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乙亥 番外——兔兔

16乙亥 番外——兔兔

兔子;

毛色豐潤,膘肥體壯的兔子,

脖子上掛只緋紅色底子寶花圓錦囊,喜洋洋溫柔可愛樣——人畜無害,人見人愛。

「胡亥君,胡亥君,久聞大名,久聞大名。」一見面,HCTV記者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想去摸大胖兔那身光潤油滑的漂亮皮襖。

「呀!呀……」

可轉眼間,記者就成了跳跳鼠,捂著手腕急叫:「為毛?為毛?!」

「說話……動嘴就成,別動手動腳滴……俺討厭亂摸!」胖胖兔憨憨地揚起頭,甩甩兩隻長長的耳朵,用標準四十五度斜眼瞪記者:「告訴你,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滴!」

深深的牙印在泛紅的皮膚上,只差一點就會破皮了!

記者苦著臉揉揉傷處,不服氣地嘟嘟噥噥:「搞什麼嘛,你在宮裡還不是成天被抱來抱去,摸來摸去?」

胡亥兔的回答,理直氣壯:「那是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記者扯扯領帶的結,覺得呼吸困難——想想宮闈中的皇后、公主、美女如雲——話說他怎麼撈不到這種愜意輕鬆的工作?

「你到底還問不問了?」長樂宮的首席寵物顯然沒什麼耐心,至少對這個陌生的外來小記者耐心缺缺:「翁主和侯孫正在聽城陽王主上課,俺可是在百忙中抽出時間來見你噢!」

「百……忙?!」記者看兔子抬腿了,急忙放棄爭辯,直接進入正題:「胡亥君,請問在這爾虞我詐,血雨腥風的漢宮裡……」

這次還是一句整話沒說完,又被慘叫打斷了——當然,還是記者的慘叫:「呀!哎呀呀……呀!」

大胖兔不知從哪兒摸出塊板磚,狠狠拍在記者的膝蓋上。

『疼啊,疼啊!』可憐的記者滿臉寬頻淚,哀哀怨怨:「兔子君,這回我又說錯什麼話啦??」

「爾虞我詐?血雨腥風?」灰兔豎起一隻胖胖的腳爪,義正言辭:「你竟敢誣衊長樂宮?我要去向皇太后報告,皇帝陛下會叫廷尉來,你就等著『大不敬』罪罰吧!」

「皇宮……不都是這樣嗎?」含淚揉膝蓋,記者拖著哭腔聲辯:「論百論千美女為了爭寵、為了皇子、為了家族的未來,爾虞我詐,斗死斗活……」

「那是『未央宮』!」胡亥兔堅決撇撇嘴,不屑一辯:「我這兒是……長樂宮,竇皇太后之長樂宮,哪來一堆女人鬥來鬥去?」

「也是,也是……張冠李戴了,抱歉,抱歉!」記者深諳『識時務者為俊傑』之道,趕忙改口。

胖爪子一動,給板磚塞回臀部下面,暫改小馬扎用。

從邊上果盤中拎過一枚乾果,扔嘴裡『喀嚓喀嚓』嚼著,胡亥兔好心地指導某『不明真相的群眾』:「本來就不同嘛!『長樂宮』里現在只有竇太后、館陶長公主、小翁主和俺祖孫四個,日日和諧(/class12/1.html,天天愉快。」

「和『你』……四個?」不知為什麼,記者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

後腿拍拍結實的板磚,兔子端出招牌甜甜笑容:「怎麼?你有什麼異議?」

記者急吼吼搖頭,當機立斷換一個安全話題:「胡亥君,請問你對自己的名字『胡亥』有何感想?」

譬如拳頭砸到棉花上,兔子淡定,淡定:「沒感想……」

『家畜嘛,肯定木文化是必然滴!』記者偷偷聳肩,自動奉上名詞解釋:「據我所知,胡亥是秦始皇的小兒子,秦朝第二位皇帝,歷史上著名的昏君,最後還被奸臣毒死。被起了如此不吉利的名字,你就沒怨言?」

「為什麼要怨言?」又拿塊點心扔進嘴裡,胡亥嗤之以鼻:「翁主起名時候,根本沒這用意。沒人會想毒俺……再說了,那好歹是個皇帝名,不是嗎?」

「想開就好,想開就好……」記者沒轍,只能轉換話題:「兔君,為啥老是『俺』『俺』的?」

「因為俺是齊國兔啊!」兔子停嘴,滿懷深情地遙望遙望東方:「你知道,齊國就是你們通常說的山東……我是在齊王宮長大的……」

記者掏出筆記本,興緻濃厚:「能不能簡述一下您的童年生活。你一出生就在王宮嗎?」

「不是。」兔子搖搖頭:「俺落地后很久才知道,那是王宮一個偏僻莊園。」

「小時候……小時候日子不好過。」皺皺鼻子,兔子有點陷入回憶:「要和兄弟姐妹搶吃的,搶不到就挨餓。兔棚簡陋啊,風吹雨淋,是不是還要防著天上的老鷹和溜進來的黃鼠狼。還有,毛熊,蜈蚣……」

「老鷹、黃鼠狼,都是兔子的天敵。」記者邊記錄邊插話。

「就是就是,不好熬啊!打架開片,不留神就粘一肚皮泥,洗都洗不幹凈」胖兔子撓撓耳朵,大為唏噓:「如今回想起來,那真不是兔過的日子啊!左不是右不是,吃多和吃少,都糟。」

「吃多和吃少,都糟?」聽到這裡,記者奇怪了:「這怎麼說?」

胡亥看白痴似的白了對方一眼:「不吃,跑不快,會被逮了吃掉。吃多了,長太胖,就該進湯鍋了。」

「哦,哦哦!」記者一頭汗,表示理解,表示理解和同情。

「雖然當時苦……但現在憶起來,那段日子還是很扎勁的!」眯眯眼,兔子摸摸三層的肥下巴,頗為感慨:「你不知道,俺後來被特選后雖然不用再擔心吃食,可沒完沒了的『上崗培訓』也痛苦啊……」

記者的眼睛定洋洋的——當寵物兔,要『上崗培訓』?

胡亥不高興了,揮舞兩隻前爪做咆哮狀:「你以為當寵物很容易嗎?」

『難道不容易?成天打扮得漂漂亮亮,陪主人吃喝玩樂額……』瞅瞅兔爪下的板磚,記者聰明地選擇虛心請教。

「當寵物,首先必須習慣洗澡,用『水』洗澡……」兔子擼擼身上乾乾淨淨的皮毛,嘆口氣:「可你知道嗎?俺們兔類天性怕水,一沾水容易受涼生病,甚至……沒命。當年,頭一批兔子候選者中四分之三就折在這『洗澡』上。」

沒養兔子經歷的記者,吃驚了:「四分之三?哦……」

「還有,對兔子而言,生活環境中若沒自己排泄物的氣味,就會很沒安全感。心惶惶,總是心神不寧……」胡亥抓一把板磚,哀怨地嘀咕:「可你想象得出,大漢宮殿中瀰漫兔尿氣味嗎?」

記者誠實地搖頭:「想象不出……不可能。」

「僅僅這兩點,就幾乎要了俺半條命啊!還有,要學會在固定的地方噓噓嗯嗯,要適應吃各種熟食……」胖兔兔一面說,一面感慨萬千:「更別提要記住哪些人不能惹,那些人必須巴結,哪裡可以跑,哪兒不能去了……」

記者忽然發現,將人類習慣強加在一隻兔子身上,堪稱『苛刻』。

甩甩頭彷彿甩掉過去,胡亥兔重新神采奕奕:「不過,俺總算鍛鍊出來啦!所以才被千里迢迢送來長安漢宮,經過努力,得到皇太后小翁主的喜愛,成為長樂宮第一宮兔!」

醞釀一下感情,記者隨聲附和:「胡亥君的確不易,大老遠的去國離鄉,我聽了都難受,深表同情。」

「同情?」三瓣嘴歪歪,兔子瞪圓了一雙黑眼,極為警惕地瞪記者:「你不會是打算向長公主告密,說我『心懷故國,不安於漢室,不樂意陪伴翁主』吧?」

記者差點一個趔趄摔倒,退半步小心護住兩手:「胡亥君,我絕無此意。為何這麼想?」

大胖兔晃晃腦袋,咧嘴,露出一口雪亮雪亮的板牙:「最近平度家的小白向俺報告,好幾家貴族外戚啥的想送異邦番兔進宮……這些混蛋……明顯是沖我來啊!」

「沒有,沒有……」記者忙不迭撇清,他可不想招惹皇宮裡的人——不,寵物——事糾紛。

「哼!」抓起板磚搖搖,放回屁股底下,兔子又恢復招牌傻兮兮可愛狀:「其實俺一點都不擔心。翁主最喜歡俺啦,才不會稀罕啥番兔!」

「對,對,胡亥君威武!」見兔子對地位如此緊張,記者不禁對宮廷寵物的待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胡亥君……不知漢宮之供給幾何?」

兔子努努嘴,不回答——非常有保密意識。

記者自顧自地猜測:「吃喝……自然不會缺,伺候的宮奴宮婢,總有兩個吧?」

「口胡!」兔子一躍而起,迅速抓狂中:「宮奴?宮婢?俺怎麼可能讓那些賤人近身伺候?」

一隻兔子,嫌棄人『賤』?!

記者掏出手帕抹抹汗,無語。

「早聽說你們傻帽,還真啥都不懂。」兔子腮幫子鼓鼓的:「宮奴宮婢做粗活;平常貼身照顧俺起居的,是三個宮女……正正經經人家的『良家子』哦!至於負責的魯女,職位雖不高,但也是個女內官哦!」

『宮中奴婢連服侍兔子都沒資格?真慘……』記者轉轉眼珠,謹慎地發問:「宮裡,良家的女孩……才有近身伺候的機會?」

「當然當然,宮中一貫如此。」兔子猛力點頭,強調再強調:「比如我們翁主身邊那些個宮娥女官,全部是良家子,有些還出自官宦高門。奴婢這類賤籍,連給貴人提鞋都不配!晦氣啊……」

怕記者還不了解,兔子又補充一句:「這群髒東西……敢靠近?抽不死她!」

「等級森嚴,等級森嚴!」記者咋舌,瞧瞧這隻明顯將自己算進皇族的兔子,追問細節:「兔君,還有啥福利沒?」

「冬天有炭,夏天有冰。每季有新衣裳,新被褥。半年換一次傢具用器皿……」兔子搖著耳朵,報數:「……生病叫太醫……」

「太醫?」記者有點不相信——宮廷御醫驕傲著哪,肯兼顧獸醫。

兔子仰天吹了聲口哨:「別不信吶!請問……誰會和金子過不去?」

「也是,也是……」記者馬上點頭——厚賞之下,連玩命都不是問題,何況兼個職。

說著說著,胡亥幸福到□:「逢年過節,小主人老主人還會給金子……」

「金子?」記者獃獃的——這怎麼可能?

「少見多怪!」胡亥,兔眼看人低;

扒拉扒拉脖子上的錦囊,乾乾脆脆倒出半把豆莢——黃澄澄的金豆莢:「看到沒,這是中山王昨天賞俺的。其他象江都王趙王送的,長公主賞的,外命婦送的……翁主都給我收著呢!」

『看樣子是真的……』記者摸摸鼻子:「雖然還是弄不懂……兔子要金子幹啥?」

……

正聊著,遠遠的傳來召喚:「胡亥,胡亥……」

「翁主下學了!」兔子一骨碌跳起來,撒丫子就開路:「俺要回去了!翁主找不到俺,會著急滴……」

意猶未盡的記者追在後面問啊問:「胡亥君,胡亥君,宮裡好多事還沒聊哪!要麼再約個時間?」

短尾巴可愛地搖搖,兔子跳跳蹦蹦往內宮跑,心不在焉地回答著:「預知詳情,且待下回分解……」

皮埃絲:

HCTV,HanCentralTelevision的簡稱,大家懂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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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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