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生嫌隙
臧質走出帥帳后,劉義宣取出衣袖中的書信,再次認真地研讀了起來。
這封密信正是江夏王劉義恭所書,前兩天送到了他的手裡。
他起初非常不屑這麼明顯的離間計,粗略的看完后也沒燒掉,而是放進了袖袋中。
如今江北方面軍全軍覆沒,劉義宣剛才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這封信。
他輕聲念著信上桓玄與殷仲堪的故事,猜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悄然發芽。
劉義宣心中漸漸地升起一陣奇妙的感覺:
這不就是我和臧質嗎?
劉義宣用指節敲著桌案,心中暗暗地想到,劉義恭看來對劉駿也是心有怨念啊,總之對臧質多加提防些是沒錯的。
他坐著思考了很久,突然喊來親衛吩咐道:
「宣劉諶之、顏樂之、臧質等人覲見。」
過了一會兒,眾人來到了劉義宣目前,一齊行禮道:「陛下聖恭安。」
劉義宣擺了擺手,「起身吧。今日我為什麼叫你們來,你們應當是知曉的。軍中沒有因此嘩變吧?」
顏樂之回道:「陛下,軍中並無嘩變,士氣仍可一戰。」
劉義宣沉吟了一會兒,向他們問詢道:
「我們十數萬大軍已經和王玄謨對峙許久,你們都且說說接下來該如何做?」
劉諶之率先出列,躬身說道:「陛下,微臣以為,我們仍有十數萬大軍,應先集中兵力攻取梁山,再長驅直取建康。」
臧質聽了之後緊皺眉頭,但一時沒敢進言。
顏樂之附言道:「劉長史說的對。陛下,我們現在就應該趁沈慶之部還沒來,集中兵力直搗黃龍!」
臧質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反駁道:「陛下,臣以為您應該分兵進攻姑孰、梁山,臣則親率水軍沿著外江直趨石頭,進逼建康。」
劉義宣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說道:「哦?臧質你讓我分兵做什麼?」
臧質沒有察覺出不對,仍是解釋道:「陛下分兵以牽制住柳元景與王玄謨,臣必助您攻取建康。」
劉義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一個分兵,你是不是還要殺了我,自己做皇帝啊?」
臧質登時冷汗浸濕了衣服,他連忙跪下辯解道:「陛下,臣絕無此心!」
劉諶之這時落井下石地說道:「陛下聖明!臧質此人包藏禍心,陛下不可不防。」
「劉諶之!你個奸臣!」
「夠了!」劉義宣呵斥道,「剛才不過是我的一句戲言罷了,臧卿家不可能做出那種事的。」
他繼續下令道:「明日我們集中兵力,發起總攻!臧質你便率江州軍做先鋒,我相信你。」
臧質心中一片凄涼,他緩緩地垂下了頭,說道:「臣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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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洲西岸,江州軍列陣整齊,戰鼓宣天。
臧質命將士們把炊具都扔進了江里,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阻擋了自己數日的偃月壘,下令道:
「今日便是總攻,我們別無退路!全軍聽令!不計一切代價,攻下營壘,在梁山洲埋鍋造飯!」
大軍齊聲應諾,數萬人浩浩蕩蕩地開始渡江。
梁山江面上,漫是江州軍的戰船,一時間竟阻斷了水流。
梁山洲上,眾將士紛紛拉弓射箭。
箭矢如傾盆大雨一般落入江中,同時帶走了無數叛軍士兵的生命。
經過這數日的攻防戰,梁山江水已被染成紅色,江面上時有浮屍。
臧質站著旗艦上,看著自己手下的士卒紛紛死去,心如刀割。
但他沒有辦法,劉義宣已經開始懷疑忌憚他,只有這樣削弱實力證明自己,或許才能乞得一條活路。
梁山洲高台上,王玄謨看著正在瘋狂進攻的叛軍,臉色不太好看。
他向副手問道:「沈將軍的援軍什麼時候到?」
「應該快了!」
王玄謨下令道:「叫西壘的守將給我拖住他們,務必要等到援軍!」
「諾!」
江州軍的前軍終於登陸,一時間死傷更甚。
只因梁山洲地形險要,易守難攻,這兩道偃月壘便能阻住數萬人的攻打。
叛軍士兵搭上雲梯,開始攀爬營壘。臧質恨聲道:「不要退!強攻他們!」
梁山洲營壘上的士兵手臂已經無力,明明射出了那麼多箭,江上的戰船仍然遮天蔽日,前來攻城的士兵仍然無窮無盡。
雙方士卒漸漸開始短兵相接,不時有人從壘牆上跌入江中,令江水顏色更加的鮮艷。
這一慘烈的攻防戰持續了五個時辰之久,最終在臧質軍的瘋狂進攻下,西壘被攻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