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船
江寧看著月牙眼巴巴的瞅著她,雖然還只是下午,但也能夠聽到院外逐漸多起來的聲音,人們已經開始上街了,更有攤販的叫賣聲時不時地傳出來,若是月牙不用煎藥,自然也不用在家中,這時候應該出去逛會了。
「好吧,反正閑著也沒什麼事兒,今兒給你講一個西廂記。」江寧笑了笑,算是對月牙的補償吧。
月牙雙目放光,拍了拍手:「姑爺等一下……」
說完著急忙慌的跑到了樓下,不一會兒,只聽見噔噔噔的上樓聲傳來,卻見月牙雙手抱著兩個瓷盒子,一個裝了乾果,一個裝了蜜桔,興高采烈地跑到了桌邊,等著江寧開始。
江寧呵呵一笑,覺得此刻月牙當真是有些可愛了。
天色漸暗了下來,夕陽逐漸染紅了半邊天,那一輪新月也逐漸出現在天空之中,分外的明亮,玉帶河兩岸的長街上也逐漸熱鬧了起來,攤販早已經佔據了兩岸最有利的攤位,開始了一夜的買賣,叫賣之聲此起彼伏,各種美食的味道順著河岸的風,在這玉帶河兩岸毫無顧忌的飄散,只是氣味,都讓人覺得垂涎三尺。
「小姐小姐,這些東西要不要帶一些回去給姑爺也月牙?」杏兒看著張燈結綵的玉帶河和兩邊遊人如織的街道,指了指身邊的蟹黃包。
王若煙笑道:「是你吧,相公病了,哪裡吃得了這些有你的東西?倒是給月牙帶一些吧,那丫頭指不定這會兒多難過呢。」
杏兒點了點頭,高興的去了。
能夠讓如此多的攤販聚集到一起,除了中秋、除夕和端午之外,幾乎是沒有的,杏兒每日與王若煙一起忙於商業,這種盛會自是很少參與的,今日得空,才得以來這裡。
一個個各式各樣的花燈有的放在店門口用來招攬顧客,有的被孩童舉在手中,有的被放在河裡,順流而下,整個杭州好像被花燈裝扮了一般,奪目異常。
熱乎乎的鴨血湯、香氣四溢的小籠包、濃郁的如意回鹵干,還有各式各樣的糕團小點,王若煙也吃了幾顆,卻不似杏兒這般興高采烈。
「小姐小姐,花船開了,花船開了……」杏兒指著從岸邊緩緩開拔的花船,開心道:「不知道今夜又有那些才子寫下名篇,攪動江南文壇呢。」
「呵呵,今年還是宴賓樓和東林社這兩艘花船最大嗎?」王若煙看著緩緩開動的花船道。兩艘花船一艘三層,一艘竟然有四層之高,儼然是兩座移動的小樓。
這年代的造船技術已經極為發達,漕運的船最大的竟有四百丈的長短,一次可運糧萬旦。
宴賓樓與桃花源、青秀坊、紅袖招三地一樣,乃是煙花之地,這四處更是杭州城中的四大名樓了,但宴賓樓卻是兩年都奪得了花魁,坐了頭把交椅,花魁蘇芸兒更是了的,只是一段舞蹈,就讓杭州富商一擲千金,無數才子交口稱讚,若是誰的詞句能讓她傳唱兩句,便要在杭州城中紅上好一陣,那寫下這詩詞之人的名氣,自然也是隨之提升了不少。
那些富商更是為了紅顏一面,附庸風雅,買詞的買詞,砸錢的砸錢,只為把人弄到手,面子十足。
若說宴賓樓的杭州甚至浙南府的扛把子,那東林社在文壇之中若說是第二,便沒有人能稱得上是第一了。
東林社是大夏朝四大書院之一的東林書院的學子組成的,起初只是為了交流詩詞,探討學術,隨著大夏朝與突厥和大元朝關係的緊張,摩擦不斷,也逐漸開始交流起國家大事來,甚至有人與知府大人寫信,進言進策,有時石沉大海,有時也會感覺到政策的改變。
如此一來,更加刺激了這些東林社學子的入世之心,再加之東林書院本就代表了浙南甚至臨近幾府的最高學問,那些學子自然是心高氣傲,高人一等了,天下讀書人也以能夠進入四大書院讀書為傲,這東林書院的幾位教習,都可稱得上是文學大家。
東林社這般氣魄,自然是不會放過中秋節這樣的好時機,便也買下了一艘花船,請除去花魁之外的其他女子同游西湖,在船上發生些才子佳人之事,也能夠成就一番美名,而那些女子,雖然身處青樓,卻也有極大的區別,能夠來花船之上的自然並非那些泛泛之輩,都是賣藝不賣身,潔身自好得主,否則那些富商也不會一擲千金。
杏兒挑起眉,踮起腳看了看,點頭道:「應該還是,小姐小姐,我們也上去吧,後面的船還有極多。」
若是中秋不游湖,倒是枉費了這良辰美景了。
王若煙自然是要去的,船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生意人,不少與王家大房也有生意往來,上去打聲招呼,若是可以,說兩句生意上的事,也是不錯的。
杏兒迫不及待的拉著王若煙朝著河邊而去。
「姑爺姑爺,你是不是困了?」油燈之下,月牙看著江寧有些困意,算算應該是藥效的緣故,畢竟江寧現在還是病人。
江寧笑了笑:「是有些困了,時間還早,現在走,說不定還能夠趕上煙兒她們。」
「我還是不去了,萬一姑爺有什麼事,我也好有個照料。」月牙想了想,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江寧呵呵一笑,伸出手來朝著月牙腦袋上輕輕一拍:「我能有什麼事。」
月牙擠了擠眼睛,縮了縮脖子,卻是臉上有些微紅,急忙吐吐舌頭:「月牙說錯了,姑爺明天就能好起來,嘻嘻……那……那姑爺也是讀書人……」
「恩?」江寧怔了怔,旋即也明白了月牙的心思。
月牙現在不過十六的年紀,就算是王若煙也不過十八的年紀,就憑她們對紅樓夢的痴迷程度也不難看出,幾人喜歡的是才子,這也是這個社會的風氣所在。
月牙每每說起小姐如何想著姑爺,安排這安排那的,定然也沒少在王若煙身邊說他的好話,讀書人,最重要的還是才學,是詩詞,是文章,是胸懷天下。江寧頂著個讀書人的名頭,自從入贅之後,從沒有寫過一首詩詞,更是沒有任何文章,想必在之前也是沒有的。
「讀書人怎麼了?讀書人也是人啊。」江寧打趣道。
月牙細眉微皺,卻是用扭捏的聲音回應道:「姑爺,若是姑爺也能給小姐寫一首詩,我或是帶給小姐,小姐定然會喜歡的,小姐臨走還特意叮囑我,不能打擾姑爺的。」
江寧一怔:「煙兒也是喜歡詩詞的嗎?」
月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