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 你又不做我老婆
第79章你又不做我老婆
段靳成一晚上沒睡好,他在床上,翻來覆去,過往的一切和今晚的一切都在他腦海里反覆閃現。
他承認,無論當初陳青梧多麼令他痛徹心扉,這些年,她始終在他的記憶里牢牢佔據著一席之地。
再見面,他以為自己會恨她,可就是不爭氣地被她吸引,靠近她就像溪湧向海,星奔向夜,一切都是刻在他骨子裡的本能。
曾經被她傷害,如今又去傷害她,這真的不是他的本意。
只是今晚看到沈嘉煜,看到他們有說有笑地站在一起,想到她的身邊終會有別人,他就破防了。
但再破防,也不該在她面前失控的。
段靳成點開她的微信,想要道歉,可又怕她還沒有消氣,信息編輯來編輯去,怎麼都不滿意,忐忑的心情,一如當年要表白的那個夜晚。
算了,還是明天當面說吧。
段靳成這一覺凌晨才睡著,天亮后平時早六的生物鐘失靈沒能把他喚醒,他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來已經快十點了。
糟糕!
昨晚惹她生氣今天又遲到,這誤會又得添一重!
他跳起來進浴室快速地洗漱下樓,樓道里正好碰上胡圖。
「阿成,你醒啦。」
胡圖無憂無慮的,他每天夜裡早早就睡死了,壓根不知道他睡著后這房子里天天深更半夜還在上演一些剪不斷理還亂的言情戲碼。
「怎麼沒叫我?」段靳成問。
「青梧說不用叫。」
「你是我的助理還是她的?」
「這不想讓你多睡會兒嘛。伱現在是處於學習加休息的狀態,也不用每天像打鳴的雞一樣,天蒙蒙亮就準時準點地起來吧,學習重要,休息也很重要的……」
胡圖話還沒說完,段靳成已經下去了。
「阿成,早餐在廚房!」胡圖沖著他的背影喊。
段靳成像是沒聽到,直接就推門走進了陳青梧的工作室。
屏風前立了一個身材高挑,背影和陳青梧很像的女人,她烏髮散在身後,難得穿了褲裝。
「陳老……」
女人聞聲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戴著眼鏡的青澀笑臉。
「段老師你好,青梧姐不在,我叫何亦可,是青梧姐的徒弟,我在核雕學堂已經學習兩年多了,我比較擅長核雕上刻字,所以青梧姐不在的這兩天將由我過來教你。以後,請多多指教!」何亦可背誦課文一樣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然後板板正正朝段靳成鞠了一躬。
看得出來,面對明星,她實在緊張得很,這些話應該來回演練過很多遍才說得這麼熟練。
段靳成還沒反應過來,何亦可已經捧了一件核雕作品朝他小跑過來。
「段老師,你可以看看,這是我的作品。」
何亦可手裡是一件核雕手串,手串約十二顆橄欖核,每一顆橄欖核上都密密麻麻刻滿了小字。
「這件作品的名字叫《家書》,是我上個月剛完成的作品……」
「她呢。」
段靳成打斷何亦可的話,他完全沒有耐心聽她嘰里咕嚕說那麼多的話。
「啊?什麼?」何亦可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反應有點慢,「段老師你說誰?」
「你師傅呢?」
「哦,你說青梧姐啊,青梧姐她今天早上出發去清河了。」
——
陳青梧這趟清河行出發得很倉促。
早上她還沒醒,就接到了楚易坤打來的電話,楚易坤在電話里說,兮兮發燒了,他要帶著兮兮去醫院看病,讓陳青梧幫忙去清河替他參加一個核雕宣傳講座。
兮兮是楚易坤和小姑陳玉川的女兒。
七年前,小姑陳玉川嫁給了痴戀她多年的楚易坤,兩人終於修成了正果,隔年,就生下了女兒楚雲兮。
因為兮兮是早產,體質比一般小朋友差一點,經常生病,所以兮兮出生后,小姑就放棄了工作,專心在女兒身邊照顧她,可即便小姑悉心照料,孩子還是時不時發燒,上了幼兒園后更是成了醫院的常客。
「兮兮嚴重嗎?」陳青梧擔心。
「昨晚一直燒到了40度,吃了退燒藥能降下來一點,但撐不到四小時就又高了起來,還有點輕微驚厥的癥狀,你小姑急壞了,準備去住院。我沒空去清河了,那個講座你替我去一下,之前你也參加過類似的講座,用以前的稿子就可以了,反正也就搞搞形式,走個過場,具體情況我等下讓姜會長聯繫你。」
楚易坤這樣突然且不由分說地把行程推給她,陳青梧有點措手不及。
可畢竟是兮兮生病,她也不能說什麼。
再想想,昨晚她和段靳成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見面也尷尬,如果能暫時避開,彼此冷靜兩天,也不錯。
陳青梧答應了楚易坤后,立刻起床把自己電腦里之前的核雕講座稿子找出來,認真地修改後列印了兩份。
等天亮起來,她又聯繫了何亦可,讓她過來替自己教段靳成核雕。
何亦可是陳青梧在核雕學堂的徒弟,雖然她才跟著陳青梧學了兩年多核雕,但她非常有天賦和悟性,她的作品《佛吟》還在去年的核雕比賽中獲了銀獎。
最重要的是,在核雕上刻出完美小篆是何亦可的強項。
何亦可聽陳青梧說要讓她給段靳成上課,在電話那頭緊張到不行。
「青梧姐,人家可是影帝,讓我去教,我憑什麼啊?」
「憑你核雕比他強啊,他演戲再厲害,在核雕這一塊就是小白。」陳青梧給何亦可打氣,「你在核雕刻字這塊有研究,他又正好需要,你指導他,他感激還來不及呢。小何你不用緊張,他很好說話的。」
何亦可最終被說動。
陳青梧安排好了段靳成這邊,和胡圖佳佳打了個招呼,就直接拿上行李出發去清河。
她走的時候,段靳成還沒有起床。
正好,不用碰見了。
陳青梧到達清河后,姜會長親自開車來車站接她。
姜集宗姜會長是清河核雕協會的會長,清河核雕協會成立也有十來年了,主要由清河市轄區內四十多位核雕從業人員組成,是一個具有專業性且自願結成的非營利性社會組織,主要致力於為核雕手藝人建起溝通、學習、交流的平台,大力傳承和推廣核雕文化。
爺爺陳昌盛和楚易坤都是這個協會的會員。
「小陳啊,非常感謝你願意過來幫忙,等講座結束,請你吃飯。」
「姜會長別客氣,應該的。」
「不不不,你能過來真的很難得。」姜會長語氣稍顯落寞,「現在你爺爺年紀大了,也不怎麼出來活動了。你那小姑夫楚易坤也是越來越難請,每次有什麼活動找他過來一起宣傳,他總是滿口答應,過兩天又找各種理由推掉,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答應對不對?既不想干實事,又怕別人對他有看法說他閑話,這不是給我的工作製造麻煩嘛!」
「不是的姜會長,他女兒病了。」
「又病了?她女兒在我這裡都已經病過好幾回了,誰知道哪回真哪回假。」姜會長聽著對楚易坤意見很大。
陳青梧不知該怎麼接話。
「抱歉小陳,我不是說希望孩子生病這個意思,只是楚易坤這些年變化真的很大……誒,算了,不說他了,總之非常感謝你願意過來幫忙,否則我這一下子還真不知道去哪裡找人頂替這樣的講座。」
——
這次的「傳統技藝之非遺核雕進高校」的宣傳講座在清河職業技術學院的大禮堂舉辦,主要是為了讓青年學子零距離感受核雕文化,激發大家對於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熱愛和非遺技藝的興趣。
「核雕傳承人文化素質亟待提高」這一直都是核雕行業發展面臨的一個巨大問題,現在的核雕手藝人大多年齡偏大,受制於傳統的傳承方式,很多傳承人普遍文化水平不高,因為沒有系統地接受過文化和美學教育,這使得傳承人在創作的過程中思維局限,想象單一,缺乏創新的能力。
就像看到美景普通人只會說「好美啊」,但如果具有一定文化底蘊,這份美就可以是「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可以是「江碧鳥逾白,山青花欲燃」,也可以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一樣的道理。
核雕傳承不應該只是簡單的磨練技術,更應該在把握非遺特色的基礎上,將新時代的精神氣象和對新時代的思考融入創作之中,從而創作出更高水平、也更具時代特色的作品。
所以,吸引更多高文化水平的人才加入非遺核雕傳承的隊伍,才能推動核雕創新性發展,才能讓核雕煥發新的活力。進學校宣傳核雕非遺文化,絕對不是楚易坤所說的搞搞形式,走個過場,它是非常有必要且有意義的活動。
陳青梧的講座主要有兩部分,一部分是介紹核雕的歷史淵源,普及核雕的知識,另一部分是向學生們展示一些構思巧妙的核雕作品,讓他們更真切地體會核雕藝術的魅力。
她剛講完第一部分,就見禮堂的側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白T牛仔褲,戴著口罩鴨舌帽的男生微貓著腰繞到最後一排,悄無聲息地坐下。
他的腳步和動作都很輕盈,除了坐在台上的陳青梧正好抬眸看到,禮堂里的其他師生和工作人員都背對著他進來的方向,誰都不曾發現又進來一個人。
陳青梧起初也沒有在意,只當他是一個來晚了的學生,可當她目光一而再再而三地與帽檐下那灼熱的眼神相撞時,她漸漸意識到了不對勁,然後,當她再重新打量一眼這個男生的身形,就徹底把他認出來了。
這不是段靳成嗎?
天吶,他是不是真的瘋了?他怎麼敢一個人來學校?
萬一這些眼尖的學生把他認出來,那得引起多麼巨大的騷亂?
陳青梧本來在台上面對這麼多學生就有點緊張,認出段靳成的那一秒,直接緊張到手心裡沁出了細汗。
她想盡量忽視他,但這人存在感實在太強了,明明是最普通的裝束,觀眾席上也有很多和他一樣穿著白T的男生,可他就是最搶眼。
段靳成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緊張,他在最後一排的位置揚起手,對她比了個豎大拇指的手勢,給她加油打氣。
最後一排只有他一個人,原本除了陳青梧,不會有其他人看到他這個張揚的動作,可學校宣傳辦的裴老師偏在這個時候轉身拍照,想記錄一下大家認真聽講的樣子,然後,他就把段靳成高舉著手的姿勢拍進了照片中。
裴老師放下相機,定睛朝段靳成的方向看過去。
所有學生都整整齊齊地坐在前排的位置,後面那個顯眼包獨苗苗是怎麼回事?他一個人坐最後一排就算了,剛才高舉著手又是什麼意思?挑釁?挑逗?
裴老師抬腳準備去問問清楚,好好教育一下。
陳青梧見段靳成被發現,緊張到腳趾抓地,她立馬調整了一下話筒:「接下來,我給大家展示幾件我們核雕學堂去年獲獎的作品,都是新人學員的作品。對了,裴老師……」
裴老師聽到台上的陳青梧突然喊他,立刻轉身對陳青梧笑著招招手。
「裴老師,我見您一直在拍照記錄今天的活動,這些作品的照片可千萬不要錯過哦。」
「好好好,會記錄會記錄!」裴老師舉起手對著台上的陳青梧比了個「OK」的手勢。
短短的互動結束,裴老師再轉頭朝最後一排望過去,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咦,人呢?
剛才最後一排明明坐了一個戴帽子的男生,怎麼忽然不見了?
難道是他眼花看錯?
裴老師立刻翻出手機里的照片,沒看錯啊,真的有個人!
那短短半分鐘不到,這人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呢!有超能力會瞬移啊?
真是活見鬼!——
陳青梧的講座結束后,第一時間跑到禮堂外面。
段靳成正站在銀杏樹下,一手抄兜,一手低頭回復手機里的信息。
陳青梧一直喜歡秋天的銀杏,金黃的杏葉鋪滿街道時,總會讓她想起那句「死如秋葉之靜美」,她因此常常覺得秋天是個遺憾、浪漫又美麗的季節。
直到今天看到初夏的銀杏樹。
青翠青翠的葉片在樹枝上隨風搖晃,映襯得段靳成的T恤白如山上新雪。
他側頭朝她望過來的樣子,讓她彷彿又看到了往日少年。
她第一次覺得一抹白,也可以如此絢爛。
「段老師很久沒上熱搜了,想上個熱搜玩玩是嗎?」陳青梧沒好氣地瞪他。
「你怎麼知道我很久沒上熱搜了?你這麼關注我?」
「段靳成!」
「對不起,我錯了。」
他立刻道歉,為這一刻的輕佻,也為昨晚的莽撞。
陳青梧不說話。
「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記憶里的段靳成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的時候,現在的段靳成更不該有。
陳青梧聽他這樣對自己說話,心裡愈發沉重,明明他們之中最先揚起刀子傷害對方的人是她。
「你大老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陳青梧的語氣軟了些,但依然帶著幾分彆扭。
當然,這彆扭不是對他,是對自己。
「你突然來清河都不和我說一聲,我當然要來找你。」
「我出門的時候你還沒有醒,我和胡圖說了。」
「你是沒手機嗎?」
「那你是沒手機嗎?道歉非要跑到這裡來?」
段靳成微一停頓,緩了兩秒忽然說:「我看不到你心裡不踏實。」
如果只是手機上道歉,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會不停地猜測她到底有沒有真的原諒他。與其一個人在楚城猜,倒不如直接到她面前來。
陳青梧沉默。
她看了眼禮堂方向,姜會長正在對這次活動做最後的總結陳詞,等他說完,學生們馬上就要散出來。
段靳成雖然戴著口罩和帽子,但學生對明星的敏感度比較高,保不齊就會被認出來。
「你趕緊回去吧,我在清河還有點別的事情,這兩天就讓小何教你核雕,在刻字這一塊,她比我有經驗。」陳青梧說。
「不行。」段靳成看著她,「我就要你教我。」
「誰上學去還自己挑老師的?」
「我那是上學嗎?」
「交學費學知識,不是上學是什麼?」
段靳成:「……」
禮堂里傳來了一陣熱烈的掌聲,想來是姜會長的發言結束了。
陳青梧趕緊推了段靳成一把:「快走快走!」
她說完,不再理會段靳成,自己快步往禮堂方向折回去,她想著,不理他,他總會回去的。
禮堂的門口有幾個老師先散出來。
陳青梧看到宣傳辦的裴老師,她和裴老師打了個招呼,正要進去,就見裴老師指著她的身後問:「這位是?」
她一轉頭,發現段靳成竟然跟了過來!
這人是什麼品種的瘋批啊!
陳青梧太陽穴「突突」地急跳,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回答,就聽身後的段靳成說了句:「你好,我是陳老師的助理。」
裴老師有些狐疑地打量段靳成。
「不好意思,重感冒,所以戴著口罩。」他語氣坦然。
裴老師看了陳青梧一眼,陳青梧無奈點了點頭,裴老師的疑慮這才打消:「原來是陳老師的助理啊,難怪剛才看你坐在最後一排一直看著陳老師。」
「是啊,給陳老師加油打氣。」段靳成說。
「好好好,等下結束了大家一起吃個飯啊。」裴老師說完朝他們揮揮手,大步走了。
陳青梧瞪著段靳成:「你跟著我幹什麼?不怕被發現嗎?」
帽檐下他眼神無謂:「陳老師沒聽說過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學生都朝門口散出來了。
陳青梧立馬對段靳成使了個眼色,拉著他繞到邊上,沿著觀眾席左側的那條通道朝舞台方向疾步走去,錯開學生的大部隊。
陳青梧有意讓他走在裡面,自己用身體遮擋著他。
學生三三兩兩,都各自和身邊的同學聊天,偶有人看向陳青梧,揚手和她道別,注意力也只在陳青梧身上,還真沒有人認出段靳成來。
兩人到了姜會長面前,姜會長聽陳青梧介紹這是她的助理,過來給她送東西的,也完全沒有起疑。
最危險的地方,還真的最安全。
——
學校的活動結束后,校領導邀請大家一起去吃飯。
陳青梧作為今天的主角,當然不能不去,而段靳成,當然不能去,要是他口罩一摘還不被認出來的話,那他這些年等於白乾了。
「你回去吧。」陳青梧不遺餘力地想要將他勸返。
「我在車裡等你。」他很堅決。
陳青梧見實在勸不動,也就隨他了。
這頓飯吃得比陳青梧想象得更久,主要是姜會長喝了點酒,就開始大侃人生道理,一桌人都在附和他,他就越發來勁。
說著說著,說到最後,他又倒起了苦水。
「都說民間藝術是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要保護好傳承好這些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可實際上,有許多非物質文化遺產包括核雕,都已經出現了傳承人斷代的情況。為什麼?知道為什麼嗎?」他開始佯裝握著話筒採訪身邊的幾位學校領導。
領導們面面相覷。
「你們不知道,對,你們不知道也正常,隔行如隔山。像你們這樣收入穩定的工作者,肯定想不到,很多核雕傳承人因為經濟拮据,收入不穩定,生活困難,只能放棄手藝去討生活!還有就是,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經濟發展快了,年輕一代更熱衷於現代生活方式了,什麼微博微信遊戲抖音,哪個不比核雕好玩,為什麼要靜下心來放棄這些更容易獲得快感的東西去學雕刻呢?為什麼呢?你辛辛苦苦雕刻好幾天,都不如人家網紅、明星一個小時賺得多對不對?哎,變了,價值觀都變了!」姜會長悶了一杯酒,「還有就是政府……」
「哎喲哎喲,姜會長,有些話酒桌上就不要講了。」有人制止。
網路時代,言論自由,但其實也沒有那麼自由。
「沒事沒事,看你膽小的,我還沒醉到會胡言亂語的程度。」姜會長打了個酒嗝笑起來,「我就提一個小小的意見,就算被人錄下來放到網上,我也不怕的。我還就希望有人錄下來讓這個視頻發酵,讓更高處的人聽到我的意見呢。」
沒人敢接話。
姜會長也不管,繼續道:「這個意見就是,人文關懷一定要加強,雖然現在政府也都比較重視非遺了,但光有獎牌證書精神上的鼓勵還遠遠不夠,非遺傳承人也要生活,僅憑夢想吃不飽飯,所以物質上的獎勵也得跟上去啊!」
這個意見不算太冒犯。
大家都點頭:「是是是,姜會長說的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任重而道遠啊!」
姜會長最後徹底喝醉了,飯局才得以結束。
陳青梧從包廂出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她走到飯店門口,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段靳成的車,她猜想他已經回去了,正準備去打車,忽然聽到「嘀」的一聲車鳴。
陳青梧轉頭四處查看,還是沒有看到段靳成的車。
這時,對面的一輛黑色大眾忽然打開了車門,段靳成從車上下來,朝她招了招手。
「這裡。」
陳青梧過去:「這也是你的車?」
「租的。」
看來他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車子太惹眼會引人注目。
「上車吧。」
「不用了,我直接打車去住的地方。」陳青梧並不想和他單獨相處,她想自己一個人在清河安靜兩天調整一下情緒。
「陳老師,我等你等到現在,還沒吃飯,你又要讓我一個人走,你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你還沒吃飯?」這都幾點了?
「是的。」
「那你為什麼不去吃飯?」她沒好氣,又不是她攔著他不讓他吃飯!
「萬一我去吃飯了,你出來直接走了,我去哪裡找你?」他語氣莫名有點委屈,好像她已然拋下過他無數次。
陳青梧的心一軟。
段靳成看準了時機伸手替她打開車門。
「上車吧,陪我去吃點東西,餓死了。」
——
車子往前開就是小吃一條街。
車窗打開,空氣里都是香味,但段靳成不為所動,車子繼續往前開。
「你不會是在找可以吃到沙拉的店吧?」陳青梧很難不懷疑這吃草星人的軸勁兒。
「嗯。」
果然!
陳青梧有點無語:「打擾一下,我就問問,你以後結婚,是不是要讓你老婆也每天跟著你一起吃草?」
段靳成的手掌在方向盤上,轉眸看她一眼:「你是在擔心這個不和我交往?」
她臉一紅:「當然不是,純粹好奇!」
「別整天好奇有的沒的,你又不做我老婆。」
陳青梧不說話了,但窗外的香味實在忍不了。
今晚姜會長一直在說核雕發展的困境,說得她情緒低落,一點胃口都提不起來,導致她剛才壓根就沒有吃飽。
作為核雕從業者,她有爺爺開路,算是運氣好的。
「停車吧。」陳青梧出聲。
「怎麼?」
段靳成雖然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但還是放慢了車速,緩緩靠邊停下了車。
「走吧。」她一邊推門下車一邊回眸看他,霓虹映襯,她瞳仁如星,「別整天吃草了,帶你回憶一下人間煙火氣。」
陳青梧說著繞過了車頭。
她今天有講座,穿得稍顯正式,杏色的薄西裝外套,內里是一條淡青色長及腳踝的弔帶長裙,細細的珍珠項鏈纏繞著她的脖頸,黑夜裡她淡得像是一縷煙,但凡他慢一點,都抓不住她。
段靳成鬆了安全帶跟著她下車。
「來來來,關東煮!」
「鐵板豆腐嘗一嘗!」
陳青梧每個攤位都要去觀望一下,觀望的結果就是買買買。
沒一會兒,她手裡就已經拎了無數個袋子,什麼關東煮、鐵板豆腐、拇指生煎、橋頭排骨、雜糧煎餅、涼粉涼麵、炸澱粉腸……她都要試試。
「你能吃完這麼多?」段靳成見她恨不能承包整條小吃街的樣子,不免憂慮,大晚上的吃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進肚子真的不會影響睡眠嗎?
「吃不完,但不是還有你么?」
「我……」
「別說你不吃!」她回頭瞪他一眼,「你要敢掃興就回去!」
段靳成不攔著她了,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搶著付錢,但多數時候都搶不過她。
陳青梧買到十根手指提不下袋子才作罷。
「那邊有個小公園,去小公園裡吃吧。」她的嘴朝小公園方向努了努,然後又忽然想起什麼,「你可以去小公園吃東西嗎?不會被發現吧?」
「沒事。」
這個點小公園裡早就沒有人了,就算有人,黑漆漆的也不會把他認出來。
兩人走到小公園的長椅上坐下,陳青梧從包里拿出一張紙巾展開攤在椅面上,將手裡的袋子都放在紙巾上面。
「啊呀,忘買快樂水了!吃宵夜不喝快樂水,快樂少一半。」她惱。
「什麼是快樂水?」
「奶茶。」
段靳成無奈:「等著,我去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