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人間惡鬼
「眾生平等」大陣的運轉是依靠邪樹的能量,邪樹毀滅后,大陣也失去光彩,不再運轉。
陳寧背後肉翅輕振,來到大院門外,向門檻角落處看去。
那裡有一炷香,是陳寧進門時插上的,為了計算神將符使用的時長。
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
尋常神將符請來的神將那都是有香火供奉的,所以請來不會有太多問題。
可請邪神不一樣,平日里與邪神沒有交流,也沒有供奉,貿然請過來,自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按照蘇先生告訴陳寧的說法,因為清溪縣城西原來有一座邪神廟,所以邪神與清溪縣還有些淵源。
藉助前人供奉邪神的願力,陳寧只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將其送走,就不會受到邪神反噬,不必付出代價。
這個時限,就是一炷香。
陳寧就在進院子之前,悄悄點燃了一根香,放在門檻的位置。
此時,那柱香即將要燃盡,只剩下一小節。
「剩餘的時間,夠我悄悄離開馬府了。」
陳寧低喃一句,落到陰影中,悄悄向外牆的位置靠近。
可他剛隱入陰影中,一道紫光如流星墜落,劃破夜空,轟然落在院落中。
「老祖!」
緊接著,院中傳來一聲怒吼,紫光再次衝天而起,凌空懸在馬府上空。
「誰敢殺我喬家至寶,你死定了!死定了!」
隨著那人的吼聲,一圈紫色光芒暴起,瞬間將整座馬府照亮,映如白晝。
陳寧躲在房檐下,皺眉向夜空中看去。
半空中,那道耀眼的紫光之中,喬信言目呲欲裂,借著光亮環視四周,目光最終落在偏院。
「臭婊子,是你!」
喬信言看到那一襲白衣,袖中紫光大作,祭出一道白玉符籙,熠熠生輝。
下一刻,他化作紫光,裹挾無盡殺意,向著側院殺去。
「喬信言,他不是在鎮玄司被趙姑娘看管,怎麼會來得如此之快?」
陳寧眼神變幻,看向側院方向,「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發現周如玉了。」
跟過去,也許趁著喬信言跟周如玉纏鬥的時機,可以趁機也把喬信言也殺了。
但是,陳寧又皺眉看了一眼門框外的那柱炷香,馬上就要燒完了。
一旦燒完,就有極大可能性,要被邪神拿走供奉,付出代價。
但不去的話,周如玉就要背上這口黑鍋,遭到喬信言的追殺,而且也錯失了一個滅掉喬家在清溪縣根基的機會。
他有些遲疑,一時間難以決斷,是不是該跟過去。
……
……
一刻鐘前,鎮玄司,客房。
喬信言盤膝坐在床上,本來在靜靜修行,可他腰間的玉佩,忽然間散發出耀眼光芒,映亮房舍。
「大陣出事了!」
喬信言驟然睜開雙眼,也不管那畫地為牢的陣法,身形一閃,瞬間從窗口位置飛身而出。
家都被偷了,哪還管會不會得最鎮玄司!
「喬公子,你這是準備去哪?」
可喬信言剛躍出窗口,一柄玄鐵大刀就擋在他身前,攔住了去路。
趙明月其實一直就在院中候著,只等喬信言露出馬腳。
她對陳寧的推斷深信不疑,一直認為喬信言就是連環血案背後的兇手。
「這次,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嗎?」
趙明月似笑非笑,挑眉盯著喬信言。
「我說過,我不是你們要找的兇手!」
喬信言眼神陰鷙,冷聲道:「趙明月,別以為我對你的容忍,就是真的怕了你!那隻不過是給你師父和鎮玄司一個面子!
我如今有要事在身,讓開!」
這姑娘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她要強得很,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有人用她師父,還有鎮玄司附加在她身上的光環說事。
只要犯了一條,趙明月必然翻臉!
喬信言是真的不怕死,竟然一句話兩條都犯了!
「要事?你今夜哪裡都去不了!」
趙明月冷聲一聲,手中赤陽大刀輕吟,直接向喬信言橫掃而去!
「瘋婆子,不可理喻!」
喬信言大罵一聲,腳下泛起紫光,飄身退到牆邊,躲開了這一刀。
接著,他長袖翻轉,袖中飛出一道璀璨翠綠光芒,擋在身前,圍繞周身旋轉。
「法器?品質好像還不低……」
趙明月眼睛微眯,收回赤陽長刀,拖在身後,擺開架勢,「那本姑娘就跟你鬥上一斗,看你喬家都有什麼手段!」
喬信言此時心急如焚,哪有時間跟她纏鬥,冷哼一聲,反手祭出那翠綠光芒。
光芒閃爍間,趙明月才看清楚,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琉璃鍾,遇風便長,眨眼間已經有兩人多高,向她籠罩而下!
趙明月自感那琉璃鐘的氣息不簡單,皺眉後退。
可喬信言根本不給她閃躲的機會,雙袖揚起,一道道泛著紫光的符籙直奔她兩側,將其圍成一圈,封住了所有退路。
「下作手段!」
趙明月冷聲喝道,但也不怕,拖著赤陽高高躍起,向著琉璃鍾斬去!
當!
那琉璃鍾看似晶瑩剔透,脆弱易碎,但實際很堅硬,硬抗趙明月一刀,連痕迹都沒有留下!
琉璃鍾越來巨大,此時已有三人多高,猛然將趙明月蓋在其中。
噹噹當!
任憑趙明月如何劈砍,那琉璃鍾都悠然旋轉,根本造不成絲毫傷害。
喬信言冷冷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言,衝天而起,直奔馬家府邸而去。
「喬家還真是大手筆,竟然捨得給他五品法器!」
趙明月咬咬牙,不再劈砍,而是抬頭看向喬信言離去的方向,眼光閃爍不定。
五品法器,只有擁有第五境的實力,才有可能破開。
此時,趙明月不過是三境武夫的實力,修士境界只在第二境,根本不可能破開這琉璃鍾。
「不能讓他逃了!」
趙明月咬了咬牙,「難不成,只能放棄壓境修鍊了嗎?」
她若解開壓境的法術,倒是可以輕鬆破開這琉璃鍾,可這次壓境修行毫無收穫,對今後毫無收穫。
趙明月眉頭皺成一團,猶豫良久,只能暗嘆一聲,「這法器最多關我半個時辰,只能看陳寧他們的,若是他們攔的住,我就能及時救援。」
壓境修行對於她而言,無比重要,還是要忍一忍。
……
……
馬府,側院。
喬信言釋放的紫色光輝如璀璨煙火,一閃即逝,再度迎來黑夜。
陳寧振翅,小心翼翼落在馬府側院的房頂之上,隔著房脊,向院中看去。
「臭婊子,你好大的狗膽!我今日一定要殺了你!」
喬信言面目猙獰,癲狂揮動寬大袖口,紫色符籙不要錢般地甩出,轟向周如玉。
方才,周如玉已經將生丹煉製成功,馬裕盛和馬長思的屍體也在她腳下,化作了乾屍。
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復仇。
「姓喬的,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周如玉舞動血絲,被符籙逼得連連後退,但她並不逃竄,反而厲聲吼道:「馬家這對畜生玷污我之時,你就在旁邊觀看!你怕是有什麼隱疾,只能看不能動,不是個男人!」
「臭婊子,你該死!」
喬信言聞言,面目愈發猙獰,手中攻勢更強!
陳寧見此,眼光閃爍,心中暗自叨念。
這傢伙怎麼更加憤怒了,難不成,他真的不舉?
轟轟轟!
那符籙的威力,每一張都接近四境修士的全力一擊,周如玉雖然是倀鬼,實力不差,但也抵擋不住。
她只抵擋了幾道符籙,便已經徹底抵擋不住,瞬間被巨大的勁氣爆鳴掀飛在地!
緊接著,那些符籙盡數轟擊在周如玉的身上,她殘破白衣被轟得支離破碎,衣不蔽體,身軀上更是被轟出數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血絲雖然能恢復她的軀體,卻不能縫補她的衣裳。
「啊!姓喬的,你跟馬家那兩個畜生一副德行!」
周如玉怒吼一聲,扯起自己僅剩的衣服,遮蓋住胸口和下體,慌忙飄起,向著院外逃竄。
生前受辱,她心中最重名節,即使變成了倀鬼,已然無法接受衣衫被人撕毀。
「裝什麼貞潔烈女?」
喬信言也發現周如玉心中的弱點,冷冷一笑,飛身而下。
他身形比周如玉快的多,眨眼間已經追上周如玉,周身紫色符籙飛舞,轟擊在周如玉的背上。
隨著周如玉凄慘的叫聲,她再次被符籙轟倒,撲在青石板上。
喬信言一腳踩住周如玉的背脊,眼神癲狂,「臭婊子,這麼在乎貞潔?我就讓你沒有貞潔!」
說話間,他伸手一揮,一股紫光化作勁風,將周如玉身上最後的殘破衣衫絞得粉碎!
那玲瓏有致的潔白身軀,暴露在星光之下。
「畜生!把衣服還給我!」
周如玉哪受得了此等侮辱,嘶吼著,身上血絲蜂擁而出,一部分遮住自己胸口和下體,一部分不要命的向著喬信言襲去。
「有用嗎?」
喬信言冷笑,像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圍繞周身的符籙飛舞,將那些血絲絞成漫天血霧。
特別是周如玉遮擋身軀的那部分。
「我不但要你生前被馬家那兩個蠢東西搞得欲死欲仙,縱然你如今成了鬼怪,我也要用秘法封住你的魂魄,煉製男鬼日日姦淫你,讓你生不如死!」
喬信言抓住周如玉的秀髮,將她扯起來,殘忍笑著,「敢動我喬家的至寶,你想死都死不了!我要折磨你千百年!日日受百鬼姦淫之辱!」
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
這人間向來不是什麼天堂,對於某些苦命人來說,就是無間地獄。
「殺了我!姓喬的,你有種就殺了我!」
周如玉奮力掙扎,甚至有了自滅魂魄的想法。
但她做不到!
喬信言早已將她控制住,左手拉扯她的長發,右手詭譎紫光閃爍,將她魂魄從頭頂抽離。
周如玉的頭頂之上,一道淡紅色魂魄痛苦掙扎,眼見就要被抽離身軀。
此時,房檐上傳來一聲輕嘆。
下一刻,一抹赤光從房頂驟然俯衝而下,皓月長刀泛著詭異赤光向喬信言的背脊橫斬!
轟轟轟!
這一刀,又快又狠,瞬間將喬信言護身的符籙全部斬落!
緊接著,直奔喬信言的背脊而去!
嗤——
長刀破空,斬開喬信言的絳紫色長袍,在其背後留下一道猙獰刀傷!
喬信言痛呼一聲,身軀爆起紫色光芒,借著勁氣狼狽翻滾到一旁,轉身看來。
只見,陳寧手持皓月長刀,冷冷瞥了他一眼。
「陳寧……」
喬信言看到陳寧背後別著的赤色長刀,瞳孔猛然放大,瞬間明白過來,厲聲喊道:「是你!是你殺我喬家老祖!毀了我喬家聖樹!」
「是我。」
陳寧淡淡回應,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脫下身上長袍,緩緩給周如玉披在身上。
「周姑娘,你穿好衣服,今夜涼,別受寒。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陳寧披衣服的時候,目光沒在周如玉玲瓏身軀上停留過一刻。
周如玉怔怔看向陳寧那寬廣的後背,顫抖的身軀逐漸平和。
「你這滿身邪氣……好狠的心!好深的計謀!差點就中了你的計!」
喬信言運轉體內之氣,止住背後血流,緩緩起身,「你藉助周如玉殺我馬家下人的機會,去毀了我喬家的聖樹!為此,甚至不惜用邪術駕馭鬼怪!
你這是看煉製的鬼物跑不掉了,才出來救她!」
「你猜錯了,我與周姑娘不過是今夜臨時聯手。」
陳寧淡淡道:「其實你殺周姑娘的時候,我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我不能走。」
「不走?那是你最大的錯誤!」
喬信言冷笑:「你以為會點邪術,就真能殺了我?」
「自然不是,我不認為定然能勝過你……可我不能當做視而不見,一走了之。」
陳寧語調仍然平靜,「雖然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為了一個姑娘的清白,我想,我應該出手。」
喬信言怔然,隨後瘋狂大笑:「為了一個鬼物的清白?她就是個被人玷污過的破鞋!你為了她魂魄不受辱,竟然跑出來送死?」
「你只是個畜生,永遠不會明白人的情感。」
陳寧平靜地看著他,冷冽的眼眸中,浮現濃郁殺意。
而此時,周如玉身軀猛然一顫,緊緊攥著陳寧的長衫,空洞眼眶中流出兩行血淚。
「陳捕頭,謝謝你……」
「不必謝我,我說過,馬府之內,我們是朋友。我這人,最看不得朋友受欺負。」
陳寧淡淡說著,手中皓月刀一抖,瑩瑩爍爍,綻放出從未有過的光彩!
但他還未出手,身上血紅氣息忽然開始瘋狂涌動!
轟隆!
與此同時,本來寂靜的夜空中,忽然響起一聲炸雷,濃郁的血紅開始在夜幕之上凝聚。
大陣院門檻處的那柱香,燃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