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八章 攻滅
隨著大批兵馬的湧入,襄陽外城告破。守城兵士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無法阻擋對方的進城。殷曠之從內城趕來,下令兵馬進行阻擊。但是,此刻1片混亂,將士們心氣全無,那裡還能阻擋?
對守城方的將士們而言,這種功虧1簣的感覺是最令人難受的。前前後後兩個多月的困守,頂住了對方瘋狂的進攻,又等到了朝廷出兵的好消息。然而,最終卻在勝利在望的時候突然被攻破城門。這種感覺是何等的令人沮喪。兵士們士氣全無,根本提不起鬥志。
殷曠之見情形不對,急命兵士退入內城防守,作最後的抵抗。但絕大部分士兵都在外城防禦,此刻想退卻也退不回來了。
外城街頭巷陌之中,血腥的巷戰開始。士氣大振的桓玄兵馬人數本就佔據優勢,十餘日來的不順讓他們積攢了1肚子的怒氣,此刻破城之後盡數發泄,勢不可擋。反觀守城方,士氣低落,毫無鬥志,戰鬥從1開始便呈現1邊倒的局面。
在混戰了1個多時辰之後,外城局勢基本被桓玄兵馬所掌控。死傷數千人之後,大量的兵士拋下武器跪地投降,近萬名襄陽守軍迅速瓦解。
殷曠之退入內城之中,內城只有不到4千人防禦,殷曠之意識到大勢已去。他1面下令死守內城,1面趕回內城府邸之中去見殷仲堪。
殷仲堪坐在大廳之中,燭火搖弋閃動,照的他的臉上忽明忽暗。他的神情有些蕭索落寞,神情和精神似乎已經遊離在現實之外。半夜裡巨大的轟鳴聲驚醒了他之後,隨後便是連續不斷的壞消息傳來。外城傳來的喊殺聲驚天動地,在殷仲堪聽來,那彷彿已經跟自己無關,跟現實無關1般。
殷曠之從廳門口沖了進來,神情慌亂的喊道:「阿爺,阿爺。」
殷仲堪抬頭看著兒子,沉聲道:「情形不利了是么?」
殷曠之低聲道:「外城已丟失,近萬將士沒了。要麼戰死,要麼投降。眼下只能拒守內城。」
殷仲堪吁了口氣,點頭道:「不怪你,曠之,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儘力了。他們應該是用火藥炸開城門的。他們居然有這樣的東西在手,那便是天意了。看來,徐州李徽跟他們有所勾連,提供了他們火藥。哎,國之將滅,妖孽逆賊橫行勾結,已然難以挽回了。」
殷曠之本想問清楚殷仲堪的意思,聽父親的意思,那是徐州的李徽和桓玄進行了聯合。但是這種時候卻沒有時間去細說此事。
「阿爺,那些事回頭再說。時間緊迫,外城已破,內城也難堅守。阿爺要趕緊撤離。我已安排騎兵,北城尚有通路,我們趕緊走。」殷曠之急促道。
「走?呵呵呵,去何處?我們還有何處可去?」殷仲堪苦笑道。
殷曠之道:「阿爺,可去的地方多了。北邊南陽郡魯宗之還在,我們可北上去往南陽郡。若阿爺不願留在南陽也可,我們可以在南陽前往豫州,去投奔朝廷兵馬,再回頭進攻桓玄。總之,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殷仲堪搖頭道:「我不走啦,我還有什麼臉面離開。我被桓玄戲耍,信了他的詭計,才有今日的報應。楊佺期1死,便該輪到我了。投奔司馬道子么?我之前坐擁荊州,對他或許有用,才有和他討價還價的資格。眼下我成喪家之犬,投奔他作甚?受他羞辱么?曠之,你帶著人突圍出去,阿爺留下為你們斷後。阿爺死也要死在這裡,與城共存亡。」
殷曠之跺腳道:「阿爺,何苦如此。十萬火急,耽擱不得。如今還在意什麼面子,還後悔當初作甚?要先保存性命,再圖崛起報復。阿爺,快走。」
殷仲堪搖頭道:「我意已決。你快些突圍。我去內城城頭守城,無需多言。」
殷曠之說這話,站起身,抓起放在身旁木几上的1柄長劍,提在手裡大踏步往外走。
殷曠之見殷仲堪固執己見無法溝通,當即朝外邊喝道:「來人,動手。」
從外邊衝進來十幾名親衛,直奔殷仲堪。殷仲堪怒斥道:「幹什麼?幹什麼?」
殷曠之道:「阿爺不肯走,兒子只好用強。回頭再向阿爺請罪,任憑阿爺處置。諸位,速速扶大人上車往北城突圍。」
在殷曠之的命令下,1乾親衛將殷仲堪架著腳不離地來到府邸之外,塞進了馬車之中。殷曠之1聲令下,十餘名將領和6百多騎兵簇擁著馬車朝著北城衝去。
……
襄陽的戰鬥在黎明之前結束。整個襄陽盡數被桓玄大軍佔領。之前堅固無比的城防在1夜之間土崩瓦解,數日以來,雙方付出了數萬人員的傷亡也沒能解決的問題,在城門被炸開之後迎刃而解。那些守城而死的軍民更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的死並沒有保住城池,而是毫無意思的犧牲。
內城堅守了不到半個時辰,在得知殷仲堪和殷曠之父子逃出北城之後,守軍再無任何鬥志,全部選擇投降。
黎明的曙光中,桓玄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襄陽城。桓玄志得圓滿,心情甚為愉悅。攻下襄陽,不僅是攻下了1座城池而已,那意味著荊州徹底易手,自己已經奪回了荊州的掌控權。
在5叔桓衝去世之後,桓氏式微,每況愈下。連多年盤踞的荊州都被他人所據。如今自己終於親手拿了回來,可告慰先人之靈了。
不僅如此,襄陽這座堅城被攻下的手段也讓桓玄甚為高興。火器攻城如此簡單,這超乎想象。這也意味著,自己將擁有強大的摧城拔寨的手段,這1切都得益於軍事卞范之的謀划。策反劉裕這件事是多麼的重要。有了劉裕和他的火藥火器,自己前方的道路將會通暢和容易的多。
「劉裕劉將軍呢?此戰他立下大功了,我要好好的嘉獎他。當然,若論首功,還是范之你的謀划。范之啊,有你輔佐,我可是如虎添翼啊。老天開眼,送了個你給我,這便是要助我成就大事啊。」站在內城城樓之上,桓玄對卞范之笑著說道。
卞范之躬身道:「郡公謬讚。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范之這1生都在找尋賞識自己的明主輔佐。郡公便是我苦苦尋找之人。郡公年輕有為,又君主之風。若說范之有所作為,都是得郡公器重,方可發揮。郡公便是伯樂,沒有伯樂,范之只是劣馬1匹罷了。」
桓玄呵呵笑道:「范之太過謙遜了。此戰能夠成功,正是你提前謀划所致。若無劉裕,豈有此勝。」
卞范之沉聲道:「劉裕有功當賞,不過郡公也不必太過誇讚。對劉裕,郡公決不可過於倚重。畢竟……畢竟此人背叛其主,焉知未來不會背叛郡公?想辦法將製作火藥火器之秘弄到手之後,此人便可棄之不用了。」
桓玄愣了愣,緩緩點頭道:「說的也是。忠誠是第1位的。此人有污點,德行有虧。我知道了。」
卞范之微笑道:「這樣的話,恐也只有我敢說了。別人聽來,定說我妒賢嫉能。」
桓玄擺手道:「我知你心,何慮其他?此戰圓滿,唯1可惜的是,殷仲堪跑了。這廝倒是逃得很快。」
卞范之道:「我騎兵已然前往追擊,希望能將他擒獲。不過他的死活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當務之急是抓緊率大軍前往江州,抵禦朝廷大軍。那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戰。郡公,能否成大事,便看和朝廷兵馬作戰的結果了。若能挫敗他們,則郡公大事可成。」
桓玄神情凝重起來,吁了口氣道:「正是。明日休整1天,後日1早,大軍開拔回江陵。命江陵水軍準備船隻,夏口船隻也來接應,可讓大軍從水路疾進,迅速趕回江州與敵作戰。」
卞范之點頭道:「郡公安排的很好,就這麼辦。此番可收編兵馬近萬,大大增強實力。只要謀劃得當,必可勝之。」
……
晌午時分,倉皇奔逃的殷仲堪和殷曠之父子在襄陽北樊縣境內被追趕而來的桓玄的騎兵兵馬追上。
殷仲堪坐著的馬車大大的拖累了逃走的速度,追擊的騎兵輕騎疾追,在了解到了對方的奔逃路線之後,又派了數百騎抄近道追擊,硬生生將殷仲堪父子堵在了樊縣以北8十里處的山嶺之間。
不得已之下,殷曠之下令騎兵和追兵交戰,殷仲堪也提著劍參與戰鬥。但畢竟只有數百騎兵,根本不是對手。親衛死傷慘重,殷仲堪被人刺中落馬,手下人見狀不妙,挾持殷曠之棄馬往山野之中奔逃。
憑藉山嶺地勢縱橫,山野樹木叢生密集,對方騎兵搜尋無果,只得帶著殷仲堪的屍體回去復命。殷曠之因此逃過1劫。
追兵退去之後,殷曠之在父親被殺的地方大哭不已,幾度昏厥。在手下數十名親衛的勸說下,這才止住悲聲,逃向南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