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浮光散盡04

他想起來了……

利威爾其實在救下6征的時候，看到他當時的表情,就隱隱猜到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就算此刻從6征的話語中得到了證實,他也沒有很驚訝,更多的是一種無法控制的暴躁。

6征想起來了,或許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一件好事，但對他來說——卻好像一件原本屬於他的東西,突然掙脫了他擁有權的束縛,開始慢慢離他遠去。

利威爾站在油燈形成的光暈外面，面色晦暗不明地看著6征,沒有接話。6征似乎也不介意他的沉默,繼續道：「我們失去了部分的補給,還有馬匹,人員傷亡為零……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第一，回去。我們只需在地道里等到跟接應隊約定的時間，到時利用立體機動裝置走出這個鎮子，去跟接應隊匯合，這樣我們可以安全返回牆內。第二，我們繼續前進，利用地道直達希干希納區去探個究竟，只是這個選擇有很大的風險，無法保證不與巨人發生戰鬥，也無法保證沒有傷亡，當然，之後歸程時，立體機動裝置的瓦斯用量是否夠用也是沒辦法確保的。你們選擇哪個？」

「當然是選繼續前進！」最先做出選擇的是艾倫，「我們的目的地是希干希納區我家地下室的秘密，我們不能連希干希納區都沒有踏入，什麼都沒有做就回去！」

「我贊同艾倫的意見。」三笠看了一眼身邊的艾倫，說道。

6征把目光轉到利威爾身上，他站在陰影處，只能模糊地看到他身形的輪廓，臉上的表情就看不分明了。6征等了一會，見利威爾依舊沒有開口，便出聲道：「利威爾，你選哪一個？」

「哼！你是想我一個人回去？」利威爾冷哼一聲道，「你的選擇肯定是前進，不是嗎？」

6征點頭承認，他的選擇確實是前進。最後的答案已經離著他那麼近了，不管這一趟能不能得到答案，他都沒有理由在這裡止步。

四人的選擇一致，那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在原地稍稍休息了一會之後，6征打頭，開始前往希干希納區。

地道的分叉路口並不少，但是6征走得相當順暢，甚至不需要在分叉口為選擇路徑而花費時間，進入希干希納區所用的時間比起預想得要快了很多。

「卡洛分隊長，你確定我們不會走錯路嗎？」完全只負責跟著走的艾倫，有些不安地問道。他已經在地下轉暈了，地道很多路段粗糙未經加工，都是光禿禿的土牆，完全沒有標識性的東西，讓他失去了方向感。

「嗯，沒有錯，我的記憶力和方向感一向很好。」更何況他在這些地道中生活了一年多的時光，6征說著看了一眼手中即將耗盡的燈油，加快了腳步，「我們已經進了希干希納區，艾倫，你家在希干希納區的哪一帶？」

「呃……是在南區那一帶。」

6征按照艾倫說的，對應地道路線前進。

但是，在沒多久，他們不得不選擇停下了腳步——前面的地道被坍塌的土層堵死了。沒有經過加工的地道就是這樣，容易受地面影響造成坍塌。6征伸手摸上擋在面前的土牆，手感硬實，這裡應該已經坍塌了很久了，土壤已經全部壓實了，而且擋在前面的土牆還不是一般地厚，憑他們現在手上的工具，根本沒辦法打通。

「怎麼樣？」艾倫問道。

6征搖了搖頭，轉身說道：「沒辦法前進了。」

話音剛落，油燈也因耗盡燈油熄滅了，周圍陷入了一片漆黑。

「那怎麼辦？」艾倫追問道。

「回去。」6征回答得毫不猶豫。

艾倫：「沒有其他路能走了嗎？」

6征：「有，但是我的決定是回去。」

「但是我們已經離得那麼近了……」

「理由！」一直沒出聲的利威爾打算不甘心地追問的艾倫，說道。

「這一帶地面上幾乎沒有巨人的存在，至少我從聲音上聽出來是這樣的。」6征說道。

艾倫：「這不是好事嗎？沒有巨人，我們可以輕鬆地抵達我家的地下室……」

「不，正相反……」利威爾沉聲道，「上面沒有巨人才是最危險的。」

「為什麼？」艾倫不解道。

「艾倫，你忘記了嗎？希干希納區除了巨人，還有萊納那類人……」三笠沉思了一會，說道。

「沒錯，巨人只是他們用來警戒我們靠近，不讓我們影響他們的搜索工作，而這一帶沒有巨人，估計是為了不讓巨人到處亂晃，影響他們的搜索。」6征說道，「而能在這種巨人包圍圈下地方進行搜索工作的，多半應該就是跟萊納他們一樣，能夠巨人化的一類人……而且估計他們中至少有一個能夠控制巨人的成員，否則巨人不會那麼乖乖地把這一帶空出來。」

「但是……就算是這樣，我們只有不被發現不就好了……」艾倫不甘地辯駁道。

「艾倫，你能夠保證我們百分百不被發現……不！應該是你百分百不會被發現？」6征反問道。

艾倫：「我……」

「沒錯，就是你！」6征道，「只要你一個人不被發現，不被抓住，就算我們都犧牲就不是大問題！你是我們人類這邊的王牌，你能夠巨人化，也能夠操縱巨人的行為，我想這樣能力，就算那些人那麼多年研究下來也沒有製造出多少能夠操縱巨人的人，所以萊納他們才會想要抓走你！你站在人類這邊，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威脅！我們不能在這裡失去你！」

「我……對他們……是威脅？！」艾倫怔愣在原地，6征也不再開口，地道內陷入了一片沉默。

良久之後，艾倫妥協了，四人摸黑從地道撤離希干希納區。

回去比來花費的時間多了一些，等到四人在希干希納區隔壁的鎮子回到地面時，天色已經黑了。四人也不敢點火，就在地道口休整了一會，便趁著天黑后巨人無法行動，朝著跟接應隊約定的地方前進。

接應隊是由讓帶領，在天剛亮起的時候抵達約定地點，跟利威爾四人匯合。四人上了接應隊帶來的馬匹，立刻返程回羅塞之壁。

「利威爾兵長跟卡洛分隊長怎麼了？」讓看這在最前面領隊的利威爾，和跟在利威爾身邊的6征，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是他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忍不住問艾倫。

「誒？他們有怎麼嗎？」艾倫扭頭給了讓一臉的迷茫。

讓：「……」他問錯人了。

讓扭頭看向三笠，用目光徵詢答案。

三笠沉吟了一會，道：「大概是……冷戰吧？」

讓：「原來如此……」但是為什麼冷戰呢？這個問題讓沒能問出來，前面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他只能把注意力全部放到馬匹的駕馭上去了。

利威爾等人剛進城，韓吉就急匆匆地趕來了。

「利威爾，你和卡洛趕緊去兵營會議室，埃爾文團長回來了。」韓吉說完，推著利威爾和6征就往外走，完全不給他們發問的機會。

走進會議室，利威爾和6徵才發現坐在裡面的，不僅僅只有回來的埃爾文，還有皮克西斯司令，兩個王族代表，以及希斯特利亞和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

韓吉見利威爾的目光落在那中年男子身上，小聲對他解釋道：「那個男人是希斯特利亞的父親，也就是蘭斯家族的族長，伏德西斯·蘭斯。」

伏德西斯對利威爾尖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並沒有做出反應，反而一直把目光鎖定在站在利威爾身邊的6征身上。

「卡洛？」伏德西斯看著6征，有些遲疑地問道，語氣中帶著既希望他是，又希望他不是的矛盾。

「嗯，沒錯，是我，蘭斯族長，我們又見面了，時隔三年……」6征唇角勾著毫無笑意弧度，緩緩說道。

聽到6征的回答，伏德西斯長長地吐了口氣，閉上眼睛，神情像絕望又像解脫。等他睜開雙眼，所有情緒都平定了下來，只聽他平靜地開口說道：「既然是你，我就沒什麼好繼續隱瞞了的，關於巨人的秘密，我會把我知道全說出來。」

「剛才你不是堅持不是說的嗎？為什麼見到這人你就願意說了？」王族的一個代表，語氣尖刻地質問道。

「呵！因為他知道我們幾乎全部的秘密，我不說由他來說也沒什麼兩樣，我還不如自我坦白，爭取寬大處置。」伏德西斯自嘲道。

「你說這個叫卡洛的士兵全知道？」王族的代表挑剔地看了一眼6征，冷笑道，「也就是說他很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以前為什麼不說？你們該不會是同黨，現在只是在演戲，想要糊弄我們吧？」

聽到王族代表那毫無根據的污衊6征，利威爾臉色不善地把目光釘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