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路途險惡

一夜未生火，所有人吃的乾糧，就著冷水，草草填飽了肚子。

待餵飽了馬匹后，鏢師們按慣例留了人輪換守夜、警戒，其他人在周圍撒了一圈防蟲蛇的藥粉，便背靠背的坐睡休息，懷裡還抱著兵器。

這一夜，遠處野獸嘶吼不斷，女人小孩們心驚膽戰，前半夜無法入眠，但一切意外的順利。

天色還朦朧，但頭頂晴空，繁星密布，估計又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鏢師們開始收拾行裝，給馬匹餵食、飲水，甚至給馬蹄上包裹了毛皮棉布，而自己趁機再吃點東西。不過，所有人默默有序，秩序井然。顯然他們有了一套自己的出任務時的遵守方式。受了鏢師們影響，張家人也快速了許多，不過所有人被要求不能走遠了。

而距離眾人不遠處，還有一小群路人在悉悉索索的活動。

昨夜，這一小撥蹭路的人也依著他們，在不遠處休息，趁機又靠近了些。鏢師們發現了他們的舉動，不過並未再驅逐，但是依舊不允許他們加入。

「一會兒過黑石澗時，隊伍散開點，刀劍入鞘，槍頭入套，都驚醒些，不許大聲說話！出發！」

一輛輛馬車拉開了點距離，隊伍延綿了兩三倍長，鏢師們趁天色未大亮，打算快速的通過黑石澗。

中間一輛馬廂車上，厚厚的被褥鋪著，軟綿綿的，十分暖和，月月和小張慧又陷入了沉睡，很是香甜。趙蘭蘭睜著眼側躺在一邊，一時睡不著了。許清盤腿靠在車廂門側，一簾之隔，張衛東背對著她，坐在車架前，大早上的，他手裡不離酒壺。

許清看不到男人的背影，但卻可以聞到他的味道，說不出的心安。不過，她還有一種不安，這個男人身上總籠罩著一層迷霧，似乎從類沒被她看清過，生怕哪天醒來，男人會不見了。

張衛東的來歷，許清聽趙氏私下提過。

張衛東在慶國趙村的村野河邊被發現的，身受重傷，胸膛上一道深可見骨、見髒的長長傷口，或許是被仇家所傷。但奇就奇在，才短短兩三天功夫，張衛東就可以下地幹活了。

趙氏雖然沒再看到那傷口，不知恢復的如何，但能下地幹活，如若常人，這本身就是奇事。

許清曾猜測過，或許張衛東是慶國或齊國人。齊、慶兩國交戰，吳林郡、任縣地處兩國邊境，被戰事波及的不止是軍士，還有大量的百姓。他可能是一名軍士，也可能是一名百姓。不過，似乎他從來沒說出過自己的身世。許清不想勉強，也就沒再問了。

有什麼比男人在身邊重要呢？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怎麼，睡不著了？」

「恩！」

「你家在大秦國，為何要逃出來？」

許清臉色微變了下，隨即道：「當初叛逆，想的少，以為找到了可以託付一生的人，家裡又不同意，還逼婚，於是就私奔到了齊國。原以為過段時間等父母的氣消了，再回去，沒想到路上發生了很多事，也看清了一個人的真面目，那時已身不由己，輾轉流離，又有了月月，也沒臉去見家人，便到了慶國。」

「以為這輩子愧對父母家人，也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沒想到齊國、慶國也不安穩，又遇到了張大哥你——」

張衛東說道：「看來你家在大秦國很有勢力。」

「我家是大秦國涇陽郡的世襲貴族，到了我爹這一代時封了子爵，官拜郡承，僅在郡城太守之下——」

「這麼說來，我娶了個官家千金小姐，是高攀了，呵呵。」

許清臉蛋一熱，嬌嗔道：「張大哥，你又說笑了。」

這麼一笑，似乎許清的心情好很多了，對回家期待了起來。那麼一瞬間，她恨不得長上翅膀，頃刻間飛回去。

「二嬸，原來你家裡是當大官的？那是不是很多僕人？有很多錢？很多地？就和鎮上大地主老爺似得？那到了那裡，我還能叫你二嬸么？要幹活么？」趙蘭蘭忍不住問道。

許清瞥了眼男人那方向，笑說道：「當然了，我嫁給了你二叔，嫁夫從夫。至於幹活，只要你二叔同意，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嘻嘻，真好，我還是練武吧，我想當一名女俠，以後行走江湖，鋤強扶弱，行俠仗義！」

「好，隨你——」

張家的馬車隊伍進入了黑石澗口，就如蒙上了一層陰影，所有人都噤聲了，心跳的厲害。打頭騎馬的人，如今也勒馬緩行，和牽馬快不了多少。一炷香后，天色亮了，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感覺出了一身汗。

身後幾里地的黑石澗，彷彿一個噬人的魔口，而他們剛從裡面走出來。

「還好，我們運氣不錯，繼續前行。不過，都給我打起精神，亮出傢伙來，什麼時候出了山裡，什麼時候才能歇息。」

馬背上，王海、陳虎二人朝眾人提醒了一遍，這才回了各自的位置。陳虎和一名安遠鏢局的副鏢頭在前，王海和鄭武鏢局的副鏢頭在後。大概是武者的直覺，王海對趙二寶幾人比較親近。

看還有十幾名少男少女徒步，一聲不吭的在堅持，顯然不止是趕路，而是煉體、練心。一旁有趙獵鷹、趙獵狗兄弟倆在不時督促，更證明了這一點。張家人上下都很神秘，尤其是趙二寶幾人。若非在走鏢，王海幾次差點忍不住要提出切磋一二。

趙弓箭看看前路，客套了一句：「王鏢頭、陳鏢頭費心了。」

王海爽快一笑：「弓箭兄弟可別這麼說，鏢局既然收了錢，護衛周全是應該的。再說上百鏢師，不是我誇海口，只要不是黑石澗這樣的險地，一般的毛賊山匪湊上來只是找死。」

上百名鏢師好手，其中又有四名真正的武者，而一般胡亂湊成的山匪可沒有這麼強的實力。

「對了，弓箭兄弟，我看你身手不俗，不如回頭切磋切磋？」王海嘿嘿一笑。

趙弓箭立馬搖頭：「不成啊，王鏢頭，你可是真正的武者，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不成，不成！」

「不如這樣——」

王海糾纏不成，遂不了願，改去糾纏趙二寶、趙鐵蛋。哪知，二人話更少，硬是不答應切磋。這讓王海鬱悶壞了，手腳痒痒，卻只能憋著。倒是趙獵狗躍躍欲試，但被老爹一瞪眼，頓時蔫了。

「找個對手切磋，怎麼這麼難？」王海咂咂嘴。

「很難嗎，綠柳鎮上武者應該有一些的吧？」趙弓箭笑著安慰道。

王海哼了聲，說道：「是有，不多，除了幾個我打不過，每次挨揍，其餘的不敢和我交手！」

「那陳鏢頭和兩名副鏢頭？」

「嘿嘿，你去問問他們，敢不敢和我切磋？」

一名鏢師插嘴道：「我們鏢頭好武，幾乎和綠柳鎮上下的武者都挑戰過，一次不成，兩次三次，十次八次都是常有的事，因此得了一個瘋子的稱號呢！」

王海得意的笑了，這稱號是榮譽，全靠他打出來的。

趙弓箭頓時豎起了拇指，贊道：「王鏢頭厲害！」

心說，幸虧沒有答應王海的切磋請求，不然這一路上要不安寧了。

山中的路不好走，鏢師們亮出兵器，隨時準備廝殺。一個多時辰后，眾人沒遇到什麼阻撓。

兩馬并行，陳虎和安遠鏢局的於副鏢頭警惕著前頭和兩側。

「不對勁，有血腥味道！立即停下，準備戰鬥！」陳虎大聲喝道，掣出了兵器，一躍下馬。

武者擅陸戰、近戰，馬匹只能用來代步。

「準備戰鬥！」

「準備戰鬥！」

鏢師們紛紛大喝，舉盾舉刀，形成了防禦戰鬥隊形，盯著兩側的叢林里，如臨大敵！

趙二寶等人也紛紛效仿。不過，和行走江湖經驗豐富的鏢師們一比，他們顯得凌亂了點，但都靠近了中間的兩輛馬車，護衛在中間。

然而，等了片刻，叢林里並無動靜，王海策馬前行去查探情形，雙耳微動，雙目明察秋毫，卻有些疑惑。到了前頭一問，他打量了周圍片刻，乾脆直接下馬，走了幾步進了一側的叢林里。

「鏢頭小心，逢林莫入！」安遠鏢局的於副鏢頭提醒了聲，不過王海不理會，只是一會兒工夫，他就出來了，臉色不好看。

接著，他又進了另一側的密林里，同樣一會兒工夫便出來了。

王海對陳虎、於副鏢頭說了句：「死了很多人，似乎是埋伏的匪徒，所有人原地戒備，我需要和張醫師談談！」

「好！」陳虎臉色一變。

隊伍原地戒備，每一個人都繃緊了神經，攥緊了兵器。

王海趕到隊伍中間，低聲給張衛東做了彙報。

剛才面對眾人，他沒說具體的，有所保留了。實際情況比剛才輕描淡寫嚴重的多。林中原先埋伏了很多人，多達上百人，血跡未乾，一個個死狀獨特，在樹杈上、樹背後、地上、灌木叢中，似乎呆在了原地，突然被襲擊殺死的，沒看出什麼反抗或掙扎的痕迹。

走鏢十幾年來，除了蛇災那一次，就屬這一次最危險了。

「能悄無聲息的殺死這麼多人，而且看不出傷口，這些人絕對是高手！張醫師，恐怕那些人就在前面，不會太遠，隊伍是休整，還是繼續前進，需要你拿主意，不過我建議還是休整下，最好能避開那些人最好。」王海嚴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