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為什麼要殺自己的女兒和外孫
北齊國,景怡宮。
「情況危急,微臣懇請皇後娘娘立即啟駕離宮。方怡山莊乃聖上出征前親手布置……」昏黃的宮燈下,渾身是血的侍衛跪伏在地上,再三懇求。
離宮?
辛怡一小口一小口,淡定喝著手中的安胎藥,心中卻止不住冷笑。
這個顧定方,活著將她困到身邊,如今人戰死沙場回不來了,卻還想讓手下把她騙走,找個破山莊關起來。
真是痴心妄想!
她的父親長興侯手握重兵,不日就要搬師回京。表哥又是最年輕的閣老。顧定方不在終於沒人見天盯著她了,辛怡覺得自己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葯汁喝得一滴不剩,辛怡這才將碗遞給身旁的侍女,有一下沒一下撫著碩大的孕肚,淡淡道:
「念你也是出於對自個主子的忠心,今晚的事本宮就不追究了。你走吧。」顧定方雖是暴君不得人心,但肚子里的孩子終歸是無辜的,她自會好好養大。
見她怎麼都不肯走,那侍衛終是急了,向前跪行兩步:「娘娘,您不能留下。您有所不知,皇上並非戰死,而是被……」
侍衛話說到一半,忽然,辛怡餘光里看到一束冷光從殿門外飛掠而來。下一秒,就見侍衛后心插著支箭矢,倒在了血泊中。
「這……」辛怡還沒從突變中反應過來。
「咣鐺」,虛掩的殿門被人大力推開。
辛怡看到自己的父親長興侯,手持弓駑站在殿門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父親,您怎麼……」辛怡滿肚子疑惑還問未出口,只覺肚子突然一陣抽痛。
然後就見斗大的肚子此起彼伏,裡面的孩子像只被擱淺在岸上的魚,使命地在裡面踢踹。
終於,孩子折騰不動了,辛怡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像被人撕扯般疼痛,瞟了眼貼身侍女手中的葯碗,她摟著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耳邊有腳步聲傳來,辛怡抬頭,她看到自己的父親不知何時扔了弓駑,懷裡多了一個襁褓。裡面的孩子揮舞著手臂,「呀呀」地沖他打招呼。
辛怡眯了眯眼,她看到,那孩子的左手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
「傳旨下去,皇後娘娘聽聞皇上戰死,悲痛過度早產,誕下太子后,血崩而亡!」長興侯居高臨下看著辛怡,頭也不回地沖身後的小太監吩咐道。
這可是昔日里,將她捧在手心裡疼愛的親生父親啊。辛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震驚得忘了身上的痛。
「為,為什麼……」為什麼要殺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奉別人的孩子上位?
辛怡想向父親問清楚,不料話出口,一口黑血噴出來,人徹底沒了意識。
*
不知道過了多久,辛怡緩緩恢復意識。只覺得心口針扎似地難受,喉嚨也像被人扼著般,完全呼吸不上來。
「呼~」就在她疼痛難耐之際,忽然有股微涼的、泛著淡淡佛香的氣息,源源不斷地渡進來,順著她的口腔一路往下,緩緩沁入心扉。
終於舒服了些。
辛怡蹙了蹙眉,迷迷糊糊睜開眼。
映入眼帘的,是兩道凌厲的眉,一雙狹長的鳳眼……
顧……定方?!
辛怡怔怔地看著跪俯在她身邊的男人,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他怎麼會在自己床上?
難道自己也到了陰間,又成了他的妻?
「乖不哭了,都過去了,以後一切有我呢。」見辛怡醒來,顧定方一點點輕拭掉她臉上的淚痕,柔聲哄道。
跋步床內光線有些暗,辛怡又背著光,顧定方並未發現她眼中的探究。倒是辛怡,瞧著顧定方溫柔的眉眼,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想:看來這裡定是陰曹地府無異了。
別人她不了解,但是對這個暴君亡夫,她可太清楚了。
顧定方生來五官凌厲,輪廓冷硬,又因深居高位,行事果斷,手段狠辣,常年一副兇相,三歲稚兒看到他都能嚇哭。
可此時的他,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嬰孩一般,還有那眼底快溢出來的溫柔,完全與以前判若兩人。
是不是人死了,性格都會發生很大的變化?
辛怡不知道答案。
此刻看著面前的男人,她只覺得心酸。
她以前處處與他作對,事事和他鬧,其實卻從未想過要他去死。更沒想到,他死後,自己和孩子會被親人迫害,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人世。
如果之前兩人能好好相處,如果她能對顧定方再溫柔些,是不是他就會捨不得死,而他們的孩子也能健康平安地來到這世上。
「夫君~」
辛怡想到心痛處,呢喃喚出前世顧定方多次相求,卻從未聽到的稱呼。伸手抱住男人勁瘦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口,淚如雨下。
顧定方身子一僵,徹底懵了。
誰能告訴他,為何只是僅僅過去了一個時辰而已,他的新婚妻子咋就突然變了脾性呢?
要知道臨睡前,人還跟他橫眉冷對,甚至手持金簪以死相逼,揚言他敢強逼她圓房,她就敢血濺當場。
顧定方被她逼得沒有法子,只得點頭同意,無奈睡到臨窗的榻上。
結果剛閉上眼沒多久,他就隱隱聽到跋步床里傳來細弱的哭聲。
初開始,他以為妻子仍是在生他的氣,對他的強娶不滿。
不想後來越聽越不對勁,那哭聲嬌嬌軟軟,斷斷續續,漸漸地,竟還有哭得喘不上氣來的趨勢。
顧定方這才起身上前查看。
掀開床幔,就著昏黃的月光,就見大大的跋步床上,小小的嬌妻蜷縮在床角,雙手死死揪著枕巾,緊閉著雙眼,滿臉的淚痕。
這梨花帶雨、嬌弱又無助的小模樣,顧定方看得心口倏地一疼。
看她睡夢中仍哭得抽抽噎噎,怕人真背過氣去,顧定方輕手輕腳上前,還企圖小心幫她渡些氣。
不想一口下去,人就醒了,就在他以為對方會推開他時,辛怡卻一頭扎進了他懷裡。
此時的顧定方身上只著一件軟綢寢衣,被辛怡這一撲,腰帶滑落,衣襟幾乎全散開來。隔著辛怡薄薄的中衣,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起伏。
而伴著辛怡越抱越緊,顧定方覺得自己的身體像被人點了把火,體溫越升越高,心跳也如鼓擂,一下一下敲得他手腳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