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傅秋芳
金陵,小雍坊、榮國府內。
傅拭辰時就起了,洗漱過後,他獨自坐在書房內,1邊喝茶,1邊翻看朝廷下發的邸報。
這次來金陵督造鐵路,他將家眷也帶了過來。
政老爺念他是為自己頂鍋,便勸他領著家眷住在金陵賈府。
如此好事,傅拭自然是求之不得,將家眷接過來后,他們1家子便在金陵的榮國府內住下了。
巧合的是,他們住的地方,就是林雲當年來金陵時住的院子,這讓傅拭覺得與有榮焉。
…
傅拭翻了幾份邸報,沒看到有什麼重要的消息,他便將邸報放至1旁,端起茶杯喝起茶來。
老實說,督造鐵路這件事還是很輕閑的,他每天上午去工地上轉1圈,有事就拍板做個決斷,無事就打道回府享清閑。
這要是換個即將致仕的官員,那是最合適不過的官職。可傅拭才剛3十冒出頭,正是追求上進的年紀,自然不甘心在此耗下去。
此刻,傅拭想起他不久前聽到的1個傳聞,議政王在江浙那邊擼掉1個巡撫的官帽子,這要不是他出任工部郎中的時間太短,他到是可以謀取這個肥缺。
「多好的機會,真是可惜了。」
傅拭正在自言自語時,就聽見門外傳來1陣腳步聲響。
旋即,就見他的妻子王氏端著1個紅木托盤走進來。
在王氏身後,還跟著1位容貌美麗的妙齡姑娘,她就是傅拭的妹妹傅秋芳。
王氏端著托盤走進屋內,沖傅拭笑問:「夫君才剛1個人在屋裡自言自語地說什麼呢?」
傅拭微笑道:「浙江巡撫出缺,為夫才剛是在感嘆,如果我此時留在京城,就可以爭取這個官職。」
傅秋芳:「兄長才剛升任的工部郎中不久,您想爭取巡撫之職,只怕是力所不能及呢。」
傅拭:「你懂什麼,只要朝中有人舉薦,萬事皆有可能。」
王氏將托盤放在桌案上,然後沖傅拭笑道:「夫君既然接受了政老爺的提攜,就該將督造鐵路這件事做好,這樣回京才好去見政老爺。」
「夫人言之有理。」
傅拭雖然心裡不認同妻子的話,可他還是敷衍了1句,然後從托盤裡的碟子上取下1塊糕點,送入嘴裡咬了1口。
王氏:「夫君,聽你說王爺在呂宋島對您多有關照。現在王爺回到江南,您要不要去登門拜訪?」
傅拭點頭道:「理該如此。等我打聽到王爺回金陵的消息,就去王府那邊登門拜訪。」
王氏正要再問幾句,卻見1名婆子走進來,沖傅拭施禮道:「回稟老爺,外頭守門的僕役前來通傳,說今科的狀元郎前來拜訪您。」
「哦!」
傅拭聞言有點好奇,今科的狀元郎是顧維之,又叫顧3郎,聽說他是金陵人氏,這次想必是高中之後回鄉祭祖的,他怎麼會來此拜訪自己呢?
王氏聞言笑道:「聽說這位顧3郎不但文彩好,人也生得俊美,到是挺配咱家妹子。」
傅秋芳跺腳嗔怪道:「嫂子在瞎說什麼呢。」
說完,她便轉身跑了。
傅拭不滿地瞅著妻子責備道:「妹妹的婚事,為夫自有主張,你就別摻和了。」
王氏忙道:「妾身告退。」
「先將點心收起來。」
「是。」
等王氏走後,傅拭又吩咐婆子出去將客人領進來了。
…
片刻之後,婆子領著1位身穿6品官服的青年男子走進來。
青年男子1進屋,便沖傅拭拱手施禮道:「學生顧維之拜見傅大人。」
「狀元郎不必多禮。」
「謝大人。」
顧維之從懷裡掏出1封書信,雙手遞給傅拭道:「這是恩師讓學生捎給大人的書信。」
「哦。」
傅拭伸手接過書信,然後邀請對方落坐,又讓婆子去通知丫鬟為客人奉茶。
吩咐完后,他立刻拆開書信,仔細地閱讀起來。
賈雨村在信里介紹了1些朝堂上最近發生的人事變動,最後在書信末尾,他特別提到顧維之,說他人品才學具佳,通傅拭的妹妹很般配,如果傅拭見過之後也滿意,他願意從中做個大媒。
傅拭看完書信后,便在心裡暗自埋怨賈雨村多事。
老實說,1個狀元郎他還真沒放在眼裡。
傅拭自己也是進士出身,自然明白考中狀元只能代表1個人讀書考科舉很厲害,可真要論起做官,狀元郎卻很少能出人頭地。
他收起信件,沖顧維之笑問:「狀元郎這次是回鄉祭祖的吧?」
顧維之點頭道:「是的,承蒙陛下加恩,特准下官回鄉祭祖。」
傅拭聞言立刻皺起眉頭,顧維之說的是承蒙陛下加恩,而不是太後娘娘,由此可見,他對太后垂簾聽政肯定是持反對意見。
「狀元郎,你這次回京,是在翰林院任職,還是去6部衙門?」
「自然是去翰林院,恩師說了,他會向太後娘娘舉薦,讓學生為陛下授課。」
「哦!」
傅拭聞言大吃1驚,賈雨村和太後娘娘已經走得這麼近了?這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他接著又問:「狀元郎可曾娶妻?」
「尚未娶妻。」
傅拭端起茶杯,借著喝茶的功夫在心裡權衡利弊。
老實說,他對狀元郎自然沒什麼興趣,可賈雨村既然開了口,他就得在心裡掂量1下。
就在這時,顧維之突然沖傅拭拱手道:「傅大人,下官聽說議政王在江南接連罷免十幾位官員。王爺如此4無忌憚地越權做事,行為甚是不妥,下官決定上表彈劾議政王,傅大人可願支持下官?」
傅拭聞言被嚇了1跳,彈劾議政王,這小子吃錯藥了吧,你以為議政王是個好說話的主?
他假裝思索了片刻才道:「下官是工部郎中,對江南的政務不太了解,無法幫到狀元郎,還請見諒。」
「這樣啊,那下官就告辭了。」
顧維之對傅拭膽小怕事很不以為然,便果斷地起身告辭。
傅拭將其送到書房門口,便止住了腳步。
直到顧維之走後,他才陰沉著臉道:「賈時飛怎會看上這種人,莫非他眼瞎了?」
話音剛落,就見傅秋芳從長廊拐角處冒出來,沖其笑道:「兄長莫非對新科狀元郎不看好?」
傅拭黑著臉責備道:「你1個姑娘家,不在自己屋裡待著,跑出來晃悠什麼。」
傅秋芳走上前,笑道:「小妹是想來提醒兄長呢。」
「提醒我什麼?」
「小妹聽兄長說過,議政王最憐惜百姓,你最近可要注意點兒,別被王爺抓住把柄。」
「為兄又沒做錯什麼。」
「是嘛,兄長好像每日在工地待的時間都很短吧?」
傅拭黑著臉道:「為兄是工部郎中,又不是大匠,完全沒必要整天待在工地上。」
「兄長說的雖然有理,可就怕王爺不這麼想呢。」
傅拭聞言心裡1突,他想起江浙兩地被查處的官員,想必他們事先也沒想到王爺會如此較真吧?
就在這時,又有1名婆子快步跑進來,沖傅拭急道:「老爺,焦大匠派人前來報信,說議政王今早去了修建鐵路的工地,正在發火呢。」
傅拭聞言被嚇了1跳,他忙沖婆子追問道:「王爺不是在江浙處理改稻種桑的農政嗎,他何時回的金陵?」
「奴婢不知。」
「你趕緊去讓人備轎,本官要儘快趕去工地。」
「是。」
婆子應了1聲,她剛想去傳令,卻聽見傅拭又道:「還是讓人備馬,騎馬快點。」
「是。」
將婆子打發走後,傅拭又返回內宅,迅速換上官服,然後急匆匆地跑出門去。
王氏追著他問道:「老爺,你今兒中午回來用膳嗎?」
傅拭頭也不回地道:「王爺回來了,為夫還不知曉能不能過關呢。」
說完,他便跑得不見人影了。
…
王氏正站在原地發獃時,就見傅秋芳走過來,沖她笑道:「嫂子,您不用為兄長擔心,王爺至多責備兄長几句,不會罷他官職的。」
王氏輕舒1口氣,道:「有妹妹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頓了頓,她又笑問:「妹妹才剛見到顧3郎沒有?他怎麼樣?」
傅秋芳羞赧地道:「見是見了,就是離得有點遠,沒瞧仔細。」
王氏:「妹妹如果對顧3郎有意,嫂子可以幫忙勸說夫君同意這樁婚事。」
傅秋芳揺頭道:「嫂子別操這個心了,我瞧兄長對顧3郎極其不滿,想必是他冒犯了兄長。」
「不會吧。」
「嫂子休息吧,小妹告退。」
…
這邊,傅秋芳回到自己的閨房內,將丫鬟打發出去,獨自坐在窗戶前,手托香腮想著心事。
對自家兄長的心思,聰明如她自然是了如指掌。
自家兄長想將她嫁給權貴人家,好為他的前程鋪路。
顧3郎只是個狀元郎,自己的前程尤自難保,哪還有能力幫自家兄長鋪路。
這樁婚事不用想,她也知曉是斷難成的。
此前她還聽說,自家兄長想將她許給榮國府的璉2爺作妾,這事讓她心煩不已。
好在璉2爺的妻子也不是個好招惹的,生生將這事給攪黃了。
現在她兄長又想將她許給榮國府的寶2爺作妾,這事到是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寶2爺是正經的國舅爺,還有個候爵的身份,取的妻子是郡主,給他作妾到也不丟人。
何況,她還多次聽家裡的婆子說過,寶2爺對女孩子極好,嫁給他作妾也許是她最好的歸宿。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傅秋芳抬手撫摸著自己美麗的臉龐,嘴裡念出這句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