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熊孩子之友

李泰緣剛坐下，那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便迫不及待轉過身子，歪著腦袋盯著他的同時，口中還不斷發出刺耳尖銳的笑聲。

面對那雙打量自己的眼睛，李泰緣不禁皺眉：自己平時最討厭的就是小孩。

比起成年人，人類幼崽心智尚不成熟，可以不受道德、法律約束，肆無忌憚製造麻煩、擾亂他人的清凈。而像這種不懂分寸、在公共場合聒噪喧鬧且不受家長管束的熊孩子，更是極品中的戰鬥機。

管它是人是鬼，李泰緣通通不慣著熊孩子的臭毛病。

「哥哥，你陪我玩吧。」

小女孩將手裡泄了一大半氣的皮球高高舉起，湊到了李泰緣面前。

她興奮地搖晃著皮球，隨著小女孩的動作，皮球里傳來了一陣沉悶的撞擊聲，似乎裡面裝了什麼東西。

聽到這一動靜，趙子遠頓時來了精神，連忙用眼神示意李泰緣去接女孩手裡的皮球。

誰知李泰緣像是沒看到他的暗示一樣，不耐煩地翹起二郎腿，皺著眉頭朝小女孩揮了揮手，鏗鏘有力地吐出了一個「滾」字。

小女孩竟也不惱，反而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跑到了李泰緣身邊。

她咧著嘴，露出了一口森然白牙，用天真無邪的眼神盯著眾人，說出了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反正你和那三個人也走不掉了，不如留下來跟我做朋友。我說要玩球，你就得陪我玩。不然我就讓我爺爺奶奶、還有爸爸媽媽一起收拾你！」

此話一出，廖華容等人倒吸一口涼氣：合著車上坐著的鬼，竟然是一大家子！顯而易見，這個小女孩是千萬不能得罪的，若是讓她不高興，接下來別說尋找黑太歲了，眾人怕是根本活不到下一站。

楊明熙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試圖提醒李泰緣。

李泰緣並未被那小鬼的話嚇住，面對那幾張盯著自己的鬼臉，他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道：「告唄，有長輩撐腰了不起啊。再說了，車上不是還有其他人么，你找他們玩去啊。」

卧槽，這個逼怎麼上來就坑隊友啊？！

聽到李泰緣的話，趙子遠血壓頓時飆高，恨不得上去撕爛他的嘴。

不光是他，楊明熙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剛要說些什麼，就對上了小女孩那毒蛇般駭人的目光。惡寒頓時如附骨之疽爬上自己的後背，楊明熙渾身發冷，一種關於死亡的危險直覺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座位下方，廖華容用力攥緊了楊明熙發抖的手，示意她保持鎮定。

「我不喜歡他們，我就要跟你玩！！！」

小女孩啞著嗓子，純真的聲音轉變為蒼老惡毒的嘶吼。

車內溫度驟降，連帶著車頂的燈光也開始變得忽明忽閃。她死死盯著李泰緣，十根手指發力，像是發泄般狠狠抓緊了皮球。

尖銳的指甲刺破了皮球表面，霎時間，大量膿臭的烏血從球里流了出來，匯聚在女孩腳邊。

原本還算乾淨整潔的車廂瞬間變得老舊不堪，四處都是鮮血、斷肢，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強烈的腐臭腥氣。

「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

小女孩不知疲倦地重複著這句話，刺耳恐怖的音調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怨念極強的壓迫感。

趙子遠的心幾乎快要跳到了嗓子眼，眼看小鬼發怒，他顧不上別的，連忙朝李泰緣放聲大喊：「求你了，趕緊答應她吧！我們這裡還有一些情報沒派上用場，你想知道什麼，我們都會告訴你的。否則再這樣下去，我們全要死在這裡了！」

看著另外三人朝自己投來的求助目光，李泰緣目的已經達到。

他不動聲色的從女孩手裡接過那顆血淋淋的皮球，打量了一番后開口道：「行吧，我看你小小年紀，品味倒是不錯。既然你這麼喜歡我，我就陪你玩一會兒吧。你說，想怎麼玩？」

見李泰緣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小女孩的臉色瞬間轉怒為喜。另外四個鬼見狀，緩緩扭過頭，回到了之前平靜的狀態。

與此同時，車裡的照明和溫度也再次恢復了正常。

「嘻嘻，你把球丟給我，我再傳給你，數到一百才能停哦。」小女孩歪著腦袋笑道：「期間如果你沒有接到我的球，那就算你輸。」

李泰緣拍了拍那癟了氣的皮球，蹲在了女孩面前。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笑的十分溫良：「可以是可以，不過既然有懲罰，也該有獎勵吧？」

令趙子遠等人大跌眼鏡的是，這個瘋子不光跟他們討價還價，連鬼都不肯放過。

而李泰緣這邊，還在耐心引導著小女孩：「你自己應該清楚，以往那些碰到你的人都很怕你，只有我才是那個真心跟你做朋友的人。也只有我不嫌棄你、不怕你。錯過我的話，你會失去很多樂趣。都說對待朋友就該掏心掏肺……」

楊明熙就說怎麼覺得他的話聽起來那麼熟悉，聽了半天她總算反應過來了，這傢伙居然想用渣男語錄PUA面前的小鬼！

更讓她大跌眼鏡的是，那小鬼歪著腦袋思索了一番，竟真的被他說服了：「好吧，只要你能堅持到遊戲結束，我就把這顆球送給你。」

說罷，小女孩蹦蹦跳跳來到了車頭位置，朝李泰緣揮了揮手，示意遊戲開始了。

李泰緣雙手捧球，朝著地板用力一砸。癟了氣的皮球在地上彈了幾下，隨即咕咚咕咚地滾到了小女孩腳邊。

女孩笑著撿起球，又往李泰緣所在的位置拋了過去。

在廖華容等人的注視下，原本血淋淋的皮球在半空中突然發生了變化，慢慢變成了一顆腐爛生蛆、表情扭曲的人類頭顱。

楊明熙瞪大眼睛，下意識叫了一聲。雖然同為感染者，但她和趙子遠並沒有過多接觸過幻境，經歷也遠不如李泰緣豐富。

她不敢想象，如果現在站在那邊的是自己，被冷不丁這麼一嚇，恐怕根本接不住那顆「皮球」。

然而，頭顱卻穩穩噹噹落在了李泰緣手裡。

要知道在過去的兩個月里，自己成天見到的都是比這還要鬼畜的東西。對現在的李泰緣來說，這種程度的驚嚇自己早就免疫了。

接住頭顱的瞬間，大塊碎肉混合著泛黃的腦漿流了他滿滿一手。

「小妹妹玩的真變態啊。」

李泰緣面無表情打量了一番，隨即運球、起跳、抬手——「嗖」的一下，將頭丟了回去。

都什麼時候了，這傢伙還能泰然自若的練投籃！

即便是廖華容這種心理素質過硬的老人，在見識了李泰緣的一系列騷操作后，內心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眼睜睜看著一人一鬼在車裡玩拋接球，期間，那顆皮球在小鬼的手中不斷變化，或是血淋淋的臟器，或是面目猙獰的鬼臉，好幾次都將旁觀的趙子遠跟楊明熙嚇得叫了出來。

可即便如此，李泰緣依舊穩如泰山，手都不帶抖一下。

他的表現顯然讓小鬼十分滿意，咯咯笑聲幾乎未曾停過。

更誇張的是，李泰緣不僅絲毫不害怕，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臉上漸漸湧起不耐煩的神色，動作也愈發敷衍，像是厭倦了這場無聊的遊戲。

……這傢伙腦子一定有問題。

合著他根本不是裝的，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廖華容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時候，已經晚了。

「98……99……100。打住，夠數了。」

李泰緣掂了掂手裡的皮球，朝那小鬼道：「按照約定，這玩意兒歸我了啊。」

「嘻嘻，你拿著吧。」

小女孩蹦蹦跳跳回到了座位，輕快地晃動著小腿，對李泰緣道：「你要收好了，不能給別人哦。」

李泰緣嗯了一聲，噙著笑望向了廖華容三人。

此刻，他衣服上、臉上都是血，比起一旁的小女孩有過之而無不及。慘白的燈光打在他臉上，更是增添了幾分鬼氣，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對上李泰緣那笑盈盈的目光后，楊明熙、趙子遠皆是頭皮發麻，而廖華容的心則沉到了谷底。

他沒想到李泰緣一來就獲取了小鬼的好感，成功掌控了主動權。

一開始自己早該想到，能通過星富集團的重重考核，此人絕非普通的神經病。

他行事雖看似瘋癲古怪，卻敢用生死做博弈，為自己贏得最大的利益。如果跟這種瘋子成為同伴，怕是也要一起在懸崖上走鋼絲。

要不要跟他合作？一時間，廖華容陷入了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