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克洛普的選擇
美因茨三比一客場擊敗了瓦克蒂羅爾，在德國並未引起絲毫波瀾。
沒多少人會真正關心兩支註定降級的球隊，到底熱身賽踢得怎麼樣。
德國媒體和球迷的注意力都被遠在迪拜的拜仁和漢堡，以及在伊比利亞半島的球隊們吸引走了，誰還關心美因茨？
這也導致王碩的表現並沒有引起絲毫的注意。
但在美因茨隊內，在踢完這場熱身賽后，球隊的節奏也驟然加快。
因為踢完蒂羅爾的一周后，就是至關重要的德甲第18輪。
上半程踢得很差勁，這是美因茨上下的共識，但所有人也都堅持認為，球隊踢得差，是因為球隊的進攻出現了問題。
大家都非常支持克洛普的觀點，所以在冬歇期，不惜花重金簽下齊丹，租借萊奧·安德森，又買來了埃爾金·索托，就是想要改造球隊的中前場。
在這種情況下，球隊的下半程必須要拿出更好的表現才行。
而在克洛普的計劃當中，下半程的開局又是極其重要。
原因很簡單，如果下半程開局，球隊的表現還是沒有起色的話，那處境會越來越糟糕，壓力也會越來越大，更衣室，乃至管理層，對他的質疑也會越來越重。
你說要人，我給你人了，你說球隊哪裡有問題，我也配合你解決了，可現在，球隊的成績還是沒有起色，怎麼說？
更重要的是，從聯賽形勢看，美因茨要是不能儘快扭轉局勢，擺脫降級區，那後面的壓力會越來越大，甚至可能聯賽還沒結束，提前就拖垮球員的士氣和鬥志了。
所以克洛普的態度非常明確，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開局，重整士氣。
但開局不好踢。
波鴻、多特蒙德、法蘭克福，都不是善茬。
或者應該這麼說，對於美因茨這樣的球隊來說，德甲其他17支球隊，全都很難踢。
在球隊從奧地利回到美因茨的第二天，克洛普就參加了球隊的高層會議。
這是專門為冬歇期轉會而召開的會議，主要是討論球隊的一些轉會運作。
例如，克洛普之前一直都在要求，希望能夠再簽下一名中鋒。
賣掉埃杜，簽下一名中鋒，這也是很正常的操作。
而美因茨的首選是本傑明·奧爾。
是的，就是過去幾個賽季，球隊的主力中鋒。
奧爾在夏季轉會時，以自由身轉會去了波鴻，但他在波鴻的處境非常糟糕。
新賽季首輪對陣美因茨，奧爾踢滿全場，但表現碌碌無為，之後就沒再上場過一分鐘……
呃，不對，又上場了一分鐘。
就是在聯賽第17輪對陣門興格拉德巴赫的時候，他在補時的最後一分鐘替補上場。
馬塞爾·科勒已經明確表示，奧爾不在他的計劃當中。
美因茨想要把這名昔日的中鋒租借回來，但跟波鴻的談判並不順利。
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波鴻在上半程排在聯賽第14位，雖說比墊底的美因茨多了7分，但距離降級區的門興格拉德巴赫只有3分，本身也不安全。
美因茨的實力在過去兩個賽季都已經得到了證明，所以波鴻也很擔心，把本傑明·奧爾租借回美因茨，克洛普完善了球隊的陣容后，會不會在下半程奮起直追？
「我給主席維爾納·阿爾特格爾和體育總監斯特凡·昆茨都打過電話，他們促成交易的意願都不大。」
在會議上，海德爾頗為無奈地介紹著運作本傑明·奧爾的進展。
「另外，我也跟奧爾的經紀人取得了聯繫，球員更傾向於留在波鴻。」
會議室里的幾個人頓時都面面相覷，尤其是克洛普，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波鴻準備甩掉本傑明·奧爾，馬塞爾·科勒甚至都已經明確說，這筆轉會是次失誤了。
只不過，波鴻並不願意賣給美因茨這個保級對手。
至於本傑明·奧爾不願意回歸美因茨，原因也不難猜。
半年前，他不顧球隊挽留，以自由身轉會離開，如今在新球隊沒踢好，臉上有些掛不住，自然是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回歸美因茨。
在克洛普的戰術體系裡面，中鋒這個位置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
可目前，美因茨隊內竟然找不到一個，讓他用得趁手的中鋒。
這就很成問題了。
會議室內一陣沉默，海德爾等人都看向了克洛普。
雖說現在球隊成績糟糕，但克洛普在美因茨的地位並未被動搖。
「有沒有可能從德甲其他球隊引進一名中鋒？」克洛普又問道。
「我們跟漢諾威96、亞琛、勒沃庫森等球隊都聯繫過了，尤其是勒沃庫森，基斯林本賽季從紐倫堡轉會到勒沃庫森后，暫時無法撼動沃洛寧和巴巴雷茨的主力位置，我們想要把他租借過來踢下半程。」
頓了頓后，海德爾一聲五味雜陳的嘆息，「但不管是勒沃庫森，還是球員，意願都不大，主教練斯基貝就跟我說，他計劃在下半程給基斯林更多的比賽機會。」
克洛普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隨著德羅巴的崛起，戰術作用明顯的強力中鋒越來越受到重視。
在克洛普的4231陣型裡面，中鋒更是壓制對方後防線的重要環節。
如果中鋒壓不住，防線整體前壓后，後防空虛的隱患會被無限放大。
可目前，美因茨隊內的幾名中鋒表現都不能盡如人意。
原本，克洛普和海德爾談出來的結果是，冬歇期爭取再引進或租借一名中鋒，最好是本傑明·奧爾，基斯林也是克洛普頗為欣賞的類型。
如此一來，克洛普就能放心地送走科洛爾·凱西，那原本屬於凱西的外援名額，自然也就落到了王碩的身上。
可現在……
如今的克洛普處在一個兩難抉擇的尷尬境地。
中鋒很重要，邊路進攻也很重要，他卻只能二選一。
更尷尬的是，這兩名球員都無法做到讓他完全徹底地放心。
科洛爾·凱西實力沒問題，但遲遲無法融入，踢不出應有的水準。
王碩最大的隱患就是年齡。
誰敢保證，在下半程長達4個月的時間裡，王碩都能保持穩定發揮？
這對一名17歲的少年來說，不是強人所難嗎？
對於德甲俱樂部來說，主教練就像是一個項目組的負責人。
在如何抉擇和用人方面，管理層，哪怕是體育總監的海德爾，都只有建議權。
克洛普必須自己做出決定，同時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
結束了這個沒有結論的高層會議，克洛普再出來時，天都已經黑透了。
他站在辦公室的門口，望著昏黃的路燈，張開了雙臂，整個人伸了一個懶腰。
坐久了，真的很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坐得還很沒有價值。
離開行政辦公室，走向一線隊教練辦公室，克洛普還有些事情要跟教練組好好說一下。
尤其是關於外援名額的事情，必須要儘早確定下來。
因為球隊要馬上進入下半程第一輪聯賽的備戰，儘早決定，很多事情就可以儘早準備。
當他經過一線隊訓練場的時候，發現張晗整個人都背靠在鐵絲網上，優雅而曼妙的身姿在路燈下被拉伸得格外的修長。
儘管已經人到中年，儘管夫妻倆感情很好，儘管有著東西方審美的差異，但克洛普每次看到張晗時，還是會忍不住發自內心的讚歎：真的很美！
對待翻譯這份工作，張晗非常地盡職盡責。
每次她都會早早陪著王碩過來，又會陪他練到很晚。
克洛普和球隊所有人對此都早就習以為常了。
跟往常時候一樣，她就這樣聚精會神地看著訓練場，默默地陪著。
順著張晗的視線，克洛普可以看到王碩在訓練場的角落自己訓練。
他在練自己的左腳。
他還是在補短板。
但凡是那些出色的球星，基本都不會有明顯的弱勢腳。
像羅本這種主力腳超強，弱勢腳超弱的球星，同時又能夠表現得如此出色的球員，真的不多見，更多的還是均衡一些。
王碩的右腳技術確實非常出色，他的左腳也不能算弱，但確實不強。
但這次在奧地利因斯布魯克，他碰到的對手施羅特是右腳球員，踢左邊後衛，左腳竟然也不錯，這似乎刺激到了王碩，所以他回到美因茨后，就開始加練自己的左腳。
當然，克洛普也猜得到王碩的意圖。
踢右邊路，只用右腳的話，確實受到了一些限制，最大的威脅就是傳中。
可如果能夠把左腳也練出來，那就會更有威脅了。
王碩在熱身賽里就有一腳射門打偏了。
當然，想要練出左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投入很多的精力，還要能沉得住氣，下苦功夫。
王碩是發狠了的！
看到王碩練得汗流浹背的身影，克洛普突然間生出了一個疑問：我到底在糾結什麼？
這個疑問越來越強烈，最後甚至有點讓他想要發笑。
不是笑別人，而是笑自己。
科洛爾·凱西很成熟，但也恰恰因為成熟，所以在經過了半年多時間后，他至今都還沒能融入到美因茨，沒能融入到克洛普的戰術體系當中。
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會有？
王碩很年輕，或許也會不穩定，但他還在成長，還在進步，還有無數的可能。
想到這裡，克洛普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整個人像是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他很高興，原本有些壓抑的心情也轉好了。
於是，他輕輕地走了過去，就站在張晗的身旁，隔著鐵絲網，惡作劇地說了一句：「張，你應該勸勸你的小男朋友，要是把自己練傷了，周末就只能留在美因茨了。」
張晗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再看到是克洛普時，她才暗暗鬆了口氣。
緊接著，她整個人當場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