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5章 城破在即（本卷完）

慶國曆401年，三月，任縣縣城，雪融在即。

縣城裡，大小街道上的積雪早已清掃過了，一律運出了城外，堆放到了一些農田中。

一大早，春寒氣息才起，四名穿的厚實的捕快去衙門報了到，便領了任務，上了東街帶刀巡邏，順便在街上吃個早飯。正好遇到一處豆腐腦、油條的路邊攤子，才開張，有座位，四人就在這吃了。

「幾位爺，想吃點什麼？」

「四碗豆腐腦，一人三根油條，今天我請客！」

「好嘞，客人請稍等，馬上好！」

小販去盛熱騰騰的豆腐腦了，吩咐婆娘趕緊炸油條。那一碗豆腐腦份量很足，比往常多了一半，裡面加了滷水，滴了熟油，還灑了點干蔥花沫。那油條一根比得上平日的一根半。

「大家才發了滿響和獎金，多虧趙頭兒，按理該我們請才對，這多不好意思啊——」一名捕快說道。

「是啊，今天這頓我請！」

「一人請一頓早飯，跟著趙頭兒，還怕沒獎金可拿？」

三名捕快你一言我一語，將請吃早飯的活包下了。

趙頭兒，其實就是趙弓箭，在縣衙里也就是一名臨時工捕快，並非捕頭，不過，因武力過人，槍術精湛，和他一隊的捕快立功不少，俸祿和獎金比往常多了很多，許多人感恩戴德，願意和他一起出任務。

去年年中，在衙門臨時當差已有十個月的趙二寶、趙獵鷹二人功成身退，辭去了捕快身份。那時起，趙鐵蛋接著帶了新人趙弓箭、趙獵狗輪換，在教導一月後，也辭去了捕快身份。

歷練幾月，趙弓箭、趙獵狗父子二人退卻了土氣，漸漸融入了當地，如今分別帶著一小隊的捕快出任務，表現不俗，很快得到了小隊中捕快們的擁戴。

趙弓箭一聽，滿意的說道：「行，那就給你們個機會，不過，下不為例啊！」

三名捕快爭搶，一人得中，還喜滋滋的。

話說，三名捕快跟了他數月，除了俸祿全額發放的好處，一人的獎金也有幾個銀幣。倒不是趙弓箭看得上有人請客吃豆腐腦，而是與捕快們聯繫感情的方式。請了客，捕快們也就放心跟隨他。

四人出任務半月，都在東街上。

吃罷早飯，那請客之人丟下一些銅幣，價格沒變，小販感恩戴德的恭送，這已是常例了。對於街邊小販來說，衙門捕快、武館弟子能夠給個成本，那就算燒高香了。

四人路過『永和堂』時，見竹帘子已放下了，一名捕快就道：「趙頭兒，要不要進去問個好？」

從一年多前到現在，衙門捕快中出現了五名好手，趙二寶、趙鐵蛋、趙獵鷹，如今還要加上趙弓箭、趙獵狗父子，一個個身手超人，槍術精湛。捕快們不缺眼力，看出了五人都是武者，而且是可能媲美江超、李狂風的武者，這得到了縣尉大人的默認。

五人都曾和猛虎武館的堂主們、副館主們交過手，全部輕鬆獲勝，將兩家武館打壓的抬不起頭，人手也損失不少。他們只差和江超、李狂風的交手了，可惜這二人壓根沒出現。

而眾人更知道，五人都出自『永和堂』。

這讓『永和堂』在捕快、武館弟子中更加神秘起來，地位增高，不敢放肆。

趙弓箭點點頭道：「諸位兄弟稍等！」

「趙頭兒儘管去！」

「見張爺更重要！」

「——」

每一天，趙弓箭帶領捕快們路過時，都要進去一趟的，今天也不例外。

人還沒到跟前，竹帘子掀起了，裡面走出一名眉清目秀、只有十七八歲的小廝。

「小鍾，老爺有沒有忙？」

這名小廝連忙朝趙弓箭行禮：「老爺正在接待李員外，另有話留下，若趙管家來的話，直接去後院，不必問候了。」

一大早的接待李員外？

趙弓箭點了點頭，沒進門，直接去一側的張府大門，如今小莊院也有了牌匾，更多了一些下人。

自眾人去衙門歷練開始，張府便在城外湧現的難民中買下了十幾名少男少女充作下人。這些人來歷清白，可塑性很高。眼前這名叫小鐘的小廝，比較機靈，而且簡單識字，於是被安排到了『永和堂』，打掃葯堂，接待客人。

門房也有了下人專門看守，馬匹和騾子也有人專門照看，蔬菜、瓜果也有了人採購，許清身邊也有了小侍女，趙氏和趙蘭蘭也升了官，管理女僕，趙嬸則負責孩子們。不僅如此，趙二寶成了內府總管，趙弓箭成了外府管家，趙鐵蛋負責張府和張衛東的安全，趙獵鷹、趙獵狗輔佐趙鐵蛋，同時，簡單的訓練一眾下人們，讓他們有防身的能力。

這麼一數，小小張府，已有三四十人了。

不過，張衛東不管這些瑣事，只坐鎮葯堂，府上大小事和賬房都有許清來負責了，這女人樂此不疲，管理的井井有條。

這麼多人，一月的開支不小，足有1金幣，全靠『永和堂』和張衛東一個人來支撐。好在，『永和堂』在任縣上層人士中確立了口碑，甚至一些行商也來看病，這一月的凈收入都有10金幣，讓張夫人不會擔心張府入不敷出。

然而，作為同床共枕的人，許清還是發現張衛東身上有了變化。

似乎比以前瘦了不少，而且不再出手教導眾人，或者動武，只是偶爾出口點撥幾句。張衛東更像一個儒雅的大夫，一心泡在葯堂里，炮製藥材，看醫書，喝昂貴的茶葉，給人看病，大大減少了出門的次數，偏偏飯量大增。

許清多次詢問，張衛東都應付過去了。

四月，一個突然的消息讓不少人人心惶惶。

郡府下了調令，黃縣令和張縣丞調離任縣，胡騎營進城，開始招兵，參將搬進了縣衙，軍政一把抓，氣氛驟然緊張。鄭縣尉也兼了差，升了官，成為縣令，卻是輔佐參將管理任縣政事。

調令才下，趙弓箭、趙獵狗父子便借口外出，急急的回了張府，報告了這一消息。

張衛東也覺察出城內氣氛詭異，可惜，前線並未傳來不利消息，只是小小對陣那已是家常便飯了。

「葯堂關門吧，弓箭，你也和我回後院，另外，請總管、護衛長！」張衛東詢問了趙弓箭幾句，便吩咐小廝關門。

一大早，葯堂才開便關門，本身就不尋常。

一會功夫，主房裡，許清、趙蘭蘭、趙二寶、趙鐵蛋、趙弓箭、趙獵鷹、趙獵狗、張衛東，張府的重要人物齊了。

趙弓箭和趙獵狗父子倆因為回來的匆忙，捕快衣服還未換掉。張衛東讓趙弓箭說了縣衙的人事變動，眾人都感覺壓抑了。

「召集大家來，是縣裡有了變化，邊境可能有變，任縣怕不安全了，因此，大家得提早找到一條出路，也就是再度遷徙，離開任縣！」張衛東一掃眾人，點明了主題。

「離開任縣？張大哥，情況真的如此危機？」許清大驚失色的問道。

張衛東搖頭說道：「我也希望不是，但是，胡騎營幹涉政事，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只有緊急時刻才會如此。」

畢竟住了一年多了，才適應了任縣的環境，多少有些不舍。任縣再不好，這裡也有一個家，而要遷徙的話，這家就要放棄了。

「邊境戰事沒傳來什麼消息嗎？」趙二寶想了想問道。

趙弓箭回答：「就算有，我和獵狗只是捕快，接觸不到上面的消息，而且最近出入城門的檢查也比往常嚴厲很多，據說為了杜絕奸、細混入任縣搞破壞！」

張衛東見趙鐵蛋一語不發，便道：「鐵蛋，你有什麼想說的？」

趙鐵蛋愣了下，說道：「我聽老爺的，老爺常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既然要走，那就提前走，否則一旦有重大不利的消息傳回，想走也走不了了。而且，每月的傷兵越來越多，這也說明任縣不安全了。我還在想一個問題，以老爺的身份和地位，還有醫術，胡騎營會讓老爺離開嗎？想要離開，恐怕得另外找機會，悄悄離開才行！」

『永和堂』救治傷兵，貢獻巨大，張衛東醫術精湛，在任縣隱隱凌駕其它七大葯堂之上，居首之位。

張衛東若要搬離任縣，勢必會影響一些人，人心不穩，任縣不穩。

張衛東讚賞的看了他一眼，趙鐵蛋話不多，但成長的很快。這個問題許清等人估計沒想到，趙鐵蛋卻想到了。

「鐵蛋說的不錯，咱們要走，得另想它法！」

許清躊躇的說道：「張大哥，那我們要去哪裡？」

「離開慶國，穿過齊國，要麼去柳相皇朝，要麼去大秦國！」張衛東說道。「小清，二選一，你覺得我們可以去哪裡穩妥些？」

「大秦國？」

「那就大秦國！」張衛東發現，提及大秦國，許清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神色。

夜裡，一名換了便裝的捕快上門了，帶來了鄭縣尉，或者說鄭縣令的簽發的通關文牒和一封私信、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只有兩個字：速離任縣。字是鄭縣尉的字，張衛東一眼便認出了，這算是證明。

說起來，鄭縣尉如今已是三流武者，多虧了張衛東的提攜和指點，算是記名弟子。如今，鄭縣尉也懂得報恩，讓張衛東很滿意。

這名捕快說道：「大人說了，今夜子時三刻，南門會開一炷香的時間，屆時張爺速速離開，邊境有變！」

張衛東問道：「你們大人的家眷呢？」

「大人和夫人無法離開，讓張爺保重！時間有限，小的要告辭了！」

「等等！」張衛東打賞了此人幾個銀幣，讓下人送出門。

張衛東回屋，快速寫了一封信，裝好封口，又區了兩包藥材，喚醒了趙弓箭、趙獵狗，正好他們的捕快衣服可以借用。

「老爺！」

「獵狗，你將這信和這兩包藥材，親自送到鄭大人手上，騎馬去！弓箭，你的任務重點兒，了結與猛虎分舵的恩怨，重要人物一個不留，要悄然行事，自己安排好時間，趕在子時三刻趕到南門，能否做到？」張衛東囑咐道。

「老爺放心，區區猛虎任縣分舵罷了！」趙弓箭冷笑道。

「小心些！」張衛東點點頭，目送二人離開。

一年多蟄伏，如今要攤牌了，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絕對不留遺憾了。張府七名武者，其厲害外人並不知道，只以為是三流武者，實則早已跨入了二流。以二流對三流，有心算無心，趙弓箭此行把握很大。

除掉了猛虎武館的重要人物，也為鄭縣尉清掃了一大不安全的因素。

張衛東又喚醒了眾人，宣布了連夜搬走的消息，眾人在大驚之餘，動作卻快了許多，牽馬架車，收拾起了重要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