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大唐女子大才
正午時分，紫薇城通往上陽宮的大道上，十幾名侍衛抬著一方形銅箱慢慢移動著，趕往武后午休時的麗春殿。
上陽宮，坐落於落水西北岸高坡之上，建築規模比長安大明宮還要宏大餘倍，因地處太初宮西側故又稱西宮，南面便依傍著皇家林園神都苑。
觀鳳殿是武后臨朝，集會百官的正殿。
麗春殿，位於觀鳳殿南側，河風清爽，趨避暑意，風景絕佳秀麗。
武后側躺在床榻之上小憩一會，隨後慢慢起身便問。
「四方銅匭可送來了？」
身邊的宮女會道：「殿下，銅匭已經送到門口。」
「啟。」
「諾。」
武後面前的金絲布簾緩緩大開，四個銅盒放在地上。
銅匭是密封狀態，只留有四口用作投放文書，開啟時則需要特殊的卡尺才能打開。
這時，殿外走來一名粉衣女子。
「婉兒，開吧。」
「諾」，上官婉兒行禮應了一聲。
上官婉兒，芳華正麗，髮結百合髻，上衫下裙，清麗獨秀。
她從大殿後面拿著一把銅尺，走到銅匭面前，用芊纖玉指拿著銅尺插入小孔輕輕一壓。
銅匭瞬間分成四塊，裡面的用布條綁著卷狀紙張堆了一地。
「延恩匭，兩份，招諫匭，三份，申冤匭八份，通玄匭一份。」
上官婉兒眼眸掃過，發現申冤匭中有一黑色布條綁著的紙張，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這四匭分別來自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顏色劃分也為青紅白黑，洛陽百姓人盡皆知。
「婉兒，拿一份呈上來。」
上官婉兒沒有多說拿起綁著黑色布條的紙卷，她知道武后每次都先看申冤匭里的文書，然後再看其他的。
她記得沒錯的話，上次發生這種情況，武后赦免一位吏部官員。
上官婉兒拆開布條攥在手中，將紙張攤開遞到武後手中。
武后揉著太陽穴，眯著眼慢慢看了起來，她的眼睛越來越大，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雙手拿著紙張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這是…」
上官婉兒發現武后神態和上次一樣，也好奇起來紙張上的內容。
看了許久，武后慢慢放下紙張臉上洋溢著久違的微笑，甚至有一絲激動，可是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思索片刻，立馬意識到其中的問題。
「負責北朝堂銅匭的有幾人？」武后突然問道。
門口的侍衛行禮回道，「回太後殿下，那些都是羽林軍的人，共有四人在堂內看守。」
「全都斬了。」
侍衛頓了一下還是回了聲，「遵旨！」
「把這投這份文書的女子請入宮。」武後接著說道。
上官婉兒這才明白，那申冤匭中的文書並不是申冤而是獻策，之所以殺通玄匭的守衛，那是懷疑其中有人阻撓甚至更改其中的文書，這是在殺雞儆猴。
半個時辰后，一名身穿棕色裙衫的中年女子來到殿內，她極力剋制著緊張情緒，淡定從容，眼神低斂不敢四處張望。
「民女余嬌娥參見太後殿下。」
武後手拿文書便問，「此諫是你所書？」
「是。」
「文筆一般，內容倒是出奇的新穎，你身出何門？」
「民女乃是長安普通人家女子，跟隨夫君來到洛陽生活。」
武後點了點頭接著問：「你寫的關於大唐錢幣系統改良的論述中提到由於銅礦的開採難度大，銅錢製造成本過高，導致市面流通錢幣少，需求大，流通錢幣卻很少。
不遠將來會出現通貨緊縮現象，何為通貨緊縮？」
余嬌娥努力回想著，慢慢解釋道：「就拿洛陽沒有田地的商販來說，他們做買賣時收的是我大唐的各年元寶、金銀、穀物、絹布。
由於錢幣稀少，很多人都會拿著數旦穀物作為錢幣來交易也不會輕易拿錢幣作為交易，那是因為錢幣難獲取，很多商戶收到錢幣會留在家中或換取金銀作為儲備，這樣一來世面流通的錢幣將會越來越少，市場的交易也會變得十分麻煩，各地之間的商品交易也會受限制。」
武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士農工商，商本末位，通貨緊縮我大唐豈不是更加安穩。」
「並不是，我大唐賦稅主要來自農稅，想必太後殿下也感覺的到每年都在遞減，從而轉向徵收更多關市稅和其他稅收才能補全，如若交易的人少了，那又如何徵收更多的稅收呢？」
余嬌娥簡短的敘述引出了歷朝歷代的最大問題——土地兼并。
武后自然知道這些從她做皇后至今，每年的農稅都在肉眼可見的減少，關市商稅確實每年遞增，但是增長幅度每年也在下降，以此往後推幾十年後那將入不敷出必將引起天下大亂。
最重要的是每年的軍費早就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那你覺得該如何解決通貨緊縮？」武後有些遲疑的問道。
「增加稅收種類，洛陽各集市都只徵收關市稅一種，太過於籠統，有些沒有店鋪的商人以及外來商人根本無需交稅，只有將他具體化某一種稅收，例如更名為商稅外商稅，而這些的前提就是控制物價和錢幣充足才能達成。」余嬌娥解釋道。
「貿然更改稅收定會引起民憤，這需要細水長流才行，歸根結底還是錢幣鑄造不足導致。」武后一針見血的說。
在古代，鑄造錢幣成本太高，甚至出現過鑄幣的成本高於錢幣本身的現象發生。
銅礦開採難度大以及鑄造太繁瑣才導致貨幣緊缺從而造成通貨緊縮，市場貨幣流通不足等一系列問題。
武後端詳了台下的女子越看越是喜歡，「我大唐的女子果然不一般。」
「謝太後殿下讚賞。」
「可有進宮的打算？」武后溫柔的問道。
「家中還有孩童，長輩，所以…」
「好吧，那我就賞你…」
「太後殿下，民女只有一個請求。」
武后看到余嬌娥神態驚恐，安慰道：「但說無妨，只要本宮能辦到的，盡量滿足你。」
「我的夫君乃是戶部度支主事張澤，還望太後殿下赦免其罪！」
余嬌娥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眼角含淚大聲的說。
武后的臉立馬冷了下來。
他記得戶部度支主事是被人舉報賬數不對有挪用庫銀的嫌疑，私自挪用庫銀那可是死罪，這余氏竟然如此大膽在這殿內替其夫君求情。
武后看著手中的紙張，望向嚇得渾身發抖的余嬌娥心中頓時起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