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結束，為了更好的開始

一切結束，似乎都是為了更好的開始。

只是對於留下來的女兵們而言，第二階段的訓練，沒有更好，只有更累。

常態化的體能固然不再像先前那樣的強度，但取而代之的，卻是連軸轉的專業學習。偵察、射擊、情報、爆破、醫療、通信……紛至沓來的培訓和考核，讓女兵們真正理解，為什麼教官們說，苦難才剛剛開始。

一如「雪鴞」事先想到的那樣，原五號宿舍的女兵們很快便成了各宿舍的主心骨。

雖然依舊有姚杏這樣個性要強的女兵不願合群，但大部分想要留下來的女兵們，都自發地圍攏在雷荔等人周圍。

每個人都那麼忙，忙到信誓旦旦說要每天見面的她們，都不約而同地食言了。

因此，哪怕是隊列中的匆匆一瞥，目光交匯的剎那，也能讓她們在這艱苦的日子裡，感到絲絲的甜。

不知不覺間，女兵們在這片群山中度過了半年。

伴隨著第二輪考核的結束，女子特戰連的入選名單也將水落石出。

一腳踏進辦公室，嚴肅的氣氛撲面而來。

雷荔不由得被這種氛圍感染，鬆懈的身心瞬間緊繃起來，闊步走到以楊雲清為首的五位評審面前，向他們，和他們身後牆上懸挂著的兩面鮮艷的旗幟，莊重地抬手敬禮。

「報告各位首長，雷荔前來報到。」

楊雲清頷首示意后，並沒有再看桌上擺放的有關雷荔的所有資料。

事實上，這些資料早在談話前，在座的所有人都已經爛熟於心。涉及每個女兵的去留，由不得他們不慎重。

「雷荔同志，經過長達半年的訓練和觀察，我們有理由相信，你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特種兵。在你做出最終決定之前，我們有一些問題，想聽聽你的看法。」

無論楊雲清，還是「雪鴞」，他們的語氣都前所未有的客氣。

一時間，雷荔居然也有些恍惚。她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集訓尚未開始，她們被拋在中途的那天。

往事歷歷在目，這一路的艱辛和苦難，今天似乎終於得到了回應。可是出奇地，雷荔沒有得償所願的欣喜，沒有證明自己的快意，她的心，更像是一口古井，任風雲變幻，也掀不起任何波瀾。

一直觀察著她的評審們有些意外。

在雷荔之前進來的所有人，聽到他們宣布的結果后，或是喜極而泣，或是手足無措，還沒有誰能像她一樣，這樣鎮定。

「關於女子特戰連，你覺得這是一支什麼樣的連隊？」

如果在半年前，雷荔會脫口而出，這是一支最精銳的女兵組成的特種作戰部隊。

但時至今日，雷荔卻有了不同的答案。

「普通的連隊，除了訓練比別人苦點，跟所有戰備單位沒有任何區別。」

這樣的回答簡直就像是在貶損女子特戰連的價值，但對於這個答案，連長楊雲清和指導員邱玲卻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提問依然在繼續，不過問題卻越發尖銳起來。

「你認為，這支連隊的建立，是否具備實際價值？」

「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在我，而在黨和人民，在窺伺國土安全的敵人。」

……

五位評審，對應了五個問題。

它總是從不同的角度，考驗著雷荔的思想和覺悟。而在不停地磨礪中逐漸將個人榮辱拋開的雷荔，回答一直都是那麼簡單，迅速，平淡。

當雷荔轉身離開后，辦公室里，五位評審開始交換起各自的意見。

「將門虎女，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這是五位評審當中唯一一位雷荔不認識的，同時，也是他們當中軍銜最高的。

當雷荔關上門之後，這位上校迫不及待地感慨道。

成績表上白紙黑字記錄的成績並不是他如此說的原因，真正讓他讚歎的，還是雷荔剛才關於那五個問題的答案。

很多女兵將女子特戰連當成了女兵最高的榮譽，她們無一例外，覺得進入女子特戰連，將是她們畢生的榮耀。

這樣的說法確實也不算錯，畢竟按照特戰連的編製和篩選的基數講，能成為其中一員，必然是千里挑一的精銳戰士。

但能夠拋開這份榮譽，真正認識特種部隊的實質的，雷荔還是頭一個。

從她的回答中，他們聽到了責任、使命、覺悟和決心。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特種兵能夠具備的東西了。

考慮到這半年來基地完全斷絕了對外聯繫，雷荔的回答自然也不可能是她那個團長老爹耳提面命的。所以，這樣的回答才真正顯得難能可貴。

「如果接下來不出意外，她會是突擊隊的一員。」

身為連長的楊雲清本不該早早做出這樣的決定，但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覺得武斷。

那個依舊掛著上等兵軍銜的女兵，確實值得這樣的決定。

而在雷荔之後，一個接著一個走進辦公室的女兵，有些人走出來的時候面若桃花，有些人卻淚灑當場。

而真正讓雷荔驚訝的，卻是這幾個月表現一如既往穩定的姚杏。

姚杏是怒氣沖沖摔門出來的，很顯然，她的名字並不在女子特戰連的組建名單當中。

對於這個結果，看姚杏不順眼的女兵們只覺得痛快。但她們卻不知道，真正做出這樣的決定，便是連裡面坐著的那五位，也倍感艱難。

姚杏的優秀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無論過去的訓練，還是最終的考核，她始終不能將自己融入集體。單打獨鬥，固然可以凸顯自己的優點，卻往往不能將自己的優點發揮出百分之百的作用。

如果僅僅是這樣，評審們或許還不會真的將她拒之門外。

真正促使他們做出這樣決定的原因，是姚杏對於他們提出問題的回應。

剛愎自用，特立獨行，這是那位真正能夠一言而決的上校在姚杏的資料上寫下的最後評語。

這個在集訓隊領先了一路的尖子兵，最終還是倒在了最後一道關卡上。

伴隨著幾十名患難與共的戰友哭著離開，女子特戰連第三階段的訓練，正式拉開帷幕。多年以後，當這支特殊的連隊成為外軍不敢小覷的國防力量時，早已脫下特戰迷彩的雷荔等人，回看今日的她們，是那樣的青澀又富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