗤燃燒的火光和濃烈刺鼻的煙氣。本能告訴他,這東西絕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他奮力將炸藥包丟出,然後炸藥包在他的頭頂轟然爆開。只1瞬間,那名教眾和他身旁幾名教眾的身體便在火光中碎裂開來,脖子斷裂之後,血肉模糊的幾顆頭顱冒著火光向4周飛出,像是流星劃過山野。
巨大的爆炸的氣浪在空中形成1道肉眼可見的煙氣,從爆炸中心想著4周擴散。灼熱的氣浪和煙塵令方圓78丈之內的1切都變的扭曲,數十名教眾的身體被撕扯的血肉橫飛,因為是空爆,他們的身體被壓碎在山坡上,和碎石草木1起裹挾在1起,然後向4周拋飛出去。像是在颶風中的稻草人,翻滾著,碎裂著,衝出老遠。
在爆炸的強勁灼熱氣浪過後,便是升騰的1股黑色的煙霧,滾滾向上,蔓延4周。1切都被這黑色的煙霧所籠罩,像是進入了無窮無盡的黑夜之中。
緊接著,大春丟出的第2個炸藥包在3十步外人群最密集的位置爆炸。也只有大春大壯這樣的人能夠將十多斤重的炸藥包丟出3十多步遠。
這1次不是空爆,而是是在人群之中爆炸。這1次是數十人在空中拋飛。張牙舞爪的在空中像是1群舞動的夜魔。身不由己的飛行之後,便是如破口袋1般的摔在山坡上。
那些手雷造成的小爆炸便不必說了,再兩次劇烈的大爆炸之前,那些只是小巫見大巫。像是黑暗雲層中偶爾閃耀的閃電1般,看起來不值1提。
所有人在那1瞬間都張著嘴巴獃獃的發愣,他們驚嚇到幾乎忘了逃跑,只1個個的如木頭人1般的看著山坡上滾滾的黑煙瀰漫著。
孫恩頭皮發麻,別說教眾了,他此刻心中也是驚恐不已。自己怎麼惹上了這樣的魔鬼,本來1切順利,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這幫人還是人么?這些殺人的火器真的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么?為什麼這些人被自己碰上了,真是倒霉透頂。
他沒有阻攔往下奔逃的教眾,他明白,自己阻止不了他們。這種打擊實在是太可怕了,別說他們,自己都有拔腿逃跑的衝動了。
李徽等人在工事後躲避了爆炸的衝擊,灼熱的氣浪裹挾著殘肢斷臂甚至落到了工事之內。爆炸之後,眾人抓起火銃弓箭便是1頓亂射,因為李徽知道,爆炸雖然猛烈,但最多只能造成兩3百人的傷亡而已,要持續不斷地打擊對手,讓他們滾蛋。
對方往坡下敗退,李徽長舒了1口氣。然而就在此刻,負責看守南北兩側的山坡的親衛飛奔而來,大聲叫道:「不好,陡坡上有人,已經快摸上來了。」
李徽頭皮發麻,連忙趕去查看。只見南側陡坡下1隊上百敵人已經摸到了下方3十步開外。北邊也是如此。若不是山坡陡峭,他們貼著山坡慢慢的蠕動往上速度很慢的話,這個距離已經難以阻擋了。
「手雷呢?丟幾個炸他們下去。」李徽叫道。
「小郎,手雷沒了。」大壯咂嘴道。
「1個都沒了?」李徽愕然道。
「適才我手癢,多丟了幾個,1個都沒留。」大壯道。
李徽差點暈過去。喝令道:「用弩箭火銃打他們下去。」
大壯卻道:「用石頭砸死他們便是。這1塊大石頭不錯。」
李徽看了1眼旁邊那塊磨盤般大小的巨石,苦笑道:「如何推得動?」
大壯上前搓搓手,雙手抱住了巨石。李徽道:「你的手臂有傷,不要逞強。」
大壯不說話,嗨然發聲,硬生生的將巨石抱了起來。蹣跚了兩步來到陡坡邊緣,大喝1聲:「砸死你們!」
巨石落下,順著陡坡滾動。分化了的巨石看似堅固,其實經不得折騰。滾動了不遠的距離,巨大的石塊崩裂開來,1塊巨石變成了千萬塊滾落的石頭。很快,便形成了山坡上的滾滾石流。
陡坡上的敵人魂飛魄散,掉頭往下便跑。但是整面山坡都是石塊翻滾而下,他們如何跑得過亂石。在1片慘叫聲中,百餘名教眾除了少部分幸運兒躲過1劫,其餘的盡數在石頭洪流之中死傷。
李徽大喜過望,帶人來到北側。北側無巨石,但是知道石塊鬆散容易脫落之後,眾人搬起周圍的石塊往下亂砸,也很快引發了落石滾滾。偷襲的教眾死傷慘重,敗退了下去。
新1輪的進攻被徹底粉碎。山野之中到處是哀嚎呻吟之聲,到處是刺鼻的火藥味道和腥臭的血腥味。對於長生軍眾人而言,他們已經失去了進攻的勇氣。
孫恩怒罵著在山坡下咆哮,猶豫著要不要繼續進攻。他的兵馬已經要崩潰了。圍攻李徽這幾個人死了幾百人,簡直不可思議。此刻最明智的似乎是立刻撤走,還能保存1些實力。但是就這麼撤走,自己的臉往哪擱?教眾們會怎麼看自己?他們還能願意跟隨自己么?自己對幾個人都無能為力,他們顯然會重新審視自己。那是極為可怕的情形。
李徽等人同樣陷入了困境。除了1些火銃彈藥之外,所有的殺敵火器都已經消耗殆盡。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阻止敵人進攻的手段了。
如果此時長生軍不肯撤離,還要進攻的話,那隻能是浴血拚殺,死在山頂了。
煙霧火光瀰漫之中,李徽皺著眉頭站在冷月之下,看著西邊的黑暗山野,神情嚴峻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