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收保護費
光勝五年，北邙南下大軍止步於北煌城五十裡外的南燕關。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大魏王朝北煌城。
一處相對比較偏僻的小醫館後院，有個青衫少年正練著一套不明來路的動作，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哪怕是在北方，這炎熱的六月天，依舊很快就讓他大汗淋漓。
少年名叫許鳴，是這家醫館的大夫。三年前北邙大軍南下，世代學醫的一家子只能南遷，奈何途中爹娘不幸與他走散，落入北邙騎軍的包圍圈中，等再次相見時，已是陰陽永隔。
許鳴將二老厚葬之後來到這北煌城，用帶來的那點家當在城裡買下了這間不大不小的宅子，因為從小跟著父親從醫，所以就在此地開了一個醫館。
打完一遍，許鳴來到前門那邊待著，看看今天有沒有生意上門。
如今大魏北境已經有幾分亂世景象，不知道南燕關那邊是個什麼情況，總之，就算北邙大軍沒有把大魏邊軍給嚇破膽，但現在邊境百姓也已經失去太多信心。
這種時候，誰不是死死捂住自己的錢囊，生怕丟了一顆銅板？自然沒啥人樂意來看病。
街道上人來人往，相比於兩年前，北煌城如今多了好多江湖人，佩刀掛劍。最近都出現了許多平時很少見的外族人，奇裝異服，不像是大魏的傳統服飾。
趴在門口那張桌子的許鳴唉聲嘆氣，再這麼下去，可就揭不開鍋了。
醫館門口，有一面略微破爛的旗幟隨風飄搖，上面寫著一段字：藥到病除，治不好不要錢。
這是沒辦法的事，他年紀小，落在他人眼中，就頗有幾分「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嫌疑。特別是這種時候，就算是想看病，大部分人也寧願走遠點路，去找已經上了年紀經驗更加豐富的老大夫。
許鳴喃喃自語：「這北煌城是越來越不安全了啊，前兩年還以為在這裡已經夠南邊了。足夠安居樂業呢，沒想到北邙蠻子這麼快就打下來了。」
如今的北煌城已經有幾分人心惶惶，聽說最近城裡已經有不少大戶人家悄然帶著旁人難以想象的天大家底遷移往南，只留下無數家眷在守著原本的老祖宅。
這些都是許鳴從鄰居們閑聊中聽到的。
正當青衫少年百無聊賴，正準備回去後院繼續打拳之際，街道對面徑直走來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走姿毫不掩飾自己的囂張氣焰，所過之處，行人紛紛避讓。
如鼠見貓。
看著這個男人朝著自己這邊走來，許鳴如臨大敵，算算時間，還真是這兩天了。
中年漢子站在許鳴前方兩步距離停下，伸手一拍桌面：「許鳴，該交保護費了！」
保護費，說好聽點，這是保護費，說難聽點，這就是搶劫了。
大傢伙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反抗，往往打碎牙往肚裡吞。
中年漢子叫衛閑，也是許鳴所住這條街的人，以前這傢伙沒啥作為，常年無所事事，都是鄰里鄰居閑聊時候的笑談。不過在一年前，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被城裡頭等大幫派的鳳虎幫收納入幫，成為了如今大家都不敢招惹的對象。
而且好巧不巧，許鳴就和這個漢子有過一段往事，因此兩人算是結下樑子。
也幸虧這一年許鳴還算安分守己，每次都能定期交付保護費，不然按照兩人的恩怨，只會比旁人更慘。
當時初來乍到北煌城的許鳴剛開醫館，被這漢子給盯上錢財，半夜來此想做那偷雞摸狗的窩囊事，結果事情沒成，反被許鳴當場抓包，引得不少人前來觀看，算是一戰成名。大家時常拿這件事來戳他脊梁骨。
「喲！這不是咱們衛哥嘛！走路走累了吧！要不要進來喝一杯清心茶？解渴又解暑。」許鳴展顏一笑，態度熱情。
衛閑冷笑連連：「你小子甭在我面前裝嫩！我告訴你，八十文，今天但凡少一文錢，我看你這醫館，也就不用開了！」
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成為鳳虎幫的幫眾，衛閑第一時間當然就是要好好整頓一下那個讓他出糗的少年，報仇雪恨。
這一年來他一直在找機會，本想靠著收取保護費一事順著台階做一做，奈何許鳴每次都按時交保護費，讓他死活找不到理由出一口當年惡氣。
「八十文？衛哥，往常不都是五十文嗎？怎麼漲價了？」許鳴愣了一下，但笑容依舊保持。
明明昨天他已經打探過了，這保護費明明還是五十文，這個月大家上交的也都是這個價位，怎麼今天就變了？
最主要還是現在許鳴身全部身家也就就五十來文，也是為了應對此事特意留的，結果現在漲價了？
衛閑雙眼一蹬：「我說是八十文就八十文！拿錢來，否則……」
許鳴輕嘆一聲，無奈道：「衛哥，這臨時漲價也沒個准信，我也想配合你的工作啊，畢竟大家都不容易。只是現在真拿不出這麼多的錢財，這樣，看在咱們是一條街的鄰居，再寬限我一天，前兩天孫獵戶過來拿了點葯，說明天給錢，到時候保管妥當給你！」
衛閑一腳就把那張桌子踹翻在地，打定主意要抓住這個機會：「不行！今天交不出錢，你不是治病的嗎？到時候你就自己給自己治傷去！」
許鳴臉色有些陰沉，他一忍再忍，不曾想這傢伙是打定主意要報當年的一箭之仇了。
他怕衛閑嗎？他自然不怕！否則那次偷竊事件他就不是明目張胆的曝光了。
若不是這傢伙背後有鳳虎幫撐著，輪得到他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鳳虎幫，乃是北煌城名副其實的頭等大幫，其中高手如雲。各種飛檐走壁都是小兒科！據說他們那位幫主偶然一次出手被人瞧見，一步百米，速度駭人，遠非常人可比。
在這個世界上，就有這種修鍊出靈力的山巔武夫，練至高深處，飛天遁地都不在話下。
勢在必得的衛閑也不再廢話，一腳就把許鳴踹翻在地，面目猙獰：「早他娘看你小子不甚順眼，惺惺作態，我呸！」
醫館門前大把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不少看熱鬧的人駐足，見狀還不忘高聲呼喊著誇讚之言。
「打得好啊，不按時交錢就是這個下場！」
「就是，人家鳳虎幫為了護著咱們也算盡心儘力，怎的到了交錢的時候就這般不利爽，這不是討打是什麼？」
……
諸如此類，說這些話的人不乏就有曾經對衛閑出言不遜的那類人，只是如今的態度已經是天壤之別。
「住手！」忽然一聲嬌喝從人群中傳出，一道倩影從那邊竄出來，速度極快，瞬間將許鳴拉開護在身後：「衛閑，你也太不要臉了，以大欺小算什麼本事？」
許鳴緩緩站起，看著這個少女，扯了扯嘴角。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一件綠色裙子，臉上粉撲撲的，身材嬌小，煞是可愛。
只不過若是把這個嬌小少女當作好欺負的對象，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因為這個叫做張曉傾的女孩，是個練家子，不少人都見過這女孩打水時兩隻手分別拎兩桶滿水，臂力驚人，便是成年的青壯男子也遠遠不如。
瞧見來人後，衛閑的臉色微微一變，看了眼醫館旁邊的宅子，又看了看那個少女，猶豫片刻，沖著許鳴冷笑道：「你小子最好能次次躲在女人身後，不然我非得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撂下一句狠話后，衛閑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許鳴，你沒事吧？」等到衛閑走遠，張曉傾轉過身，仔細打量著青衫少年。
許鳴咧嘴一笑：「能有啥事？皮糙肉厚，不礙事！」
少女抽了抽鼻子，憤憤不平：「這個衛閑，就只知道欺軟怕硬，就算成了鳳虎幫的幫眾，一樣沒啥出息！要是以後他還敢這麼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說完這話的少女後知後覺自己有些失言，趕緊搖頭改口道：「許鳴，我沒說你……」
許鳴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笑道：「放心吧！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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