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沉默是金
李曉君艱難地穩住身子,回頭去看袁本盈,見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而自己正好處在他的視線掃描範圍之內,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李曉君只覺得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他看穿了,忙辯解道,「大……大師,你莫嚇我啊,哪裡有妖孽啊?」
她本來指望靠這個小故事拉近和楊文驄的關係,然後向他開口借錢,不料這個時代的人笑點太低了,後世一個簡單的笑話就把大師硬生生地整破防了,好在他江湖經驗豐富,把大笑改成了當頭棒喝,順帶著把李曉君都唬住了。
楊文驄笑了一陣才想起大師剛才那聲暴喝,四下看了一圈,也狐疑地問道,「哦……袁道長,妖孽在哪裡啊,為何老夫絲毫感覺不到?」
「嗯……我……我也沒感覺到!」李曉君忙跟著附和道,「大白天的活見鬼,你別嚇人啊!」
袁本盈心中暗暗發苦,心說道爺剛才不過是憋不住笑了才急中生智地大吼了一嗓子,世上的妖孽不過是江湖騙子臆想出來騙人錢財的玩意,道爺上哪裡去給你們找去?
麗人的身影在面前搖動,袁本盈默默地吞了幾口口水,想到自己本就道心不穩,忙又把眼睛閉上了,剛才的事情就像沒有發生一樣。
大師不肯答疑解惑,李曉君和楊文驄面面相覷,不知道這老雜毛在搞什麼名堂,但被他這麼一打岔,她再也不好意思開口借錢了。
看了楊文驄一眼,又仔仔細細地看了道長一陣,李曉君確定自己沒有露餡,便沖他嘿嘿笑道,「大師,我膽子小,你別嚇我啊,我膽子小得很!」
「你既然害怕,那道爺晚上就來陪陪你吧!」袁本盈心裡腹誹著李曉君,嘴上卻依舊不說一個字,只是手指輕微地動輒,好像在跳手指舞,又好像在等待原主靈魂的下一次光臨。
袁大師到現在為止雖然只說了一句話,但李曉君卻覺得毛骨悚然,因為剛才那句話信息量太大了,她作為一個冒牌貨,自是十分警惕,因而又轉過頭問楊文驄道,「楊老爺,這個大師在哪裡修道啊,是不是很厲害啊?」
聽到她終於按照預定的劇本開始打聽袁本盈的來歷,楊文驄的臉上頓時現出驕傲之色,「這位袁道人可不簡單啊,他乃是正宗茅山的道士,是我往年遊歷棲霞山時結識的,你別看他歲數不大,其實已經活過兩個甲子了。」
「一百二十歲?」李曉君狐疑地看著袁本盈,「他真的有一百二十多歲了?我看怎麼才四十齣頭啊,難道修道之人老得慢?」
「不止!」楊文驄捋須道,「自然不假,大師出生的時候正好趕上正德皇爺下江南,老夫算了一下差不多已經一百三十歲了。」
李曉君想問「正德皇爺下江南」是哪一年,但他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又繼續吹噓道,「大師的法力深不可測,尤擅抓鬼驅邪。他前日才到的南京,正好翠雲求到我這裡了,我便請他過來為你驅邪,過幾天就要進宮,啊……」
說到一半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突然剎了車,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樣難受,哎呀,老夫剛才說漏嘴了,老夫這張嘴真是越來越不嚴實了啊。
李曉君根本沒注意聽後半句,他的關注點都在「茅山」兩個字上,前世看過的小說里茅山術和茅山道士都是很牛逼的存在,為此她還專門去茅山玩過呢,只可惜除了摩肩接踵的遊客和賣票的假道士和假道姑,她一個真正的道士都沒看到,回來之後就大呼上當,併發誓以後尿尿都不朝那個方向了。
在後世花錢都看不到的東西來到這個世界才幾天時間就主動送上門來了,李曉君頓時來了興趣,又打量了大師幾眼,見他雖然衣著華麗,但卻並不怎麼合身,雖然一百三十多歲了,但身上卻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市井無賴之氣,就忍不住問道,「道士不都是仙風道骨的嗎,這人身上怎麼一點兒仙氣也沒有啊?」
「仙氣?」楊文驄心裡咯噔一下,隨即尬笑道,「香君啊,你可別以貌取人,有真本事的人都是不注重外表的,國初的張三丰外號張邋遢,衣服幾個月都不洗,就連身上都是臭烘烘的,但你能說他沒本事嗎?」
李曉君想起倚天屠龍記里那個慈眉善目、道袍纖塵不染的張三丰,疑惑道,「是……是嗎?」
楊文驄沒有正面回答,只小聲提醒道,「別說話,大師在運功呢,快來看看老夫畫的袁大仙驅魔圖!」
李曉君想起電視劇里那些掃地大神,越來越覺得這個大師也是他們的同類了,他活了兩甲子眼睛肯定很毒,說不準真能看出點兒什麼東西來呢,說不準剛才就看到了原主的靈魂呢?
他既然能看到她,應該也能看到我吧?
一想到這兒,她就不禁全身一顫,麻蛋,老娘不會被這些人當成怪胎燒死吧?
不過轉念一想,這人既然這麼厲害,肯定能穿越時空能把自己送回去,自己的肉身應該還在某個醫院的太平間里躺著,要是能回去,自己不就可以復活了嗎?
一想到馬上就要創造奇迹了,她心中一陣狂喜,敷衍了事地看了一會兒他畫了一半的「袁大仙驅魔圖」,就急不可耐地來到大師身後,見他仍然像個泥菩薩一樣坐著,就強忍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酸臭味兒,低頭在他耳邊小聲問道,「大師,你……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袁本盈仍然保持沉默,就像睡著了一樣。
李曉君問了個寂寞,心道難道沉默真的是金嗎?
她心中惶恐,又問了幾個問題,然而這個大師就像死了一樣,根本不回答。
不行,老娘不能就這麼算了,必須問出個所以然才行!
李曉君抬眼看了一眼四周,頓覺楊龍友是個多餘的人,便回到他旁邊,十分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楊老爺,我有些事要單獨問大師,你能不能迴避一下?」
楊龍友無奈,只得扔下畫筆起身告辭,臨走前還忍不住瞟了大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