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
朱厚照點點頭,「汪太醫,本宮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
這樣,本宮負責防疫,至於治病,就交由汪太醫了。」
「防疫?」汪機失聲到,「殿下,這天花可怕就在於它無孔不入啊,殿下說的防疫,從何來說?」
「這個,本宮自有辦法。」
朱厚照回到東宮以後,按照記憶畫出了後世口罩的模樣,又讓劉瑾去讓人做出樣品,然後就是大量生產。
朱厚照帶著這口罩入了宮,弘治皇帝沒有多說什麼,手裡把玩這玩意。
「你說的這個什麼口罩?當真有用?」
弘治皇帝一臉不相信。
朱厚照道:「父皇,這個,兒臣不敢打包票,這口罩,或許是能抵擋一部分天花,當然,只是一部分而已……」
「好,能有一部分也是好的。
蕭敬,傳旨,將樣式發出去,宮裡所有人全都停下手裡的活計,全都按太子說的去做。
還有民間,內帑出銀子,讓百姓去做,然後收回來再分發下去。」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弘治皇帝的舉動,無疑就是說,口罩有用,大家快去用啊。
「太子,你說的天花防疫,什麼牛痘,真的需要病人?」
弘治皇帝冥思苦想,這還真的想不出來個所以然來。
「是,父皇,只要有了病人,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弘治皇帝半晌才點點頭:「但願吧。」
京師戒嚴,街道上幾乎沒有人家。
京營也在張懋的親自帶領下趕去了北通州,戶部和都察院磨磨蹭蹭,最終,挑出了幾個倒霉蛋一起前往。
一路上,除了乞丐,幾乎沒有什麼別的人影看見。
張懋不由得感慨:「多少年了,都沒見過這樣子了。」
也是,上一次這樣,還是也先大軍兵臨城下,正統皇帝失陷,京師動搖的那一次。
可即便是如此嚴防死守,依舊阻礙不住病情的擴散。
劉健等人,已是多日沒有睡下了,事情比他們想象中,更加的嚴重。
即便是這般動靜,嚴防死守,可消息沒有捂住的那一刻,京師的人心都亂了。
眼下,朝中政令,也無法通暢。
即便是陛下下旨,百官還堅守在崗位上,可又有人敢出去呢?
那些個差役也是如此,唯唯諾諾,怕丟了飯碗。
可無論辦什麼,哪怕就是給別的部堂送信,只要出了部堂或者衙門,他們便立即沒了蹤影,尋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六部幾乎停擺了,恐慌的情緒不斷的滋生和蔓延,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弘治皇帝低著頭,聽著來自於劉健的上奏:「陛下就連京營上街的軍馬,也都,也都人心惶惶啊。」
弘治皇帝嘆了口氣,這事,也不能怪人家。
畢竟,這是天花。
劉健躊躇半天,「陛下,老臣還是想問,殿下的牛痘,可是………」
「還沒有消息,太子和太醫院院正汪機在西山盯了好幾日了,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傳來,朕這心裡,也是擔心啊,不知道太子說的,到底是不是個辦法啊。
劉公,你說朕把這事讓太子去辦,是不是有些太過兒戲了。」
劉健搖搖頭:「陛下,老臣這幾次看來,以為太子主動開口,此事,太子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老臣就是擔心,怕時間來不及啊。」
果然,劉健的擔心成為了現實,沒過多久,京師,就出現了天花病人。
並且一個傳染兩,爆髮式增長,幾天下來,足足有了數百人。
每一地出現,五城兵馬司的人就帶著京營把院子穩住,帶著白色口罩,也不敢靠近,讓家人扶上車,送到城南搭建起來的營帳里,哪裡,有太醫院和郎中們負責。
至於病患的家人,按照太子的命令,則是送到附近的營帳里集中起來。
等人一走,立刻就有人拿著石灰進屋散漫,然後再外面用石灰圈住,做出標記。
順天府尹一刻都不敢耽誤,每一日都得報了上去。
朱厚照收到消息,不顧所有人的勸阻,親自帶著十數個太醫院的人前往,嚴正以待,做好了準備。
他們準備了一輛大車,車子被捂著嚴嚴實實,完全密封。
甚至,朱厚照還整出了簡易版的防疫服。人人都帶了口罩,用皮革裁剪套在身上,身上到處捂得嚴嚴實實,還用琉璃做了個眼睛一樣的玩意,渾身上上下下,只露出兩隻眼睛。手上戴著皮套子,一群人二話不說,一擁而上。
接著,便有人將人死死按在地上,開始捆綁,有人他戴上了口罩,有了用麻袋一罩,接著,將麻袋的口子一擰,用麻繩綁死。
隨後,在朱厚照的指揮下,眾人抬著麻袋丟上車,車子蓋死了,快速出城。
馬車迅速的向著西山趕去,哪裡,朱厚照早就把附近的牛給集中起來。
兩個活脫脫如同外星人打扮的人相互看著,呼出一口氣:「汪太醫,如何了?」
汪機點點頭,「殿下,現在可以確定,染上了天花。」
朱厚照頷首點頭:「好極了,來人,進去,把他關到牛棚里。」
「是」。
汪機不禁道:「殿下,接下來呢?」
朱厚照搖頭:「接下來,就是等。」
接下來,便輕易多了,只需讓母牛們開始染上天花。
因為牛和人的身體結構不同,這天花對於人而言,十分致命,可對於牛倒是沒有什麼。
這牛痘傳染給人,也不過會產生輕微的反應罷了。
但這同樣也是使人感染了天花。
天花這東西,只要感染了一次,便具有了免疫力,就沒有下次了。
因而,牛痘的原理是,既然感染了一次便不再畏懼天花病毒,那麼,就不妨用牛痘感染在人的身上,人感染了牛痘之後,輕微的反應之後,接下來就會產生免疫,就不會感染上天花。
看著這關在圈裡的牛,朱厚照和汪機片刻不敢離開,現在每日都待在牛圈裡,觀察著是否有牛感染了天花。
弘治皇帝和內閣數次來尋太子,得到的答覆就是,太子在牛圈裡。
這幾天里,京里已開始出現了不少發病,雖說朱厚照有了安排,但是整個京師,也已是如臨大敵。
過了三日,開始有幾頭母牛開始出現癥狀了。
朱厚照激動的一蹦三尺高:「出現了。」
汪機張望著,大吃一驚,這牛也染疫了?
一大群牛關在一起,一個感染倆,倆個傳一片不久,大大小小出現了不少。
隨後,這牛痘,便算是問世了。
朱厚照二話不說,就開始取痘,種痘。朱厚照取了針,將針沾上牛痘的液體,,然後,就準備往自己身上扎了。
這一舉動,嚇壞了所有人。
劉瑾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當場淚崩:「殿下,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殿下千金之軀,萬萬不可啊………」
可還沒等劉瑾嚎完,朱厚照已經-朝著自己手臂的一側扎了進去,扎進膚里,朱厚照不禁齜牙咧嘴:「疼。」
扎完以後,朱厚照看向眾人:「所有人都過來,每個人都要接種,聽明白了嗎?」
眾人都是見鬼了一般,最後,還是汪機率先伸出了胳膊。
而後,有人手開始給西山的上下人等統統接種。
過了兩日,汪機接種的部位,開始出疹子了。
汪機知道,一旦出了疹子,便說明已經感染了牛痘。
又過了幾日,有人身上,開始生出皰疹,不過這個過程,幾乎沒有任何不良的反應,就算有,影響也不是很大。
隨後,皰疹脫落,結痂,這抗體,便誕生了。
此時,汪機身體顫抖嘖嘖稱奇,真是神乎其神啊,完全確認有效。
汪機複雜的看了一眼朱厚照,太子,當真是個隱藏頗深的當世大醫啊。
就憑藉這個牛痘,太子在行醫,就可青史留名啊。
天花,這世上,還有人能斗贏天花,這要是以前,說出去誰都不信啊。
朱厚照毫不猶豫,帶著汪機就回宮了。
暖閣,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正在議事,有宦官進來稟告:「陛下,殿下和汪太醫求見。」
一聽到朱厚照的名字,弘治皇帝心裡咯噔一下,與劉健等人對視。
「傳。」
朱厚照和汪機已是疾步入殿,朱厚照剛一進來就大叫:「父皇,牛痘種出來了,種出來了。」汪機很是自覺的行了禮:「臣汪機,見過陛下,劉公,各位大人。」
弘治皇帝打了個哆嗦,凝視著朱厚照:「太子,你說的那個什麼預防天花的牛痘,什麼叫種出來了。」
朱厚照點點頭,道:「父皇,葯已帶來,也牛痘接種以後,人會輕微感染,但並無大礙,從此以後,便不會染上天花,兒臣和汪機,還有東宮上上下下的人,都已接種過了。」
朱厚照似乎怕弘治皇帝不信,捋起袖子,露出他結痂的手臂來:「父皇你看,兒臣接種以後,已是出了這一次,再也不會染上了。」
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看著朱厚照的隔壁,不禁道:「當真有效?」
朱厚照道:「兒臣保證,不信,父皇問汪太醫,兒臣這件事上,絕不敢撒謊。」
朱厚照的這個態度,在加上汪機,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都吃了顆定心丸。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眉梢一揚,露出了喜色:「來,給朕接種上,朕看這個牛痘,是不是有如此神效?」
朱厚照有些不耐煩了:「父皇,兒臣是你兒子,不會害你的,請父皇放心,兒臣死不了,父皇死不了的。」
「……」
弘治皇帝無言,這傢伙的嘴,真是一點沒變,令人生氣啊。
可弘治皇帝只沉默了片刻:「好,太子,你來。」
汪機取出隨身帶的傢伙,朱厚照掀開弘治皇帝的袖子,在胳膊上輕輕一紮。
「啊………,輕點………」
弘治皇帝眉頭微皺。
朱厚照在一邊看著不眨眼間,這一偉大的瞬間,自己算是見證者。
朱厚照樂呵呵說到:「恭喜父皇了,日後人修書定會說,父皇是第一位接種牛痘的皇帝,再不懼怕天花………」
………
方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
汪機收了針:「陛下,好了。」
「就好了?」
劉健等人不可置信,畢竟……面對的可是天花啊,如此讓人彈指色變的玩意,你就這麼一下,就好了?
能成?
這未免也太簡單了點吧,和自己心裡想的,有些不符合aq。
人們總相信,複雜的東西,才能解決複雜的問題。
對付天花,就應該是複雜無比的啊,就這,扎一下………
朱厚照忍住了自己上手再給自己老子來一下的慾望,把主意打到了等人劉健身上。
給歷史赫赫有名的弘治朝的內閣來一針,看起來,也很不錯,很具有吸引力啊。
「劉公,李公,謝公,要不,你們也來一下?」
劉健等人苦笑:「那就有勞殿下了。」
「不麻煩,不麻煩,來來啦,劉公,本宮來給你扎。」
朱厚照換了根朕,手拿著銀針,狠狠要紮下去。
劉健和李東陽還好可接下來的謝遷,看起來有點不行啊,嗷的一聲,和殺豬一般慘叫。
謝遷反應過來以後,有些汗顏,這很尷尬啊。
朱厚照心裡樂開了花,畢竟,這樣的機會,人生難得啊。
緊接著,朱厚照把目光放到了蕭敬身上。
扎一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太監,這也是一向成就啊。
結果,蕭敬嚎的,讓謝遷都沒了含羞之意。
不過該囑咐的,朱厚照還是要說,:「父皇,劉公,早些休息了吧。
對了,以防萬一,要是沒出疹子,到時候,還得再來一下。
還請父皇下旨,京師和北通州立即開始大規模的種痘。」
弘治皇帝只稍稍遲疑,畢竟,這疫苗的效果還是未知的。
可他沒有猶豫,上到皇帝,太子,下到內閣三輔都接種了,還有什麼接種不了。
「蕭敬,擬旨,按太子說的做。」
「是。」
汪機終於逮住了機會,問出了疑問:「殿下,這牛痘之法從何而來?」
朱厚照想了想,說是他聽過個故事,這泰西之地有個郎中,正在患牛痘,喂牛的姑娘手裡上,沾了一些痘漿。
然後他就異想天開,接種在一個八歲的未患天花的男孩手臂上,接種部位生了一個典型的牛痘。
六周以後,這個男孩安然無恙,證明他對天花有免疫力,證明接種牛痘後確能預防天花。
………………
泰西,又是泰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