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南都:末世繁華 第76章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第76章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頓飯,打了一晚上麻將就把中秋節過了。第二天先前給她看病的孫大夫和另一個姓王的大夫來了,李曉君知道他們是來給自己看腳的,喜得連澡都沒洗就跑出來迎接了。
孫大夫首先幫李曉君檢查了一下頭部創傷,得知已經痊癒,又詳細地問了她頭暈的情況,李曉君道,「多謝孫神醫的關心,這幾天已經不暈了。」
孫大夫喜道,「好,好。我剛給你診了脈,覺得你應該是痊癒了。」
說罷又嘆道,「這一劫你到現在方真正渡過了。」
李曉君點了點頭,心道,事情恐怕還沒完啊,田仰和阮大鋮一直都沒動靜,他們這種睚眥必報的人肯定不會就這樣放過我的,肯定是在憋大招,姐隨時準備迎接更猛烈的暴風雨呢。
她記得《桃花扇》原著裡面李香君被阮大鋮陷害最終是入了宮的,自己穿越到她身上至今為止還沒有改變任何歷史走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自己多半也會入宮。
入宮也好,她正想去宮裡瞧瞧呢。
孫大夫見她獃獃出神,就指著旁邊姓王的大夫介紹道,「李小娘子,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提過的王檀王吉德大夫,吉德老弟乃是王損仲族侄,深得損仲醫術之真傳,損仲在世時,也經常誇讚吉德老弟在學醫一途悟性極高,是可以傳他衣缽之人,故將其畢生精力編寫的《證治準繩》四十四卷全部傳授於他。」
王損仲就是明末名醫王肯堂,李曉君自然是不認識的,也不知道《證治準繩》是什麼秘籍寶典,但孫大夫這麼吹捧他,想必是個厲害人物吧。管他呢,只要能把自己的小腳恢復過來,忍受一下吹捧也沒什麼。
王檀在孫大夫的吹捧下原本頗為嚴厲的臉上漸漸有了傲然之色,嘴上卻道,「孫世兄過譽了,弟哪有你說的那般神通,族叔的學識淵博入海,我只不過學到了他老人家的一些皮毛罷了。」
孫大夫趕忙道,「弟何必謙虛,你的本事我還不清楚嗎?別的不說,就說這骨傷科一道,世人還有出你之右者呼?」
「哪裡,哪裡!」王檀的臉上不無得色,仍然裝出一副十分謙虛的表情來,「世間多有藏龍卧虎之人,我如何敢妄稱第一?」
兩人即將開始一輪又一輪的商業互吹,李曉君實在忍不住了,輕咳了一聲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二人終於想起還有病人在場,只得停止了無聊的吹捧,王檀道,「小娘子,我有一語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曉君真是受不了古人這種磨磨唧唧的性格了,「先生有話但請直說。」
王檀輕輕地捻了捻須,似有所思道,「世人都以三寸金蓮為美,不知李娘子為何要毀卻之?」
見他問出了同樣的問題,李曉君正準備說是為了方便明年跑路,轉念一想還是打住了,胡扯道,「我想跳舞。」
「嗯,跳舞?」王檀一愣,隨即釋然,「原來如此!三寸金蓮美則美矣,就是不適合跳舞。」
孫大夫又想起了那天她說的話,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難道清兵真的會打過來嗎?」
「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層意思。」李曉君接著道,「自從那次碰柱暈厥之後,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道理,心性也變了。我以前特別喜歡我這一雙小腳,醒來之後卻橫豎看不順眼,看著就覺得噁心,因此就想恢復原貌。」
孫大夫心道,你之前不是說萬一清軍打來了,你方便跑路嗎?怎麼又說出這麼多理由來了?
王檀頷首道,「小娘子真乃真知灼見也,幾百年來世人都以病為美,實大謬也。」
李曉君心中一喜,忙附和道,「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喜歡自然美,自然的就是最美的。這些人真是有病,就喜歡病態美,你看看院子里那些梅花,長得直直的不好看嗎?非要弄得彎彎曲曲的,看著就噁心。女子的腳也是,好好的一雙腳非要折磨成這樣才好看,更是噁心死了。我就喜歡穿上運動鞋想跑就跑想跳就跳,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想像現在這樣被困在這斗室之中哪兒也不能去。」
一席話說完,孫大夫已經傻眼了,王檀卻臉露喜色,贊道,「小娘子說得好,說得好啊。纏足一道實大違自然之理,世人當摒棄之才對!我家小女幼時纏足疼得哇哇大哭,我都不忍心看,咳,現在想來真是愧對於她。」
說罷,又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儘是愧疚之色。
一席話竟然博得了王檀的共鳴,李曉君心中歡喜不已,跟著傷感了幾句就脫掉自己的涼拖鞋,伸到他面前,大大方方地問道,「請兩位太醫幫忙看看,我這腳還有救嗎?」
兩人同時一怔,神情顯得頗為古怪,要知道這個時代腳可是和胸一個等級的隱私部位,而李曉君竟然大大方方地伸到他們面前,一點兒矯揉造作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讓他們難為情了。
王檀定了定神,伸手握住她的右腳,在腳背上到處按了按,一邊按壓穴位一邊問她的感受。
李曉君時而大聲喊叫,時而咯咯嬌笑,惹得二人好生狼狽。
良久,王檀才鬆了手,若有所思道,「還好,還好,雖然筋骨有些損傷,畢竟還有七八分可救。」
「太好了!」李曉君心中一寬,又問,「治好了可以跑步嗎?」
王檀搖了搖頭。
李曉君又道,「那跳舞呢?」
王檀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說道,「正常行走當沒問題,但跑跳肯定是不行了。」
李曉君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道,「那也很好了,總比現在好。」
王檀讓葯童打開隨身攜帶的葯匣,從裡面取出一把銀針,又倒了一碗酒弄了一根燈芯點燃了。
李曉君嚇得忙把雙腳縮了回去,顫聲道,「要扎針啊?」
孫大夫呵呵一笑,道,「李姑娘莫要害怕,王老弟可是大行家,不妨事的。」
王檀也友善地笑了笑,解釋道,「姑娘這腳要想康復,必須先扎針疏通經脈,再輔以正骨術,還要服用生肌之湯藥才行。」
李曉君總算聽明白了,又問道,「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復?」
王檀道,「算下來,總得半年。」
「啊,半年?」李曉君愣道,「這麼久啊!」
王檀一愣,隨即釋然,對方可是個青樓女子啊,半年不做生意,這樓恐怕就保不住了,想到此節,又解釋道,「姑娘大可放心,這正骨手術並不妨礙你彈琴作詩。」
李曉君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既如此,那就來吧。」
王檀剛拿起針,李曉君又慫了,尖叫道,「等等,能不能先歇一會兒再來,我還沒準備好。」
兩位大夫無奈,只得隨她去了。
李曉君讓翠雲打來一盆水,讓他們洗乾淨了手,又吩咐道,「快把我的西瓜端上來,給兩位先生消消暑,這秋老虎也怪厲害的。」
吃西瓜是假,她的主要目的是讓兩位先生洗手,他剛才摸了自己的腳現在又來扎針,要是感染了可就玩大了。
不過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王檀的手術準備工作做得很細緻,不僅自己洗乾淨了手,還把銀針放在火上烤了一陣,又浸了藥水才在她恐懼的目光中,慢慢地插在她腳上。
奇怪的是,她的腳雖然被扎得千瘡百孔,但卻並沒流血,也沒感受到多少疼痛,只是覺得有些鼓脹和麻癢,當然也並沒有神奇的內力傳輸。
銀針在腳上插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王檀就開始收針了,收完了針照例擦拭乾凈然後在火上烤一烤,想必這就是消毒了吧。
收完針,王檀又寫了一個方子交給李曉君,吩咐道,「按照這個方子抓藥,每日早晚服一劑,連服七日,明日我再來施針。」
這就完了?
李曉君有些不可置信,不是說還要上夾板的嗎?
聽了她的問話,王檀笑道,「不急不急,今日只是舒筋活血,開的葯也都是舒筋活血的,待經脈暢通以後才能上夾板。」
誰說中醫不科學了?
見兩人要走了,李曉君忙讓翠雲拿了一張銀票奉上,道,「勞煩兩位先生大熱天來幫忙,我提前把診金付了,剩下的這點兒錢就請兩位先生去買點兒酒喝,凡請兩位先生多多用力,我後半輩子的幸福生活就拜託你們了。」
說完,便深深地鞠了一躬。
兩位大夫忙躬身還禮。
王檀道,「小娘子何必多禮。小娘子之舉正是在下想為小女做的,咳,只是可惜了,老夫卻沒有這樣的勇氣。」
古時候的女子命運不能由自己做主,就連一雙腳都保不住,李曉君心中惻然,看著他頗為落寞的眼神,勸道,「先生不用憂慮,總有人會理解你我的,也總有一天會不讓纏足的。只要自己過得好就行了,大可以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王檀苦笑一聲,擺了擺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