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底部背影
這個時候陳壽其實已經猜出來了，他很可能真是所有下水眼的人中最快的一個！高境界者全會受到現在這個水泡里異種能量的壓制，根本飛不快，就算是金丹期，也肯定要比他慢得多。而鍊氣期的人跟到第二個氣泡后的本來就沒幾個，那些僥倖成功的，無不像他一樣被亂流捲住了，飛到哪的都有，說不定都有直接被水眼捲走的。就算還有別的鍊氣期的人可以像他一樣了解了亂流的規律，可是，誰敢在不明就裡的情況往第三個氣泡里鑽？可以說，如果不是赤蛟在他身後追他，連他自己都不會進來！
種種原因，造成了他很可能是最快的那個人！
反正也幫不了慈航道人了，而造成這天地異象的關鍵寶物就在前方，沖！
富貴險中求，實力又何嘗不是？！都已經到了這了，如此好的機會，斷沒有退縮之理！
陳壽加速前沖，離水泡壁越來越近！
「嗡！！」
眼看陳壽就要碰到水泡壁了，忽聽身後傳來響動，急轉身看時，卻見慈航道人身外聖潔白光大放，速度一下加快許多，向前衝來！
陳壽看到這一幕是又驚又急，因為他這會一心搶寶，雖也為慈航道人能脫困感到欣慰，但同時也為對方可能搶了寶物而糾結。
而後陳壽就眼睜睜看著慈航道人速度緩緩增加，但最快之時也沒能快到哪去，再接著便維持著原速度飛行。
當陳壽的視線又一次停留在慈航道人臉上，便看出了這女道顯然在做最後一搏，她的神情已經微顯痛苦，明顯已經盡了全力。
她能不能衝出去，就在此一舉了！
飛行，飛行……
毫無徵兆地，閉著眼睛的慈航道人似乎呻吟了一聲，然後從勻速飛行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她完全是不由自主地減速，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至在陳壽左前方一丈外完全停下。
可她終究沒能衝出去，哪怕只差三尺便可以碰到氣泡壁！
她身上的聖潔白光忽地收斂，只留下薄薄地一層將她包裹住。她的神色再一次恢復了平靜，甚至連額上的汗都完全消失了，又變成了那個寧靜、淡然的女道。
但是，陳壽卻能感覺到，慈航道人已經進入了入定的狀態，只怕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醒來了……
慈航道人沒能衝出去，他本該高興，他也確實有些慶幸，可同時也不免為對方惋惜。這女道畢竟是一個好人，而且又那麼討人喜歡。
「謝謝。」雖然明知對方可能聽不到，陳壽還是在女道身前說了出來。
而後他便想轉身離開，卻沒料到，此刻他腦子裡的佛陀竟然忽然不說梵語了，而是直接以陳壽能聽懂的語言念起了經文。
此時腦中那佛陀金光大亮，這是迴光返照之相？要消失了？這最後念出的經文莫不是什麼佛門秘傳？！
一定要記住！
正好那經文朗朗上口，陳壽立刻仔細聽了起。不過，他畢竟還惦記著搶寶，所以他還是邊聽經文邊轉過了身，並向前飛。
陳壽的一隻手都已經觸到了氣泡壁了，同時聽到腦子裡的金色佛陀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而後，徹底沒下文了。金色佛陀也漸漸消散，似乎完成了他錘鍊神魂的使命。
陳壽卻是一怔，梵經那麼長，念了大半天沒一句聽得懂的，怎麼到了能聽懂的經文反而就這麼點？而且，也一點都不像是什麼修行法門。
不過，最後那一句好像有點熟啊，於是他下意識地嘀咕出了聲：「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陳壽的聲音不大，嘀咕完后便完全衝出了氣泡壁……
這視水上下，大概只有廣城子自己知道，他的小師妹慈航道人這次出來是幹什麼來了。
慈航道人在真仙境界最後一境停留已久，於南海普陀山閉關難有所悟，便乾脆入世來尋找她通往大羅金仙的造化。臨行之前，她的師傅厚著臉皮借了一樣推衍至寶為她約略指明了方位，東青神荒。
她和大師兄廣城子來東青神荒也有一段時間了，善事做了不少，造化卻是沒看到。直到視水似有靈寶現世，才終於看到了點苗頭。到了她這個境界，的確很有可能因為某一樣不凡的靈寶而突破境界。於是，她來了心氣，而她的師兄廣城子則比她還要急，終於帶著她來到了這視水水眼上方。
修行便是與天爭命，哪怕姓子淡然、寧靜，在這件事上肯定也是要爭一爭的。她堅信師傅的話，也認為自己的造化很可能就在這水眼之下。都已經到了最後一關了，自然會拼盡全力。
於是，這個寧靜、淡然的女道毅然決然地衝進了最後一個水泡，而後被卡住了……
她真的是用盡了所有辦法，用光了所有能爆發的力量，最終卻功虧一簣。
當然遺憾，可是她還不至於輕生，於是她開始自我封禁。等水眼被破壞掉，她的師兄廣城子肯定會找下來救她。那時候，她只需再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完全恢復。
自我封禁的時候有一個恢復六識和六識漸漸減弱的過程，這個過程持續的時間總共不會超過十息。
所以她聽到了那聲「謝謝」，但是她已經不能動了，所以她甚至都不知道那聲謝謝是誰說的。不過可以肯定的，一定是對她說的。
她這一生不知有多少人對她說過「謝謝」了，可是每一次她都還是像第一次聽到別人對她說謝謝時那樣高興。所以，在六識完全消失之前，聽到一聲「謝謝」讓她心情不錯。
她本以為這次的水眼之旅這樣就該完結了，可是，在六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卻聽到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樣的話。這應該是西凈窮荒佛門的謁言吧，倒像有些道理的樣子……
不對，何止有些道理？和自己修習的《慈航普世道經》有異曲同工之妙！！
女道的六識早已封閉，但是她的思維卻如電運轉！
陳壽可不知道自己胡亂念叨的謁言被慈航道人聽了去，衝出氣泡后，他立刻催動浮金葉朝著下方飛去。
到了這裡水眼就急速縮小，明顯馬上就要到頭了。一銀一青兩團光華出現在水眼盡頭的黑暗處，青光在下，銀光在上，而銀光上似乎還有一道纖細藍光飛舞。
寶物！既然出現在了那個位置，便絕對是水眼底的至寶了！
周圍十分安靜，但是卻並不壓抑，真的不像是還有什麼隱藏的危險。陳壽心臟咚咚狂跳，終於再次加快了速度！
看似挺近，實則還有相當長的距離。又飛了一會，陳壽才突然發現水眼底部的那兩團光華下似乎還有一個人影。
陳壽立刻眨了眨眼睛，甚至又揉了揉，他沒有看錯，那裡確實有個人影！
竟然還有人比他先到達了這裡！
失望，忐忑……
不過陳壽還在向前飛著，失望之中，他竟又覺得那人的背影相當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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