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考核

聽到姜松濤義正言辭的一番話，大校愣了一下。

隨即便再度哈哈大笑起來。

抬手指著這位身形如名字一樣挺拔的旅長，大校無奈地搖搖頭。

「看來我非但沒有辦好事，還給人家招來了不小的麻煩。也罷，隨你怎麼搞，我是不管了。」

信手從桌上抓起文件夾，大校便要起身離去。

不顧，當他轉身向門口的時候，卻忽然想起了什麼，隨即扭頭朝同樣準備離開的姜松濤說道：

「不過你也別得意，那姑娘打小練到大，底子厚又肯吃苦，你那些熬鷹的辦法在她身上未必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我只希望你到時候悠著點，別真把人練廢了。」

練廢這個詞，在特種部隊出現的頻率絕對不低。

但姜松濤明白，大校嘴裡的練廢，絕對不是諸如肌肉拉傷半月板磨損這種程度。

最輕也是半殘，最重就是犧牲。

只是，這可能嗎？

隨著經濟水平的發展，如今來當兵年輕人相較於他們這一代，意志力薄弱了不止一個層次。

男兵參加選拔的時候，都有三四成是因為受不了巨大的身心壓力而選擇離開的，更何況是普遍意義上意志更為薄弱的女兵。

能咬牙堅持到身體嚴重受損，在當今的部隊里，這樣的女兵絕對稱得上鳳毛麟角。

真要那樣的話，他倒是求之不得。

不過，該有的回應還是得有。

「請首長放心，我們的教導隊都是專業的。而且基地配備的衛生隊水平，也不是外邊那些草台班子可比的，只要她自己不作死，就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

已然走到門口的大校得到這樣的保證，當即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而在這樣爽朗的笑聲中，前往各師監督選拔的特戰小隊也踏上了旅程。

201師的考核開始於一個並不怎麼晴朗的拂曉。

不到一百人的隊伍前方，師長表情嚴肅地看著雷荔等一眾鬥志昂揚的女兵，心裡只有難以言表的無奈和祝願。

考核第一項，光線條件下的精確射擊。

五發子彈，一百米靶，趕在太陽完全升起前全體完成射擊，每個人平均下來只有一分多鐘的時間。

參加考核的女兵很少有實彈射擊的機會，甚至因為兵種的原因，她們連射擊訓練有幾個練習都不知道。

而這種有限光線下的精確射擊，對隊列當中的大多數人而言，無異於一道天塹。

而她們不知道的是，即便這樣的考核，相較於特戰旅對男兵的選拔來說都算得上絕對的仁慈。

或許因為考核的壓力，也或許因為技戰術水平不足，率先上場的一隊十名女兵，赫然有九人第一發彈就脫靶了。

尤其讓這些女兵崩潰的是，因為光線不足，她們甚至無法看清從槍膛里竄出的彈頭到底偏到了哪裡。

無法藉助彈痕校正彈道，第二發同樣全憑運氣，再度有五人脫靶。

一輪射擊過後，師長的臉色變得跟鍋底一樣黑。

當負責監督的特戰旅戰士詳實地記錄觀察員通報的成績時，考核完畢的十名女兵羞愧地低下頭，再也不敢跟她們面前的首長們對視哪怕一眼。

隊列中沒人能笑得出來。

事實上，九成九的女兵們此刻內心都慌亂如麻。

他們與前邊十名女兵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但對照他們的表現，對自己的成績也已經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而事實也果然如這些人所料，連續三輪射擊，沒有一個成績超過四十環的，就連三十環以上的也寥寥無幾。

黯淡的天色下，雷荔分明看到師長身後那些陪同的首長們都強忍著笑意。

他們在笑什麼，雷荔理解，但卻並不認同。

很少有人是天生的神槍手，換句話說，如今部隊里湧現的精確射手，大部分都是通過紮實的理論學習和科學的訓練方法磨出來的。

女兵們射擊成績如此糟糕，固然有她們平時不重視技戰術養成的緣故，但同樣也跟上級部門對此不重視息息相關。

如果讓女兵有男兵那麼多的訓練機會，如今的她們即便不能人人達到四十環以上，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慘。

當然，如果真要把這些話說出來，反而會讓人覺得雷荔是在找借口。

所以，如今唯一能夠讓師長的面子上好看，也能為女兵找回尊嚴的辦法，就是在剩下的還沒有參加考核的人當中，湧現出幾個能夠媲美男兵的人物。

雷荔不知道其他人可不可以，但她有這樣的自信。

而考核小組也沒讓雷荔等太久。

「楊曉琴，宋雪蓮，周蕊，雷荔……上場，下一組徐雪，劉倩倩，彭芮……請準備。」

來到自己的射擊位，在其他女兵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雷荔直接從沙袋上拿起槍，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乾脆利落地完成驗槍動作后，雷荔笑嘻嘻地將其交到目瞪口呆的安全員手裡。

「班長，可以幫忙裝彈了。」

到底還是害怕這些女兵們手忙腳亂，師里還專門給配了安全員。

要知道，這種存在純粹是給那些剛接觸實彈射擊的新兵準備的。如今落在她們身上，而且還有不少人心安理得地接受，雷荔不得不承認，很多男兵對女兵的固有印象確實不是他們的錯。

而在雷荔的催促下，安全員這才緩過神來。

匆忙將手中早就準備好的彈夾換上，這位看起來比雷荔還小的士官這才不好意思地確認道：

「四號，卧姿準備。」

與其他人軟趴趴的卧倒姿勢不同，雷荔的動作更標準，也更乾脆。

不過，當她讓年輕的安全員眼前一亮的下一秒，雷荔便又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報告，我想知道，本次射擊是否規定只能進行卧姿射擊？」

詢問的聲音不僅傳到安全員耳中，而且引起了後方不遠處師部首長和特戰小隊的注意。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在這些射擊水平普遍難以入眼的女兵當中，居然有人敢挑戰其他射擊姿勢。

難道她不知道，步槍射擊三姿勢當中，眼下的卧姿已經是難度最低的了。

是真有自信，還是純屬嘩眾取寵，誰都不知道，但最終回答的權力，顯然不在那名不起眼的安全員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