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走出大山的無名小卒

潘超輝自從被抓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再傳出消息，就是被學校給解除了聘用合同，也就是被炒魷魚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知道，究竟是誰去舉報了老潘，但學生們私底下都在點贊。

王碩跟誰都沒說，匿名舉報信是他送出去的。

只有張小鵬隱約猜到了一點，因為有一天學校放假時，王碩突然坐公交車跑了一趟市區，接著就是老潘出事，他對王碩就有些懷疑。

私底下旁敲側擊了幾次，但王碩絕口不提，每每都是顧左右而言他。

最終也就變成了一樁校園的謎案。

王碩也還是一如既往地每天堅持訓練，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期間，江鵬舉順路過來探望了他幾次，也帶來了滬城那邊的消息。

可能是出於鼓勵，高懷仁他們真的在幫王碩辦理出國手續。

以王碩的年齡、身份背景，要出國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就算是掛靠在足球學校名下，也同樣需要一番折騰。

這也是為什麼，王碩之前提醒高懷仁說，要儘早為他辦理出國手續的原因。

除此之外，江鵬舉還跟王碩提及了懷仁足校的一些事情，著重就提到了一個人。

趙一帆。

「這小子跟你同齡，天賦真的非常高，從小就接受正規的足球培訓，高指導對他極為重視，認為他是近些年來，中國足壇最具天賦的新秀。」

王碩從江鵬舉的語氣里，聽出了他對趙一帆的讚賞和期待。

「踢什麼位置的？」王碩關心地問。

「踢前腰，有點像卡卡，但也可以踢邊鋒，速度挺快的。」

頓了頓后，江鵬舉也留意到了王碩眼神里的炙熱，當即又說道：「你的速度會比他快一些，但他的技術要比你好太多了，而且他已經算是比較成熟了。」

相比之下，王碩現在還沒有一個清晰的定位。

他是踢什麼位置？

前腰？邊鋒？前鋒？

好像都可以。

球場上的定位，對於一名球員來說，真的非常重要。

因為這涉及到平日里的訓練。

例如一名前鋒，他在比賽里就極少需要用到長傳，所以平日里不需要刻意去練。

可如果是一名中場，長傳就必須得練，而且要練到位。

很多時候，球迷們在電視直播里，看到某一名球員的長傳很糟糕。

但那是在高強度、快節奏的比賽里。

在現實當中，這名球員的長傳肯定是很好的。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精準的定位能夠讓球員更好地做出自我取捨，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刀刃上，而不是什麼都想練，結果什麼都練不好。

王碩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因為他還在打基礎的階段。

當然，在江鵬舉看來，王碩的進步已經是非常快了。

……

時間過得很快，轉瞬就到了六月。

中考結束后，不管考得好壞，初三的學生們都跟出籠的小鳥一樣，暫時放飛自我了。

王碩和張小鵬也到了該出發前往滬城的日子。

兩家人都很不舍，但經過一個多月的調整，也基本接受了孩子出去闖蕩的決定。

尤其是王文軍夫婦，更是讓王碩專心踢球，家裡這邊一切都好。

從三月到六月，足足三個月的艱苦特訓，包括江鵬舉在內，所有人都覺得，王碩的實力突飛猛進，哪怕是在國內的同齡人里，都算是非常出色了。

王碩卻還不滿意。

他要對比的，不僅僅是國內的同齡人，還有歐洲的球員。

更何況，他一直都在以前世的標準來要求自己，自然覺得自己現在的技術還是很糟糕。

對於王碩的這種苛刻，江鵬舉也無可奈何。

出發當天，江鵬舉特地找了司機，開車從縣城過來，送他們去市區。

接下來他們一行三人還要坐中巴到沿海的省會，再從省會坐大巴前往滬城。

高懷仁會安排人在滬城的長途車站接他們，而車票則是江鵬舉幫忙買好了。

臨行前，王文軍夫婦倆都很是不舍。

從小到大，王碩都不曾離開他們，現在突然要走，他們真的很捨不得。

但他們也知道，去了，才有將來！

一輩子窩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最後就跟他們一樣。

這種一眼就能望得到頭的人生，真的很平淡。

「去吧，記得打電話報平安。」母親許秀英哽咽地說。

她一直沒哭出來，維持著一份堅強。

「爸，媽，我走了！」此情此景，王碩心裡也有些戚戚然。

「你們在家幹活別太辛苦，別太勞累了，老爸，你那腰損傷要注意，別乾重活了，老媽，你多勸勸他。」

王文軍和許秀英都是不住地點頭。

最後，王文軍更是乾脆轉過頭去，不想王碩看到他的表情。

尤其是旁邊，張小鵬的老爹張大勇邊囑咐邊哭，別提多有喜感了。

村裡也有不少人在祠堂前的廣場駐足，順便也送王碩兩人出行。

他們都知道，王碩放棄了重點高中的保送資格，選擇到滬城去踢球。

很多人對此不理解，甚至有人質疑王碩是不是腦子壞了，但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要遠行了，不少人都過來看一眼。

「等到放假，我就回來。」王碩擠出了一絲輕鬆的笑容說。

王文軍夫婦還是點頭答應。

說得簡單，回來一趟哪有這麼容易？

好不容易等到王碩上了車，司機啟動走了，許秀英一直強忍著的眼淚才掉了下來。

「王碩，記得打電話。」母親又追著跑過來，隔著車窗喊道。

王碩重重地點頭，跟母親招手告別。

從后擋風玻璃，他看到父母親一直都站在原地招手告別，一直到消失不見。

……

對於兩個16歲的少年人來說，離家是非常矛盾的一件事情。

一方面是捨不得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鄉，可另一方面又對即將到來的外面世界充滿了新奇和探索的慾望。

王碩更是對未來充滿著憧憬，以及迫切的渴望。

江鵬舉是專程請假陪他們前往滬城，同時也順便去拜訪一下高懷仁。

三人從縣城到市區，再從市區坐中巴到省會。

在省會，他們也沒有逗留，當晚就坐上了前往滬城的大巴車。

雖說是長途跋涉，一路顛簸，但首次乘坐軟卧大巴車，張小鵬感到無比新奇。

伴隨著大巴車的前行，他們是怎麼也睡不著。

王碩的位置靠窗，就這樣一路看著窗外的風景，也不知道哪裡是哪裡，就這樣看到了天亮。

將近14個小時的車程，他們抵達滬城的時候，都已經是近午時分了。

剛下大巴車，張小鵬就徹底被四周圍林立的高樓大廈給嚇尿了。

這一路過來，給他帶來的刺激實在是太多了。

江鵬舉微笑地打量著他們，發現張小鵬的大驚小怪反而是正常的，而王碩則是看著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走出大山的孩子。

相反的，江鵬舉反倒覺得，王碩似乎對這一切都非常熟悉。

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最後，他只能認為，王碩是一心沉迷在足球上，對外界的一切壓根就不關心，甚至漠視。

這應該算是比較合理的解釋。

可他哪裡知道，此時此刻的王碩心裡也是泛起了滔天巨浪。

午時的烈日驕陽穿過樓宇的縫隙，肆無忌憚地炙烤著大地，落到王碩的肌膚上，火辣辣地刺痛著他的神經。

終於走出大山，來到滬城了！

今天，他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但終有一天，他要讓這座城市為自己瘋狂！

……

當王碩三人跟前去車站接他們的司機小李碰頭時，他並不知道，遠在滬城東郊永興島上的懷仁足校里，早已因為他的到來而炸開了鍋。

「聽說了沒有？那個被高指導評價為，足以跟趙一帆抗衡的天才終於要來了！」

某一間宿舍里，舍友們都聚集在一起，討論著即將到來的新隊友。

他們每個人都是懷仁足校里的佼佼者，也是特訓營中的一份子，有中場，有中衛，還有一對非常引人注目的雙胞胎邊後衛。

說話的正是性格跳脫的雙胞胎弟弟，陳小森。

「真的來了？早就聽馬指導說起這個人，說是才踢球兩三個月，但實力已經很強了。」長得滿臉橫肉，看著凶神惡煞的中場林國棟接過話。

「何止啊，我還打聽到，高指導特批他進隊特訓，說要是表現得好，就帶他到德國拉練。」陳小森很是浮誇地介紹道。

「這也太誇張了吧？才踢幾個月球，就要跟我們去德國？他是贊助商家的富二代，還是小說男主角？」雙胞胎哥哥陳大林有些質疑。

「老哥，這你就不懂了，高指導為了考察他，專程長途跋涉跑去看他比賽，一眼斷定他的天賦不輸給趙一帆，對他格外重視，而且聽說，這個傢伙進步速度非常驚人，兩三個月時間，就抵得上別人兩三年。」

陳小森這番話，讓整間宿舍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都是踢球的，尤其在場都是天賦不俗的年輕球員，誰能相信有人能進步得這麼快？

所有人都說趙一帆是天才，這固然是沒錯，可作為隊友，他們也都很清楚，趙一帆的天才光環背後，是他日以繼夜地苦練。

「吳媽。」

陳小森看向了宿舍里個頭長得最高，塊頭最壯，同時還是宿舍的舍長的中衛吳友強。

「咱們宿舍不是還有兩張空床嗎？你去走動走動唄，把他拉到我們宿舍來，跟咱們一夥，才能更好地懟那個趙一帆。」

「就是，吳媽，趕緊的，高指導的眼光不會錯的。」林國棟也催促。

「雖說有些超出我的理解範圍，但我覺得，高指導應該不會看走眼。」陳大林也出聲附和。

他們都苦趙一帆很久了。

眼下，來了一個聽說能跟趙一帆較量的天才，他們全都翹首以盼。

作為舍長，為了宿舍的榮譽，吳友強責無旁貸，尤其是看到舍友們這般起勁，吳友強當即就答應下來。

「那我現在就去馬指導那邊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