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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賈赦丟了一張地圖給一群文武重臣,自己腳底下抹油溜了,惹得他兒子賈璉又一次被爹坑,回府後便坐在書房等他老子。
賈赦回來才知道兒子又讓抓了壯丁,連罵這些傢伙惡棍。然也沒法子。他想過了,這種事務必調動全民方可,而此前先得有軍隊。故打發賈璉親去告訴齊周姜武,明日上午過來榮國府議事,且議事一整日,連議十二日。
賈璉忙問:「爹已有了章程了么?」
賈赦笑道:「你爹是個有章程的人么?不過將引頭丟給他倆,旁的由他倆自己商議,你也一道商議。咱們府里只出地盤並茶水點心罷了。」
賈璉奇道:「既這麼著,何不讓他們去朝中商議?」
賈赦笑道:「這叫做故弄玄虛。讓他們每日驚天動地的來,披星戴月的回去。你瞧著,不過四五日後便有人往咱們府里來打探消息,六七日後那些皇子、世家都會悄悄盯著咱們府上,八日後你爹去學校溜達一圈兒,保證請我那辦公室許多人溜進去。」
賈璉笑道:「又是這招。」
賈赦哼道:「這招使一輩子有用,叫做招不在老、管用就好。」
賈璉果然親往齊、姜兩家去了。
次日齊周姜武果然尋了個熱鬧的時辰領著一串兒長隨家丁騎了馬擺了臉往榮國府來,一時間許多好事者紛紛探頭探腦滿心猜疑。
賈赦早預備好了。桌上畫了個大大的圖表,待他二人來了,連賈璉、白安郎一道直接關門開會。
這麼些年來,白安郎早養回去了,不黑不瘦,姜武一見便認了出來,倒嚇了一跳,指著他半日說不出話來。
賈赦笑道:「你二人從前可曾見過?」
齊周笑拍了拍姜武:「回神罷。驚一會兒便罷了,還有正經事兒呢。」
姜武苦笑道:「賈恩侯,你何時有了這等本事的?」
賈赦笑拉著白安郎道:「撿來的。」
姜武哼道:「死囚牢的人你都有本事撿來么?手氣好的很。」
齊周笑道:「委實手氣好的很,連買活丁都能買回來一個謀士。」因笑說了一回白安郎之來歷。
賈璉在旁聽了個目瞪口呆,半日才望著他老子:「如何我半分不知道?」
賈赦與白安郎俱是一愣,彼此對著瞧了一眼,同時問:「我不曾告訴你么?」「赦公不曾告訴你么?」
賈璉怒道:「誰告訴我了?我只當白先生是從巴蜀來的文書先生,因才氣過人才讓爹充作謀士,暗地裡還欽佩爹有眼光呢。」
屋裡靜了片刻,忽然迸出大笑來。
待他們笑歇了,齊周道:「罷了,說正經事兒。」
賈赦因指著他的圖表道:「是了,咱們來安排一下咱們幾個名垂青史之宏圖大業。眼下乃最適稱霸的年月。早了,咱們沒那個本事;遲了,咱們沒那個機會。」
「小齊、浩之與我,咱們三個各領一塊。還有一塊璉兒與小白領著。我那三味書屋負責技術條件。只是朝廷須得准我建兵工廠,大量生產姜氏第一火槍。」說著笑瞧了姜武一眼,「數百年後,你與皎兒誰名氣大還兩說呢。」
姜武笑指他道:「你那丁魯班將皎兒領去做什麼火槍,我嫂子已是知道了,心中很不滿呢。」
賈赦哼道:「不滿便不滿罷,總不能因她心中不滿浪費了皎兒的天才。火炮如今也有一群人在研究改良。」
姜武道:「聽聞紅毛洋人的火炮不錯。」
賈赦揮了揮手道:「我那裡都有,西洋各國的火炮,我那裡全有。」
姜武大驚:「你怎麼弄到的?」
賈赦笑道:「你不知道,西洋人這會子恰在最亂的時候,但凡有錢,什麼都能買來。縱不能買來,也能偷渡來。偏我從西洋買的東西多,各色都有。咱們這邊該買通的人都買通了。」
齊周哼道:「想是王子騰替你買通的。」
賈赦笑道:「他們家早年一直在做這個。沒有他也不過費力氣些,有了他便宜些、他門路熟。」又道,「我再好生弄出蒸汽機船來,裝上火炮、替我軍兵士佩上火槍。這便是我的活了。」
姜武頷首道:「我呢?」
賈赦指著他畫的另一個方框道:「訓練兵士、告訴他們外洋有金子、打過去讓他們搶、搶了歸他們自己不用上繳。」
說得眾人都一愣。半晌,倒是姜武先道:「這不是恩侯你平日所為。」
賈赦道:「平日對著你們,我自然是個好人。這會子對著外族,我便好不起來了。咱們不打他們,瞧著吧,過不了許多年他們自然來打咱們了。」和平不是眼下的世界主題,先打著,打完了再和平。「聖人並將軍說些好聽的話固能讓他們興奮一時,也不過一時罷了。唯有巨額利益方能誘發士兵最大血性,比什麼都管用。尋常兵士都是軍戶,世世代代為兵,手中的產業少得可憐。如今讓他們去異國打去,打完了搶下來的東西土地歸他們自己,他們的兒子可以不當兵了。」
姜武皺眉道:「那後世誰當兵呢?」
賈赦笑指一旁的世界地圖道:「你瞧瞧,多大?三五年的能打的下來么?能搶的完么?他們得了一回便宜后,不會就此罷手的,還想再得便宜。戰爭財是最好賺的,過了這些年便沒此機會了。」世界和平后再打仗會遭到聯合國譴責的。「故此他們還會接著當兵,接著搶。不過不願他們兒子當兵罷了。只要咱們還有地方沒打下來,當兵又是條暴富的路子,還怕沒人想當兵么?歷朝歷代要設兵戶,不過是當兵辛苦且沒錢養家罷了。」
姜武想了想,道:「若當真依著你想的,倒是可能。」
賈赦道:「只要咱們的槍炮足夠強,咱們便說了算。」
齊周問:「縱然咱們將這些地方都打下來,又能管的下來么?」
賈赦笑道:「這些地方人少,我國人多。對於異族,咱們有二法。一是讓他們穿咱們的衣、梳咱們的頭、說咱們的話、念咱們的書。日久天長,異族就變成我族了。若是不肯的,恰好我國民中奴僕甚多,不肯跟咱們學的便拿來為奴,將我國民之奴放歸自由。」
齊周皺眉道:「那些奴僕多數也不會多少手藝,我國土地多在豪強手中,讓他們如何過活?」
賈赦指著地圖道:「喏,誰開墾出來的是誰的。還有這裡,」他一指北美洲的某處,「大片金礦。只要浩之打下地盤來,只愁沒有人,不愁沒有地。我國中貧民甚多,也多數故土難離。要讓他們知道移民異國的好處須得以重利誘之。」他望著齊周道,「西洋有荷蘭國,有一物喚作股票。」
賈赦前輩子是個老股民,對股票的來歷一清二楚,遂將早期荷蘭發行股票細細說了一回,又提到了國家銀行與發行紙幣。「股票與錢莊密不可分。西洋有位馬氏老學究曾言道,金銀天然不是貨幣、貨幣天然是金銀。因金銀不易折損、不易貶值。」他忽然覺得這個命題太大了,揉了揉脖子,「此事恐怕一兩日說不清楚。」
齊周思忖著頷首道:「故此我要做的便是這個么?」
賈赦道:「是了。沒你卻是不成的。」
齊周笑道:「倒是不容易,你最愛與人麻煩。」
賈赦笑道:「委實不容易,總得有人去做。若你都做不來,誰做的來呢?」
說得齊周笑指他道:「你們瞧瞧他這張嘴,我竟是拒不得了。」
賈璉在旁笑問:「爹,我做什麼呢?」
賈赦笑道:「露口風。先是向各處露口風,因咱們幾個裡頭,你口風最不緊。」
賈璉滿臉不服:「罷了,這一條我竟是不及我老子。」
說得幾人都笑了。
賈赦笑道:「你老子的口風卻是當緊則緊的的。你與安郎商議著,何時露、給誰露、露多少。總之讓世人都知道,去外洋奪殖民地,皇子王爺可弄塊地盤自己坐龍椅、世家大族可讓自家的土地錢財多數倍、百姓可以數年暴富。還有什麼比搶更快?我們三個預備這些不是一年兩年的功夫,你二人須得想法子將這些讓越多的人知道越好。」說白了,他二人就是做宣傳的。宣傳去外洋的好處。
姜武忽然道:「只是朝中許多大人未必肯應,清流中的那些。只怕將指咱們為不義之師。」
賈赦哼道:「他們會如何?」
姜武道:「他們會不住的上摺子。」
「那摺子上到何處?誰批複?」
姜武笑望著齊周道:「你們會將摺子壓下來么?」
齊周笑道:「橫豎不讓此等瑣事擾了聖人修養便是。」
賈赦道:「這便是了。他們愛上摺子練字讓他們練去。橫豎他們說了也不算、他們哭了也不算、他們罵了也不算、他們死了都不算!理他們作甚?」
說得眾人一陣好笑。
賈赦因將地圖拿過來道:「然咱們預備這些東西得好幾年呢,可先拿此處來實驗一番。」因在地圖上畫了個圈兒。
姜武是武將,一看便樂了:「這不是東瀛國么?倭寇還未滅呢。」
賈赦一愣:「怎麼這年月還有倭寇么?」
姜武齊周賈璉白安郎俱驚異的瞧著他:「你竟不知道?」
賈赦頓足道:「委實不知道!若早知道……罷了。」他擺擺手,「說這個已沒用了。他們國中金銀礦也多的很、又近、亦少用火器。不如就先拿他們試試。將倭寇的老窩端了,他們連自然沒了。」
齊周問:「果著他們國中金銀礦多麼?」
「不錯。」賈赦頷道,「且這會子他們還頗為推崇我邦,讓他們學我們的話穿我們的衣倒也不難。只是後續仍有一事,我預備給寶玉去做呢。」
賈璉忙問何事。
賈赦笑道:「外洋並東瀛都是外國人,不會說咱們的話,故此咱們得先備下許多先生。這些先生未必能通四書五經,然得教他們認字並寫字。我欲讓寶玉去弄個師範學校出來,專門教先生。」寶玉這樣有民主思想的先生教出來的學生,想來是不會忠君的。這些學生畢業后都送去新大6當先生。
賈璉皺眉道:「寶玉教教書也罷了,管一個學校,他會么?」
賈赦笑道:「你入仕都九年了,九年前可想過九年後便入閣了?」
賈璉一愣,不由得憶起最初那二十餘年的紈絝日子裡,半晌,恍然如夢。嘆道:「兒子竟不記得自己當年是那麼一個人了。那會子日日沒事做,只想著出去與紫英喝花酒。」說得賈赦等人都笑了,「那會子還當紫英與我一般,合著他早是聖人密探了,我還渾渾噩噩的。後來這麼些年,竟讓姜大叔父逼得日忙夜忙,連花館在何處都不知道了。」
賈赦點頭道:「人么,潛力無窮,都是逼出來的。莫說我天生就不會做某事這樣的話,當年姜文將你丟去編程司之時,你不也什麼都不會么?」
賈璉笑道:「那會子我都傻了,兩眼一抹黑的。偏那會子種種公務不都是爹你幫著我弄的?」
賈赦笑道:「我也會幫寶玉。」
賈璉道:「只怕二叔不肯。」
賈赦大笑:「他才肯呢,我只說來日寶玉可與孔聖比肩,你瞧他肯不肯。」
賈璉笑道:「二叔豈能隨意讓你哄了。」
賈赦揮手道:「他比寶玉好哄的多,你莫管了。」
賈璉笑道:「罷、罷,既嫌我多事,日後老太太嘮叨可莫尋我。」
賈赦哼道:「就你那麼點子手段何曾哄過老太太去?你爹我哪回沒哄好了她?」
此事便定下了。
後頭數日,他們幾個日日在書房商議,賈赦也將許多後人的看法做法掏出來做借鑒,往往驚艷了一片古代聰明人。京中人人好奇,都在打探兩位閣臣一位將軍不去上朝,往榮國府商議什麼呢?因榮國府的下人管的甚嚴,極少有能探出消息的,倒是三味書屋的各位先生處日日有人打探,並賈環也被許多人套話。偏他委實不知道、又實在是個憨,噎死了不少探子。
他們商議稱霸全球之時,聖人給了姜文一個恩典。
聽聞姜家的大哥兒聰明可愛,聖人笑向姜文道:「他與十一皇子恰有親,性子也相投。待他大了些,便為十一皇子伴讀好了。」
自打聖人無故將皇後放出來,姜文便猜到她是替賈貴妃及十一皇子擋風的。聽了這話愈發篤定了。他也明白聖人此舉乃是為了替他們姜家多一層保護,好讓姜家安心輔佐十一皇子。故叩謝聖恩。
回了家,笑嘻嘻捋著鬍鬚將此事說與兒子媳婦聽。
黛玉不禁脫口而出:「我兒如何能送去宮中念書!跪不完拜不盡的。」
自打她過門來,姜文頭一回斥她:「無知!這是聖上恩寵,旁人求還求不來呢。大哥兒好生輔佐十一皇子,日後光宗耀祖、前途無量。」
黛玉忙跪下了,只是垂淚,並不認錯。
姜昭忙上來勸道:「玉兒不過是愛惜孩子罷了,橫豎小星星還小呢。」
姜文不言語。又等了半日,見她依然不認錯,不禁大怒,道:「你舅舅素來目中無君。雖說聖人品性亦有些瑕疵,大體上終歸是一位明君,我等臣子莫得寸進尺。跪拜本是君臣大禮,如何由得你一個婦人肯不肯!旁的倒罷了,只萬萬要記得,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說完甩袖子走了。
他一走,姜昭忙去拉黛玉起來。
黛玉不肯,只低了頭,淚珠子一串串的往下墜。
姜昭急道:「當年舅舅將你許了我,我們兩家可是定下合約的,不得尋借口讓你罰跪呢。」
黛玉不禁破涕為笑,讓他拉了起來。過了會子,又垂淚道:「如何是好?宮中波詭,我的小星星如何能去?」
姜昭笑道:「橫豎還有數年呢,車到山前必有路。」又悄悄向她耳語道,「不是還有你舅舅么?」
黛玉先是一怔,又笑道:「是了,我方才太著急了些。不該頂撞老爺的。先向老爺賠罪去。」
姜昭笑道:「這才是我的聰明媳婦兒。」
一時他小兩口又往姜文處賠罪,黛玉本是個老實孩子,竟是讓逼著說了一回違心話,費了半日神去哄姜文。
姜文嘆道:「聖人是何等人我如何不知道?早年皎兒那事兒,我又何嘗不怨?只是他是君是主,我等為臣的須得有分寸。」
姜昭黛玉垂首稱是。
待出了姜文的院子,走了幾步,姜昭忽然回頭望了望,半日,苦笑道:「爹還不知道我朝為時不多了。」
黛玉道:「這幾日總有許多太太姑娘來尋我打探,可知道舅舅二叔他們這幾日在商議什麼。說得我也有幾分好奇,特派了紫鵑回去問。舅舅道,他們預備用皎兒的火槍打到外洋去,倒是先發制人了。」
姜昭不禁笑道:「若這麼著,皎兒較之我這個兄長卻是能耐多了。」不由得嘆道,「怪道古人說,書生造反、三年不成。對付不講理的,唯有槍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