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廣播

胡春花舉著手機湊到女學生面前，大大咧咧道：「小姑娘，你幫阿姨看看噻，我這個消息怎麼發出去一直在轉圈啊？」

「好像是車上沒信號了，我們的手機也上不了網。等開車以後應該就好了吧。」

周雨婷說著，從包里掏出一個保溫杯，遞給了身邊的男友：「去，幫我接點熱水。」

「遵命！」男生接過杯子走出了包間。

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胡春花笑呵呵道：「小姑娘，你這個對象人不錯。長得客氣，還聽話的很嘞。我兒子也是這樣，可疼他女朋友了。」

眼看現在手機沒什麼信號，胡春花閑來無事，從包里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在桌上，和包廂里的人東拉西扯了起來。

儘管剛才李泰緣沒有同意她換座位的請求，但胡春花這人也不記仇。

她看了一眼盤腿坐在床上啃蘋果的李泰緣，一邊嗑瓜子一邊問廖華容：「這是你兒子吧？你們父子倆眉眼挺像的，帥的嘞。一看你就知道要孩子要得早，現在兒子這麼大了，你看著還挺顯年輕。」

廖華容聽后臉色鐵青，反倒是李泰緣叼著蘋果，笑得東倒西歪。

「我們是同事，這次來出差的。」廖華容悶悶道。

胡春花哦哦了兩聲，又詢問起了上鋪的賀煒燦。

沒多久，去接水的男生走了回來。

一進包間，段運鋒就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坐到女友身邊道：「我去，剛剛嚇死我了。」

「怎麼啦。」周雨婷詢問了一句，連帶著李泰緣和廖華容也看向了他。

「剛剛我去了趟衛生間，完事了洗手的時候，感覺窗外好像有什麼東西。我往鏡子里一看，發現有張慘白慘白的臉……外面有個披散著頭髮的女人趴在車頂，倒吊著往窗戶里看！我一回頭，她就不見了。」

段運鋒咽了口唾沫。

周雨婷不以為意的喝了口水，嘲笑對方：「你恐怖片看多了吧，腦補這些畫面。」

然而段運鋒拚命搖頭，堅持自己的看法：「不不不，我確定自己看到了。當時我還以為有乘客偷爬火車摔下去了，趕緊到窗邊看了看，可是外面根本沒人。我擔心那女人會不會掉進鐵軌里，從廁所出來后，就趕緊找乘務員反應了。只是那個乘務員態度特別差，我和他說了剛才的事，他就跟沒聽見一樣，還叫我趕緊回包間，馬上車就要開了，別到處亂走。」

他正說著，腳下的車廂突然一顛，緊接著，列車緩緩開始了運行。

冰冷的廣播男聲再度響起：

「全體旅客朋友們，晚上好。本次列車免費為大家提供麵包、零食、礦泉水，稍後可以從乘務員手中領取。」

「本次列車禁止吸煙，請勿在車廂以及衛生間內吸煙。」

「特別提醒：列車啟動后不要開窗，以免發生危險。列車衛生間存在設備故障，使用衛生間時請留意上方指示燈。當指示燈由綠色變為紅色后，請儘快離開。」

李泰緣和廖華容默默記下了廣播的內容，另一旁，段運鋒還喋喋不休的和周雨婷說著廁所里的事情。

胡春花不以為意，和周雨婷一樣認為是段運鋒自己看走眼了。

車廂外傳來了車輪滾滾的聲響，伴隨著食物的香氣飄來，一名穿黑色制服的乘務員來到了包間門口。

「盒飯、水餃、抄手、麵條有需要的嗎？」

女人塗著鮮艷的口紅，推著一輛大推車。

「哎，這些東西免費伐？」

胡春花想起剛才的廣播，連忙詢問起了面前的女人。

女人的聲音透著森然冷意，她機械般點了點頭，打開了推車：「都是免費的，你要哪個？」

誘人的食物香氣瞬間充斥著整個包間，就連其他卧鋪的乘客也被吸引，高喊乘務員過來點餐。

聞到香味后，賀煒燦和周雨婷也來了興趣。周雨婷揉了揉肚子表示自己確實有些餓了，賀煒燦也從樓梯上爬了下來，準備挑選些吃的。

胡春花興高采烈地湊了過來，她本想要一碗抄手，定睛一看，卻發現那些白花花的抄手浸泡在深紅的湯汁里，破皮處漏出的肥厚的肉餡，湯汁表面還浮著一層黃色油花。仔細一聞，這碗抄手似乎散發著怪異的腥氣……

不光如此，其他盒飯、水餃、麵條也都是葷食為主，幾乎見不到什麼綠葉菜。

胡春花撇了撇嘴角，搖頭道：「算了，都是葷腥，還做那麼辣，不要了。」

她朝周雨婷跟賀煒燦擺了擺手，全然不顧乘務員就在面前，直截了當道：「本來就是免費的，還給這麼多肉。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那些肉怕是不幹凈哦。小姑娘，你們也別吃了，當心鬧肚子。」

周雨婷想了想，同意了胡春花的說法。

「我腸胃比較敏感，晚上吃不了辣的，那還是算了吧，給我個麵包就行。」賀煒燦說道。

「我這裡沒有麵包。」

黑衣乘務員面無表情地收起推車，走向了剛才召喚自己的乘客那邊。胡春花使了個眼色，小聲說肯定是自己猜對了，惹人家不高興了。

除了始終沒有開過口的李泰緣和廖華容，在這段時間裡，段運鋒也一直沒有動作。

他盯著那乘務員的背影，直到對方遠去，這才小聲道：「奇怪，剛剛我在廁所外面遇到的乘務員明明是穿白色制服的啊……」

聽到這句話，李泰緣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似乎明白了什麼。

除了李泰緣等人所在的包間，這節車廂里有不少乘客都向黑衣女乘務員索要了免費的食物。聞著空氣里的香味、聽著其他包廂吃東西的聲音，賀煒燦的肚子不爭氣叫了幾聲。

就在他打算去餐車吃點東西的時候，走廊里再次傳來了推車的聲音。

這一回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個穿白色制服的男乘務員。他的推車上擺放的都是麵包、薯片、礦泉水一類的食品，和剛才一樣，這些食物也是免費的。

「麻煩給我一包薯片、一瓶礦泉水。」這次，李泰緣主動開了口。

白衣乘務員一言不發地將東西遞給了李泰緣，緊接著，包間里的其他人包括廖華容在內，也都從他那要了些食物。

等到對方離開，胡春花撕開麵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這趟列車真是奇怪，每個乘務員都這麼冷漠，跟他們說話也愛搭不理的。」

李泰緣打開了薯片，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食物本身並沒有任何異樣，這才放心地捻起一片丟進了口中。

酒足飯飽后，大家也有了些困意。

列車在鐵軌上疾疾行駛。轉眼間，時間來到了深夜11:30點。

除了李泰緣和廖華容，包間里的另外四人都已經睡在了自己的床上。胡春花裹著棉被臉朝牆，睡得十分香甜。

段運鋒沒睡覺，無聊的他玩起了消消樂遊戲打發時間；上鋪車頂亮著光，周雨婷戴著耳機，側卧在床上看下載好的電影。

車廂角落偶爾有響起鼾聲，期間，有人去洗手間、有人去餐車，過道里零零散散坐著些睡不著的乘客……除了手機依舊沒有信號外，這場旅途看上去和以往沒什麼區別。

然而，危險像是冰山水面下的部分，眼前所看到的東西，並不是它真實的面貌。

李泰緣抱著胳膊斜靠在牆邊，目光始終沒有從過道移開。

他們所處的包間位於12號車廂最前端，與11號車廂的相連，中間銜接處有衛生間和供應熱水的設施。不管其他乘客是去洗手間，還是去9號餐車，都會從這個包間門口經過。

當一個穿著迷彩服的農名工折返后，李泰緣張了張口，默念了一個數字：17。

頭頂上方傳來了動靜，是睡眼惺忪的賀煒燦爬了下來。

見李泰緣和廖華容都坐在床上乾瞪眼，他有些奇怪：「哥，你倆咋還不睡啊。」

「沒事，我還不困。你要幹嘛？」李泰緣反問。

「上廁所啊。」賀煒燦從床底抽出鞋，正要穿著離開，卻被廖華容拉住了。

「別去。」

廖華容神情肅穆，那駭人的眼神看得賀煒燦心裡莫名一緊，彷彿去上個廁所會有生命危險一樣。

「可我憋不住了……怎麼了？廁所不幹凈嗎？」

賀煒燦也是老實，竟然沒有把對方當神經病，而是認真詢問起了他原因。

廖華容一時語塞，猶豫再三，他還是鬆開了手，似乎不再打算阻攔賀煒燦。

就在這時，李泰緣突然站了起來。自己正好有些猜想需要印證一下，既然趕巧，不如就趁著機會去看看。

於是他拍了拍賀煒燦的肩膀，朝對方一笑：「我也想方便，一起吧。」

賀煒燦分明看到廖華容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表情也變得古怪起來，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可他來不及多想，就被李泰緣拽出了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