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沈清月的決定
「你怎麼把他殺了?」
這完整的一幕被站在後方的一柯盡收眼底,第一次見到這種情形,難免有些手足無措,愣了好一會兒,才躡手躡腳的向前走去。
武照毫不在意的扔掉手中的橫刀,側目看了一眼身後有來的一柯,淡淡道:「是他自己非要衝上來的。」
「你明顯可以控制住他的啊,這下他一死,咱們還知道啥?」一柯又指了指地上的兩具屍體,「怎麼樣,能看出啥來么,是不是你們的人?」
武照搖了搖頭,「不像,他們沒理由這麼做,也不敢這麼做!」
「那會是誰?」一柯摩挲著下巴,嘀咕一聲。
此時的四周火光熠熠,該燒的不該燒的,逐漸在大火中化作煙塵直衝天際,放眼而去,不少屍體散落在各個角落,儼然一副人間地獄。
「不行,這裡不能呆了,那些人敢明目張胆的在此行兇,而且看樣子不只是想造成混亂這也簡單。」
「走,去把她們叫上!」
一柯當即轉身不再逗留。
「我也去。」
武照隨身跟上一柯的步伐。
「你去幹嘛?你的地盤發生這種事,你不應該回去主持大局么?」
一柯問道。
誰料武照大手一揮,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我就是個擺設,真正做主的大有人在,張老頭不行,上面還有人呢!」
「再說嘍,我現在又不是皇帝,我操那份心幹嘛!」
一柯聞言渾身不由得一頓,這算是徹底坐實了武照太子的身份。
乖乖,還真是個太子。
一柯打量著武照的側臉,發生那麼大的事兒,居然絲毫看不出對方的臉上流露出一點擔憂。
一柯無奈的搖了搖頭,管他呢,我這是在太子不急太監急,他都不擔心,我操那麼多心幹嘛!
下定主意,一柯不再停留,快去向著東邊院落跑去。
……
流雲縣衙。
「蠢貨!」
「連個人都看不住,你是幹嘛吃的。」
唐關禮怒火中燒,這邊事情剛有轉機,心頭的石頭也算是落了地,原本是大喜一件,還沒設宴慶祝呢,這邊太子又給跟丟了,怎能不讓其惱火。
陳大力顫巍巍地跪在地上,眼淚參雜著汗漬顆粒分明的滴答掉落,不停地磕著頭,「饒命啊,張大人,饒命啊,姐夫!」
「我……我一直跟著殿下的,一開始還好好的,可一個轉身,殿下就沒了蹤影,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啊!」
唐關禮面如鐵色,雙眉緊蹙,附身用力緊緊攥住陳大力的衣領,沉聲呵斥道:
「要是殿下因此掉了一根毫毛,你我二人就做好腦袋搬家的準備吧!」
說完便將陳大力用力向後一推,用以發泄心中積攢的怒氣。
「好了,唐大人,你也不必如此,此事也不能全然怪他,殿下生性活潑好動,又自小跟在老皇爺身旁習得一身不凡的武藝,如果他想避人耳目行刁鑽之事,陳大力自然是束手無策。」
張之棟端坐於高堂之上,深邃的雙眸在燭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幽深的光澤,緊緊的注視門外漆黑的夜色。
「可是張大人……」唐關禮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外面突如其來的喧嘩聲打斷了思緒。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唐關禮回身開口道,「來人啊,去看看!」
「是……」
左右剛一得令,還沒來得及轉身,只見門外一小斯急匆匆的闖了進來,「大……大人,大事不好了!」
「嗯?」唐關禮神色不由得一變,當即上前詢問,「外面發生了何事兒,怎會如此嘈雜不堪?」
「大人啊,發生大事兒啦,好像是咱們的人去……去……」小斯有些猶豫,目光不時的看著後方的張之棟,有些難以啟齒。
「哎呀,你倒是說下去啊。」
此時的唐關禮突然有種莫名的危機感浮上心頭,哪裡還能想注意到對方的顧忌,只是不停地催促著下人繼續彙報。
小斯心頭一橫,大聲稟報道:「說是咱們的人突然闖進難民營,屠殺了不少難民啊!」
「啊……」
「什麼?」
不僅是唐關禮,就連後方的張之棟聞言突然驚起,難以置信望著下方的小斯,「屠殺流民?」
「是……是的大人,小人不敢欺瞞。」見張之棟如此,小斯顫顫巍巍的回復道,「外面已經全部亂了,倖存的流民全部都在向城外逃去呢!」
「唐關禮,是你做的好事兒?」張之棟轉而質問下方早已嚇破膽的唐關禮。
「這……這……」唐關禮一時慌了神,支支吾吾了半晌,都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內心掙扎過後,唐關禮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明察啊,下官怎敢啊!」
「哼!」張之棟絲毫不理會唐關禮的言辭,只是冷眉一橫,冷哼一聲,「來人啊,速速去查明原因!」
「是,大人!」左右當即拱手,轉身離去。
「慢著……」張之棟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喝住了離去的下人,補充道:「還有殿下,派人全程搜尋殿下蹤跡,一經發現,速速帶回!」
「是!」
張之棟見地下唐關禮依舊目光獃滯,當即厲聲呵斥道:
「還有你,還愣著幹嘛,再等著事態變嚴重么?還不快去安排人手,流民事小,如果太子出了事,你我二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是……是……」唐關禮慌亂中起身,在陳大力的攙扶下,連滾帶爬的離開了縣衙。
……
黑夜中,不僅是難民營,就連整個流雲城都到處充斥著流民的哀嚎,大街小巷,流雲百姓也紛紛被外面的異響所驚醒,膽子大的則打開門來肆意觀望著,膽子小的,則扶在門板之後聽著動靜,不敢作聲。
「阿柯,我們接下來去哪?」沈清月步履匆匆,不時打量著身邊逃竄的流民。
「不知道,反正這裡不能再呆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朝廷不可能坐視不理的,下一次,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一柯腳步未停,如是解釋著,至於這所謂的好運指的是何事,想來也只有他們三人知道了。
再看向武照,則一臉茫然的跟在身後,一言不發。
「那……還有那些怎麼辦?總不能就放在那吧,豈不是便宜了那些奸佞小人。」
阿蘭也瞄了一眼武照,便適時開口問道。
「管不了這麼多了!」一柯搖了搖頭,「那些東西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如果不能很好的利用,只能是懷璧其罪,惹得一身騷。」
阿蘭聽后只得選擇了沉默,正如一柯所說,現在這些銀兩對他們來說,已經失去了它們的價值,除非能夠很好的利用,否則,只會成為拖累。
不過經此一事,一柯的身影在阿蘭心中又高大了幾分,顯然他不會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小人。
「等下……」
沈清月突然駐足,喊住了三人。
三人聞言紛紛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城門,除了邊上橫躺著幾具士兵的屍體外,流民正在爭先恐後的向著城外跑去。
「怎麼了,清月姐?」一柯回首問道。
阿蘭也投來不解的目光。
「阿柯,你相信我么?」沈清月目光灼灼的盯著一柯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但一柯卻被沈清月的這一問題問亂了心神,「清月姐,你怎麼了?我是肯定相信你的啊!」
「既然你相信我,那我……不準備走了!」
沈清月的回答顯然讓一柯二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阿蘭見狀拉住沈清月的手臂,關心地問道:「清月姐,你到底怎麼了?」
沈清月拍了拍阿蘭的手背,嘴角劃過一抹令人安心的弧度,「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我所想的,這麼一直跟著你們,會讓我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甚至還會拖累你們的。」
「清月姐,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們……」
「是啊,清月姐,你千萬別有這種想法啊。」一柯走上前打斷了阿蘭的話,「從我叫你清月姐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是一家人了,根本不需要你做些什麼,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半分委屈的。」
這是一柯的肺腑之言,沈清月自然也從一柯的神情中感受到了這份真誠,雙頰不由得浮上了一抹殷紅。
「我知道,阿柯,但正因如此,我才想要為你做些什麼,希望你能成全我。」
看著沈清月堅定的目光,一柯知道她應該已經下定了決心,只是不知道她所謂的「做些什麼」到底指的什麼事。
「好吧,清月姐,我尊重你的選擇,你需要我做什麼?」一柯問道。
「我想要剩下的那些!」沈清月回答道。
「清月姐你……」
阿蘭剛想開口質問,便被一柯揮手制止,「好,我告訴你!」
說完,便在附身靠近沈清月耳畔,低聲耳語。
沈清月強忍著耳廓傳來的酥麻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保重,清月姐!」一柯抽回身體,柔柔的目光盯著沈清月好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我們走吧…」
阿蘭兩步一回頭,不舍的看著沈清月,最終還是跟上了前方二人的步伐,離開了流雲城。
而武照,也就這樣毫無違和感的加入了一柯的逃難隊伍,任誰都無法想到,他僅僅是為了跟在一柯身邊學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