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一半男人，一半女人
雷尼說【灰霧遺相】里只有灰濛濛的世界和層出不窮的怪物。
從來沒說過，這裡面有一座城鎮。
還有一間充滿了魔幻氣息的「黑玫瑰酒館」。
甚至整個戲神者家族的傳承中，都沒提及這座酒館的來歷。
季尋才有了濃濃的興趣。
建築風格也很古早。
哥特風的尖頂也不像是現今時代那般尖銳，而多了很多很多藝術成分十足的花紋修飾。
季尋認出這是塔倫帝國早期的風格。
這個遺物里空間有點像是夢境世界。如果意識足夠強大，是可以憑空造物的，就比如季尋自己手裡的懷錶。
也就是說，這城鎮和酒館大概率是某個很古老的意識碎片形成的。
宇宙中沒有永恆不滅的物質，意識也是如此。
這就意味著創造了這個城鎮的那個存在，有著超出想象的強大的意識。
季尋只想到了一個可能。
那就是蘭陵斯特大帝。
酒館門口的石磚因為霧氣的原因濕漉漉的，進門處有一盆黑色的玫瑰花。
季尋仔細觀察了一下環境，同時也默默分析著創造這個酒館的那個「意識」的喜好。
進門之後，一眼就看到了酒館里的全貌。
簡陋的木質座椅，和一般的酒館沒什麼區別。
不過酒客們就不是人類了，而是各種奇形怪狀的怪物。
吃得像是肥肉大山的豬頭人、矮小貪婪的侏儒、頂著雙角的火焰惡魔、六條手臂的鬍子老頭、飄逸毒氣的蛤蟆怪、脾氣暴躁的熊人
奇奇怪怪的形態。
看上去都不好招惹。
怪物們沒動手，季尋也沒想惹麻煩，瞥了一眼就沒多看。
他十足謹慎地打量了酒客們。
而酒客們的目光卻顯得有些肆無忌憚了。
「喲，來了一個很奇怪的傢伙啊。」
「是啊。不過玫瑰小鎮很久很久沒看到新來的了。」
「嘿嘿，希望這個新來的能活久一點.」
「.」
奇怪的是，明明是咕嚕咕嚕的惡魔語，但季尋卻聽明白了。
他思緒飛轉，分析著感官捕獲的一切情報。
有危險？
我很奇怪？
季尋當然知道有危險。
但就是因為這種刀刃上行走的感覺，才讓他越來越期待。
看了看懷錶，還有足夠的時間。
季尋像是熟客一般走到了酒館的吧台，本能地選了一個靠柱子的高腳凳。因為這位置視野最好，能看到酒館里大半場景和門口，後背也沒有可能被人偷襲的空間。
倒是不是故意選的位置，而是他一直以來的謹慎習慣。
然而就是這一坐，酒館里十多名怪物酒客卻一個個神色變得非常古怪。
一瞬間，它們打量季尋的目光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彷彿怕觸動了什麼禁忌。
那些怪物話也不說，一個個悶頭喝酒，哪怕是交頭接耳的細語，也再讓人聽不清楚。
季尋沒明白為什麼自己一坐下，這些怪物態度就變了。
瞥了一眼那個蜥蜴人酒保，看到了的是一張「等好戲開場」的揶揄表情。
但酒保沒說什麼，只道：「客人喝點什麼？」
季尋看了一眼沒酒單，直接就問到：「店裡有什麼酒？」
既然這些酒客都知道他是新來的，也沒必要裝老成。
蜥蜴酒保報出了酒單：「【夢神之露】、【天使之吻】、【惡魔提阿尼】、【風之龍魂】.」
似乎和現實世界的酒館差不多，都是些花里胡哨的酒水名字。
季尋一聽這些名字，想要從中找到一些特別的。
但聽不出來，他隨口就選了一個聽得順眼的：「【風之龍魂】怎麼賣的？」
酒保面無表情道：「半個九階靈魂一杯。」
「.」
季尋聽著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兒。
這酒館里喝酒，這麼離譜的？
交易貨幣竟然是靈魂？
還有，這什麼玩意兒酒，能值得半個九階靈魂？
心中那種離大譜的感覺瞬間襲上來了。
可離譜歸離譜。
季尋還真被勾起了濃濃的興趣，他問了一句：「能賒賬嗎？」
九階靈魂對旁人來說是天價，但正好他有一個。
就是之前格里菲斯殺掉的那個紅衣大主教，正封印在【寄魂陶俑】那件封魂遺物里。
不過東西在外面，沒帶進來，只能賒賬。
似乎並不怕季尋賴賬，酒保爽快地點頭：「當然。簽下契約，按時支付就好。」
「好，來一杯！」
季尋大手一招，就想試試。
酒保轉頭打開了酒櫃，露出了各種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雖然沒有標籤，也不知道那些瓶子里是什麼。
但季尋特意一瞥，看到了某些半透明的酒瓶里，竟然有一些遊動的魔獸靈魂。
巨龍、比蒙、獅鷲、三眼夢魘、魔王蛛、地獄三頭犬、墮惡九頭蛇
這一瞥再次讓季尋內心大為震撼。
有種前世看老人家裡泡藥酒的感覺，如果沒看錯的話，這些罐子里竟然是各種神話生物，很多是季尋在古籍里才見過的存在！
這一刻他也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酒價格如此離譜了。
如果眼前這些材料真是自己想的那樣，還真值這個價。
而且季尋再一看那表情輕描淡寫的蜥蜴酒保，突然意識到，這個酒保可能是整個遺物的「器靈」。
酒保拿出了一個墨綠色的瓶子，倒出了一杯「風」。
對！
就是風！
季尋肉眼可見瓶子里倒出來的不是酒，而是肉眼可見的風元素法則！
在他滿目震驚的同時，酒杯已經被酒保遞到了眼前。
交接酒杯的同時，季尋很清楚地感知到冥冥之中某個契約已經簽訂。
彷彿是靈魂典當給了惡魔，那是一種不給足夠的代價，就無法贖回靈魂的約束感。
「嘿嘿.好厲害的手段啊.」
季尋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契約簽訂的方式。
也就是說，這傢伙要是對自己有惡意，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
想到這裡，他也沒有任何顧忌，直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原本是想先嘗嘗味道，卻不想那酒水入喉，一順溜就下肚去了。
季尋只感覺到喉嚨一瞬清涼，同時身體像是要飄飛起來一般，輕飄飄的，宛如醉酒一般。
這杯酒的口感，給季尋一種難以描述的複雜。
然而這才不是讓人的最驚奇。
因為，啟迪出現了。
「你服用了『靈媒·風之龍魂』，精神力200，精神力修鍊增益1000%，持續10日；風元素親和力15」
「這」
看到這裡，季尋內心真的被震撼到了。
他雖然猜到了這酒是寶貝，可也沒想到竟然如此離譜。
要知道他現在面板上的精神力數值才一千多，一下子就加了兩百？
何況還有元素親和力暴漲。
這一下子就省了季尋數年苦修！
什麼情況.
這酒、這酒館、這城鎮
到底怎麼回事兒！
這一瞬間，季尋突然意識到，戲神家族的人可能錯估了【灰霧遺相】的作用。
又或者，雷尼的階位還沒有觸碰到正確使用這件遺物的資格。
而自己因為是八階，才勉強能進入酒館？
季尋想到了很多可能。
但不管怎麼樣，僅僅是這一杯酒，他就可以肯定，這是一件傳承寶庫！
收集了各種靈魂的寶庫！
戲法師必修精神力，這遺物正好完全契合，難怪這東西會被王下四騎士家族一直傳承下來。
要知道當年塔倫時期的王下騎士，可都是貨真價實神階的存在。那種頂級戰鬥家族傳承下來寶貝，怎麼會只是剝離一些靈魂碎片那麼簡單！
季尋喝了酒，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但思緒非常清晰。
喝了酒，得到了巨大好處，讓他本能地就把目光看向了酒櫃。
此刻季尋心裡有種強烈的期待，要是把這柜子里的酒都喝掉，那不得原地飛升？
想著自己還有半條九階靈魂，他真的躍躍欲試。
然而沒等他開口，這時，偌大的酒館突然安靜了下來。
季尋也瞬間警覺了起來。
雖然他在喝酒，可也時刻觀察著四周。
此刻他發現酒館里的所有怪物，目光都看向了門口。而且那種目光中有著濃濃的忌憚和敬畏，想看，又不敢直視。
這讓人不難懷疑，酒館里的大boss要出現了。
季尋不想觸怒某些存在，刻意壓低了目光，看向了大門。
他的位置正好面對大門，哪怕是不刻意去觀察，也發現門外的迷霧中漸漸出現了一輛燃燒著魂火的幽靈馬車。
馬車停在了酒館門口，那個異常魁梧的車夫下車厚在了車旁，沒等片刻，一個婀娜的人影從車上走了下來。
看著像是個女人。
這是季尋來這遺物世界里見過的第一個人形存在。
那女人從馬車上走下來之後，徑直走入了酒館。
季尋原本沒想直視，然而看著她身上黑色的裙子，莫名覺得眼熟。
而且好巧不巧，那女人竟然徑直朝自己的位置走過來了？
與此同時，季尋也悄然發現，酒館里所有酒客臉上除了敬畏，都有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彷彿它們知道會發生什麼。
「難不成真沖我來了？」
季尋心神一凜，一路上雖然被襲擊了幾次，但那些是因為神志迷亂的怪物。
而這酒館里，看上去都是正常有理智的怪物。
現在看來，都是怪物。
不是沒有敵意。
而是，領地理的獵物，通常都是領主先吃。
想到這裡，季尋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可就是這股念頭一起，來人就察覺了，傳來了一聲彷彿洞察人心的輕笑。
同時，一個極其溫柔的女聲開口道：「你坐了我的位置。」
一瞬間，季尋明白了一切！
難怪之前自己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無論酒保還是酒客，都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
原來是自己坐了大佬的固定位置？
季尋沒從哪語氣中聽出惡意，剛想起身，卻聽著那人又道：「算了。你就坐那兒吧。玫瑰酒館難得來一個新客人。」
說著，她又補充了一句：「不介意的話，請我一杯就好。」
那聲音柔美之極，彷彿這時間最悅耳的言語，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酒價不菲，季尋卻知道這是一種交換。
用一杯酒，交換自己剛才破壞了某些酒館里的神秘規矩。
他沒吝嗇，不失禮節地回應道：「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發現對方暫時沒惡意，他這才不動聲色地抬起了目光，打量起了眼前的來人。
一席包臀黑裙，把整個玲瓏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處。
僅僅是從身材就讓人看出了一種傾國傾城的絕美之感。
然而這更讓季尋疑惑了。
因為這氣質，這裝扮，他怎麼都覺得熟悉。
目光再從哪修長的脖頸往上，一張沒得讓人窒息的面容就引入眼帘。
然而季尋驚艷的卻不是這美艷絕倫的臉龐，而是因為他見過！
眼前這位就是曾經南大陸《黑鴉古堡的山匪》那個異維空間里，見過的蘭陵斯特大帝！
「果然！」
季尋看到眼前的黑裙女人的一瞬間，就證實了之前的所有猜想。
眼前這位，就是魔女蘭陵斯特！
那位大帝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識，剝離留在了這件遺物里。
想到這裡，季尋都難免激動了起來。
要知道這和異維空間虛構場景不一樣，這遺物里的是那位大帝親自剝離的意識！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大帝本人的另一面！
彷彿隔了十幾萬年的觸碰，認識到了那位曾經站在整個位面頂端的大帝，讓季尋有種強烈的好奇和期待。
對面的黑裙女人看著季尋一瞬僵直的目光，輕笑道：「你好像認識我？」
說著，她就坐在了旁邊的高腳凳上。
季尋直言道：「您是蘭陵斯特.閣下？我曾經在異維空間里有幸見過您一次。」
他估摸著，魔女狀態的蘭陵斯特好像還沒登基當皇帝，怎麼稱呼呢？
先生肯定不合適.小姐？夫人？
最終說了一個閣下。
酒保並沒有詢問黑裙女人喝什麼，似乎已經很熟了，直接就倒了一杯猩紅的酒。
黑裙女人只淡淡一笑：「哦。」
她並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
季尋心中也肅然起敬。
正巧交流的同時，酒保正在倒酒，他的目光也不由地又看向了那杯紅色的酒，心中猜測這酒會有什麼效果。
但想著自己沒有酒資了，也就更猶豫了。
然而在對面黑裙女人的眼裡，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黑裙女人輕笑道：「你膽量倒是不小，第一次就敢來玫瑰酒館喝酒。不過你目前的階位，可承受不了第二杯魂酒。」
「.」
季尋聽著目光微縮，心中恍然原來還有這門道。
他也意識到，這位是在給自己善意的提醒，由衷地感謝道：「多謝提醒。」
黑裙女人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接過了酒保遞過來的高腳杯，優雅的抿了一口。
這一幕，也讓酒館里的酒客們意外了。
這新來的傢伙，竟然沒事兒？
要知道不是沒人坐過那個位置，但任何坐這個位置的人，都再沒看到第二次來酒館。
這位置也是這個玫瑰酒館最大的禁忌。
酒館里詭異地安靜。
像是酒館怪物們不敢直視黑裙女人，卻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這個新來的。
反而季尋自己沒覺得如何，他看著眼前魔女狀態的蘭陵斯特大帝，忍不住說了一句：「您的美真如傳說的那樣無與倫比.」
之前異維空間里只是驚鴻一瞥，現在卻是實實在在坐在眼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這種宛如大日般的魅力，真是讓季尋如今的心境，都有種挪不開眼的感覺。
沒有任何慾望，只是由衷地對世間極致美的讚揚。
黑裙女人美目光華巧轉，淡抿唇瓣，「哦？是嘛.」
說著，她目光打量了一眼季尋，道：「你也不錯。」
「？？？」
季尋一聽本來沒覺得如何，本以為是正常的回敬語。
然而停頓了一下，瞬間細思極恐。
我誇你美，伱這「你也不錯」什麼意思？
我也很美？
看著他錯愕的表情，黑裙女人眼角微微挑起，笑著道：「你沒照鏡子嗎？」
被這一提醒，季尋這才意識到什麼。
他念頭一起，再看著眼前的高腳杯，自己的面容這才倒影了出來。
杯影里的自己，一半西裝紳士的帥氣男人，一半黑裙絕美的艷麗女人。
原本任何一半，都再正常不過。
可拼接在一起，活脫脫一個「怪物」！
難怪之前那些酒客看自己的表情不對，季尋自己這個形態，比那些獸化形態都要古怪。
黑裙女人再次洞察了一切，笑道：「噢，看來你是第一次看到自己靈魂的樣子。」
「.」
季尋這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靈魂。
也想明白了。
魔女畸變污染的是靈魂，這樣一看就更直觀了，原來已經這麼嚴重了。
季尋只是稍為驚訝之後，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黑裙女人似乎是察覺了什麼，意味深長地多看了他一眼。
季尋看了看懷錶，自己能留在這空間里的時間不多了。
黑裙女人瞥了一眼他看時間的動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輕笑著搖了搖頭。
季尋也敏銳地觀察到了對方的反應，隱隱察覺了對方可能在暗示什麼。
這位既然沒表露敵意，他也大膽請教道：「您是覺得.我的『懷錶』時間錯了？」
他直接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這是關乎他生死的最重要原因。
雖然他篤定自己沒有估算錯時間，但不排除某些神秘力量影響了感官。
自己沒辦法察覺，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問。
黑裙女人抿了一口酒，那雙美眸像是洞察了一切，嘴角勾勒的笑容更燦爛了，「你很敏銳，心思縝密，也足夠小心.倒是很久沒看到這麼有趣的人了。」
季尋聽著這讚歎並不覺得自己多優秀。
在這位大帝面前，任何人都會黯然失色。
顯然，這話還有深意。
果然，黑裙女人話鋒突然一轉，反問道：「不過，你覺得.這裡有時間流動嗎？」
季尋一聽這話，如遭雷擊。
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從進入空間一開始，某些方法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