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起下地獄

不過熱黑木到底是見過風浪的人。

「呵呵。」

經歷過短暫的驚愕之後，他很快便面色如常，對戴飛報以相同的笑容道：「輔國候看起來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我多次訪問貴國，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位輔國候，想必應該就任不久吧？」

「這就難怪了，輔國候恐怕對如今的形勢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因此才會說出這種年輕氣盛的話來，殊不知這話我聽了倒也沒什麼打緊，若是傳到我國國王耳中，恐怕便要為女王與精絕國的臣民引來一場滅頂之災了，輔國候能承擔住這個後果么？」

說到這裡，熱黑木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目光掃過哈迪爾與阿爾斯蘭，最終再次落在了戴飛臉上，毫不掩飾眼中的威脅之意。

「是么？在我看來，究竟是精絕國的滅頂之災，還是鄯善國的滅頂之災，恐怕還猶未可知。」

戴飛卻絲毫不為所動，笑容中多了一絲古怪。

「輔國候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不過不要忘了，牛犢再猖狂，最終也還是難逃虎口！」

熱黑木語氣逐漸加重，顯然已經失去了繼續與戴飛打嘴炮的耐心，而是看向哈迪爾，提高音量正色說道，「哈迪爾，看在老相識的份上，我最後再重申一遍，這文書必須由我當面向貴國女王遞交，否則便視同貴國拒絕和談，待我國鐵騎兵臨城下之日，便是精絕國滅人亡之時，等到了那時候，你們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

哈迪爾怎會不知熱黑木此刻不是在說笑，不過既然此前已經商議出了對策，他也只是點頭笑了笑，並未接茬。

別看我，這次我說了不算。

「？」

熱黑木顯然沒料到哈迪爾居然會是這麼個反應，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精絕國這次究竟是什麼意思？

為何面對鄯善國的軍事威脅，居然如此淡定。

就連他旁邊的兩名從使亦是心生疑惑，雖未在臉上表現出來，但他們還是不動聲色的對視了一眼。

此刻戴飛面色卻忽然嚴肅起來，冷聲喝道：「既然貴國戰意已決，那我們也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來人，即刻將三位使者拿下！」

「諾！」

話音落下，十餘名侍衛已衝殺進來。

「爾敢！」

熱黑木哪裡會想到戴飛居然這麼虎，頓時大驚，與兩名從使驀然起身，可惜進入正殿之前他們便被收繳了武器，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只得對戴飛怒目而視，「兩國相交不斬來使，難道你連這規矩也敢壞了不成？！」

「不斬來使的前提是兩國有心相交，倘若已註定是不死不休局面，這規矩自然也就不必遵守了。」

戴飛瞥了他一眼，又扭過頭去對阿爾斯蘭下令，「右將軍，我命你即刻率兵攻打驛館，將鄯善國使團成員全部拿下，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欸？」

阿爾斯蘭此刻腦袋裡面也是嗡嗡作響。

這種會面宴會他此前參加了不少，雖然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個陪坐，但這次卻是大大超出了他對這種宴會的固有認知，還可以這麼來的么？

可是……

說好的始終保持友好親切的態度與對方進行交流呢？

說好的推杯換盞之間在雙方關心的問題上充分交換意見呢？

行為談吐倒是還好，起碼沒有罵髒話。

但才說了兩句話就直接動手抓鄯善國使團，這好像不是最開始商量好的吧？

「右將軍，既然兩國戰事已不可避免，今日放這些人回去，明日他們便會成為攻打我國的敵人！」

戴飛沉聲喝道。

「你說得對……諾！」

一聽這話，阿爾斯蘭頓時不再遲疑，應了一聲便要前去召集兵馬。

「哈哈哈哈！」

見此情景，熱黑木忽然仰天大笑起來，豪言道，「我熱黑木死不尚足惜，但精絕國拜了這樣一個輔國候，無異於自取滅亡，哈迪爾，我的老朋友，相信我們很快便會在下面相見，我等著你！」

「倒也未必，說不定你最先見到的是你們鄯善國王。」

戴飛又露出了此前那古怪的笑容。

「就憑你們精絕國？笑話！」

熱黑木叱鼻。

「我何時說過僅憑我們精絕國？我也不怕告訴你，數月以前我國便已秘密派出使者前往焉耆國交涉，你猜結果如何？」

戴飛揚了揚眉毛。

熱黑木聞言面色一變，下意識的問道：「如何？」

「呵呵，你還沒猜。」

戴飛賤笑。

「你休要裝腔作勢，焉耆國與我國定有盟約，斷然不會與遠在數千裡外的精絕小國結盟，更不會輕易背棄盟約！」熱黑木斷言。

「恭喜你，猜對了。」

戴飛點了點頭，依舊笑道，「焉耆國的確不願與我國結盟，不過我國派出使者前往焉耆國也並非尋求結盟，而是前去獻策。」

「獻策？」熱黑木再次面露疑色。

「不錯，獻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奪取漠南大片土地、輕而易舉便可將國土擴大數倍的漁翁良策。」

說著話戴飛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直視著熱黑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給我仔細聽著，精絕國人人長了一身硬骨頭，寧死不做亡國奴，如果難逃國滅人亡的命運，我們就一定會拖著侵犯我們的敵人一起下地獄，誰都別想安生！」

「……」

熱黑木瞬間啞火。

這「漁翁良策」他只需稍微琢磨一下，便大約猜到究竟是一條怎麼樣的計策。

無非就是慫恿趁鄯善國發兵攻打精絕國、後方空虛之際忽然發難，一舉將鄯善國吞併……焉耆國本就強出鄯善國不少，只是顧忌西邊更加強大的龜茲國，不願損兵折將損耗實力，因此才始終沒動吞併鄯善國的心思。

但若是給了焉耆國不分吹灰之力便可吞併鄯善國、甚至是漠南大片土地的機會，這將會使焉耆國迅速提升實力，極大的增強制衡龜茲國的資本。

面對如此誘惑，兩國盟約又算個屁？

可面前這個年輕的輔國候說的是真的么？

熱黑木才剛產生這樣的疑慮，便又立刻將其捨棄。

因為不管戴飛說的是不是真的，鄯善國都冒不起這個險，也不能冒這個險，必須儘快想辦法脫身，將此事回稟王上，以防萬一！

他娘的，這個輔國候很不簡單，此前真是小瞧了他……

「拿下！」

見熱黑木面色複雜，戴飛也不再與他廢話，當即喝道。

「且慢！」

熱黑木回過神來，立刻換了一副面孔，躬身施禮道，「尊敬的輔國候，何必一上來就刀兵相向呢，我國既然派出使團出使貴國，正是希望能夠通過和平的方式處理兩國關係，什麼都是可以商量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