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空氣里彌散著酒味,並不難聞,帶著甜甜的櫻桃味,彷彿夏日提前來臨。
梁蟬也像被灌入了一杯櫻桃味的雞尾酒,在甜蜜中沉醉,耳邊一道低微的呢喃,卻如驚雷炸響:「你就那麼喜歡他嗎?」
「什……什麼?」梁蟬瞬間清醒。
蔣祈樹熱烘烘的臉埋在她頸窩,一邊吻一邊痛苦地吐露心事:「是不是無論做什麼都無法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梁蟬聽得似懂非懂:「蔣祈樹,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很清醒。」喝醉酒的人通常喜歡強調自己沒醉,蔣祈樹也未能例外,「我心裡清楚。」
「你清楚什麼?」
房子里靜悄悄的,他喘息的聲音很大,跟鼓風機一樣:「你是不是要跟我說分手……我就知道,你只喜歡他。不喜歡他不行嗎?」
梁蟬無話可說。
李傲然的預判有誤,蔣祈樹喝醉酒的確會說胡話,說的卻不是「他要跟她分手」,是「她要跟他分手」,兩者意思差太遠。
「等你清醒以後我再回答你。」梁蟬伸手推他,「現在,從我身上起來,我快喘不過氣了。」
有些話現在跟他說也沒用,說不定酒醒就忘了,那她白說了。
醉酒的人沒有道理可言,蔣祈樹被她推開自己的舉動傷到,更緊地摟住她的身體。他的手臂宛如兩條藤蔓,牢牢地纏住她,兩人的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梁蟬。」他哽咽著叫她。
梁蟬仰著脖子艱難地應了一聲:「嗯。」她沒開玩笑,真的喘不過氣了。
「梁蟬。」蔣祈樹的嘴唇擦過她的耳際、脖頸,如同燒紅的烙鐵留下一個個滾燙的印子。
梁蟬困得不行,上下眼皮在打架,耐著性子應他:「怎麼了?」
蔣祈樹「趁醉行兇」,理智全無,憑著本能作亂,手指掀開身下的人的毛衣,微涼的空氣鑽進去,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梁蟬頭皮一緊,腦中蹦出「酒後亂性」四個字,正想不顧一切掙開蔣祈樹的懷抱,他自己倒先停下來。
蔣祈樹一雙眼被酒氣暈染得過於晦暗,他定定地望著她裸露的一小片腹部肌膚,呼吸停滯,空氣都凝固了。
梁蟬渾身上下一陣陣發麻,還沒意識到他在看什麼,直到她文身的部位傳來指腹輕輕摩挲過的觸感,她心裡一驚,想要捂住已經來不及。
不過,很快她就放鬆下來。
只是一個圖案,沒什麼。
她暗暗地想,除了文身師,沒人能看懂那隻蟬以外的東西,幾根波浪線條而已,她曾經當它是風,在別人眼裡沒有任何意義。
「這是梁蟬的蟬嗎?」蔣祈樹指尖劃過那隻栩栩如生的蟬,喃喃自語。
梁蟬聽到他這麼問,心裡莫名的有些難受,不想他盯著此處,拉下毛衣蓋住。蔣祈樹的手按在文身處,憑著感覺劃過那幾道飄逸的線條。
「這是……風?」他猜的。
梁蟬愕然,忘了該有的反應,整個人如一條被拔掉腮的魚,靜靜地躺在砧板上,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亡宣判。
「這是風吧。」
蔣祈樹又說了一遍,不再是疑問,是肯定的語氣。
*
宿醉的後遺症非常強烈,尤其對於酒量不怎麼樣的人來說。蔣祈樹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時分。
客廳的窗帘沒拉,夕陽如同橘子汁潑進來,照得人眼睛酸痛。
蔣祈樹跟昨晚一樣的姿勢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厚被子,鼻息間一股散不去的酒氣,經過一夜加大半天,由最初的糖漬櫻桃味發酵成爛紅薯的味道。
公寓里僅他一人,蔣祈樹偏過頭,茶几上擱著兩瓶礦泉水,他隨手撈起一瓶,半撐起身子,擰開瓶蓋灌了幾口水。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管,使他大腦的清醒速度加快。
印象里他沒有喝醉過,這是第一次,結合其他人分享的經歷,他以為醒來會斷片兒,忘記醉酒後做了什麼。實際上,此時此刻他腦子裡跟放電影一樣,一幀幀閃過他昨夜荒唐的行徑。
他被梁蟬帶回了公寓,他不顧一切地壓住她親吻,被她推開還沒皮沒臉地纏著她,掀開她的衣服,想要與她貼得更近,卻發現了她掩藏最深的秘密。
要有多愛,她才會把自己和邵霖風的名字結合文在身上。
他聽人說,文身時疼痛與否看個人體質,不知她會不會很疼,那個時候在想什麼,想的是蟬和風一生一世永不分離,還是哪怕不能在一起,她也要用另一種形式與他緊緊相依。
這樣深刻的感情,蔣祈樹你拿什麼跟邵霖風比?他一遍一遍問自己。
蔣祈樹把臉埋在雙膝間,任時間悄然溜走,直至晚霞黯淡退場,夜幕再一次來臨,他終於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拿起茶几上的手機。
昨晚沒充電的手機剩百分之五的電量,電量告急的紅色提醒懸挂在屏幕右上角。
蔣祈樹打開微信,梁蟬早上七點十分給他留了一條消息。
梁蟬:「我回學校上課了,廚房裡有我買的早餐,如果涼了就熱一下再吃。」
中午十二點,梁蟬又給他發了一條。
梁蟬:「還沒醒嗎?」
蔣祈樹眸光黯了黯,退出去,滑到下面,是李傲然發來的幾條未讀消息。
李傲然:「幫你跟老師請假了,還不好好謝我!快請我吃飯!【瘋狂暗示.jpg】」
李傲然:「我靠不是吧,中午還不來?」
李傲然:「下午繼續幫你請假了啊。」
李傲然:「艹,這都幾點了還沒現身,戰鬥力沒強悍到這種程度吧?」
李傲然:「呃,收回前面那句話,我在學校里看見梁蟬了。」
蔣祈樹沒回他無聊的廢話,重新點進與梁蟬的聊天對話框。不能再拖了,他貪戀了一天又一天,時間越久,心裡的不舍就越深。原本該在生日那天講出來的話,到現在還藏在他肚子里。
編輯完短短几個字,蔣祈樹用光了全身的力氣,手指輕點了下綠色的「發送」鍵。得益於網路迅速,沒有一點延遲,瞬間發送過去。
蔣祈樹閉上眼,結束了,這一段不知由何而起的感情就這樣潦草地結束了。
*
梁蟬上了一整天的課,手機一直處於靜音狀態。
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打響,她想起早上和中午發給蔣祈樹的消息沒得到回復,從包里拿出手機,想問他來學校沒有,意料之外地收到他的回信。
只有五個字,加一個句號。
不需要點開對話框,在消息通知欄就能一目了然。
蔣祈樹:「我們分手吧。」
梁蟬固執地點進對話框確認他發消息的時間,十分鐘前。
以年輕人的代謝速度來判斷,昨晚喝的酒,到現在身體里的酒精應該分解掉了,不存在酒後胡言亂語。
「梁蟬,還不走?」
前面三個人走著走著發現少了一個人,回頭一看,梁蟬落後一大截,杵在那裡像一根電線杆。
梁蟬失魂落魄地應一聲「來了」,邊走邊反覆看這幾個字,看到後來,都快不認識這幾個字了。
她不信蔣祈樹會跟她分手。
難道……他介意那個文身?
「走啦,去吃飯,上一下午課你不餓嗎?」盧明明拉住她的胳膊,掃過去一眼,從她手機上看到「蔣祈樹」三個字,頓時酸了,「你們天天見面,聊天還這麼密集,不膩嗎?」
肖莉笑道:「你不懂,要是我男朋友是蔣祈樹那個級別的,我分分秒秒粘著他。」
盧明明:「也是哈。」
梁蟬沒心情聽她們開玩笑,給蔣祈樹打電話,是一個機械女聲回答她:「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