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異域夢魘之內，兩方的對峙還在繼續。
無論是那棵由無數屍骸所構成的鬼樹，還是迷霧之中所出現的冥婚隊伍，在這異域之中似乎都並非簡單的存在。
此刻兩者相碰，場內頓時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明明是處在一片迷霧中的山谷，卻突然變成了充滿異域風格的城市，可轉瞬之間，又變成了一座幽暗的古宅。
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穿插著古宅，天井的場景，古宅之中卻又出現著城市的街道，兩者混合交融在一起，彷彿兩個世界的交錯重疊。
一切的一切猶如做夢一般，卻又格外真實。
如果僅僅只是區域內部的空間錯亂倒也算了，姑且暫時還算安全。
可問題是隨著空間錯亂的加劇，整片區域不僅僅是空間變得混亂不堪，而是開始出現了一些令人毛骨竦然的異象。
漫天的黑雨之下站立在無盡墳場之中的詭異身影，深不見底讓一切都沉淪的血色淵海，在廢棄的城市中無數倒掛的青銅殘鏡，連靈魂都被扭曲成海量魔物的無間地獄……無數彷彿活人禁區，大凶之地的景象，在這片山谷中不斷的變換湧現。
不過這區區的恐怖景象，還不足以讓林辰感到動容，他真正驚疑的，是在這景象之中，所透露出的異域風格之物。
直入蒼穹無比殘舊的高樓大廈、四通八達穿梭在蒼茫大地之上的破損列軌、無數鬼奴遊盪的死寂城市……
給他的感覺，這高樓大廈、風格裝飾、衣服穿著……怎麼這麼像前世之物？不，兩者之間還是有著差別。
因為能源運用的方式不一樣，如果說他前世運用的能源是石油火力，這異域之中所運用的能力，卻好像更像是……靈氣？！
「為什麼這異域夢魘給我的感覺，卻更像是被穿越者改造過後的，修仙世界？！但是又不知因何原因，而變成了這種地步……」
「不過既然是修仙世界，那為什麼這夢魘所對應的天地法則被篡改的如此嚴重？陰陽五行的超凡之力被無限壓制，眼下的鬼物幾乎是殘缺的規則化身，就連最基本的時空穩定都可以被扭曲，這簡直是世界隕落的前兆……」
在自身的夢中，林辰眉頭深深皺起，這突如其來的夢魘異域，似乎與他原先的世界存在著某種關聯。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辦法去探查。
畢竟眼下的夢魘幾乎與現實無異，存在著與他之前所處天地有著極大差別的天地法則。
他在靈氣之道上的所有神通術法在此地皆被削去九成九的作用，用出來也無法作用於這疑似殘缺規則化身的鬼物，所以他眼下幾乎很難親自去探查。
當然，以他夢境之道的造詣，以及其通行諸天的偉力，在這個詭異的世界也並非活不下去。
但林辰卻沒有忘記很關鍵的一點，那就是他現在處於夢境的迷失層中。
他不清楚這究竟是南華遺夢的幻像，還是真實的把他帶入了夢境深處。
如果是前者還好，但倘若是後者的話，那哪怕是他，在此地也得萬分小心。
畢竟夢境的本質，乃是傳聞中仙界大羅所創，在用言語無法描述的萬古中，夢境深處，是無論在哪一方時空的生靈，都為之忌憚甚至恐懼的存在，哪怕是上古的真正合道大能們，對此地也是忌諱如深。
因為在這裡，無論是過去與未來，因果還是邏輯……
一切的一切皆可以被扭曲。
倘若真的深入這異域夢魘，就連林辰本身也說不清，他的本身會不會被顛倒因果，取代身份，被替換成這個絕望世界土生土長的生靈，甚至過往一切的修鍊、經歷乃至於記憶，都被徹底的篡改。
天魔與遺忘魔尊走到了夢道的深處，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想象或者遺忘影響現實，從而篡改一方世界原有的歷史，沒有道理夢境迷失層做不到這一步。
「所以我眼下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等。」林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眼帘微垂，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我雖然不清楚為什麼南華夢派會在屬於自家的金人身上留下這個夢境，但我可以肯定，他們絕對是有著十分重要的目的，而不只是單純的為了防止入侵。」
「並且他們在這金人之上所留下來的後手，是在整派失聯之前就已經做下，說明他們對自己會消失的事情早有預料……」
「是以我眼下最關鍵的，又或者說是應該做的，就是等！」
林辰並不擔心對方暗算自己，因為如果南華夢派真的想要轉生歸來，夢蝶老怪就是最佳的軀殼。
不僅修鍊有他們仙門的秘法，可以被暗中浸染，又執掌這金人數千載之久，可被取代真靈記憶，這無論是適配還是轉生，其都是最佳的選擇。
而林辰就不一樣了，他本身在夢境之道上就有著不低的造詣，又只是剛接觸的南華夢派之物，對方想要將他取代，那難度將會呈幾何式的上升。
更別說林辰本身記憶還存在著不同宇宙維度的信息，能不能擋住合道大能的偉力，他說不準，但最多天尊層次的夢仙想取代，那屬實是有些想多了。
「那如果這麼推算的話，對方看來是有什麼事情，得需要在夢境之道上造詣極深的人去做……」
突然，正在凝思的林辰神色卻突然一凝。
因為此時此刻，場上的景象突然發生了變化。
這瀰漫著濃霧的陰風山谷，突然發生了急劇的變化。
這彷彿猶如冥婚一般的迎親隊伍由前進改為後退，被污染侵蝕的修士身上的腐爛程度逆轉成了活人的血色，就連被掛到鬼樹身上的林辰等人也恢復了原有的血肉之軀……
「這……」
恢復了原本軀體的林辰站在南華夢山之上，猛地抬頭看去，只見原本死去的修士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逆轉成活人，眼前的灰色迷霧猶如潮水一般褪去，周圍山谷景象也開始急速往一點扭曲收縮，恢復成了他們當初所見的樣子……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親眼見證這一幕的南華修士們神色怔怔，透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議之色，因為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
一切恢復原狀不說，就連死去的修士，也在這一刻逆轉成了活人，這簡直是堪比造化的奇迹！「時間的指針，被撥弄往前了……」
林辰神情透露出了一抹熱切。
以他的見識，自然看得出，此地的時間……正在倒流！起死回生、顛倒因果、逆轉一切……這是屬於時空的偉力！
「你是說時間逆流？這不可能，根據本派的理論，時空是現實最穩定的基礎，小範圍的還好，如果引起大範圍的時空逆轉，所造成的結果，將會是毀滅性的……」夢天雲聽到這個推測，下意識的反駁道。
「是的，所以我們現在並不是出於現實的時空長河，而是其在夢境中的……倒影。」
林辰在這一刻抬起了頭。
只見此時此刻，不知何時，在眾人的耳旁，突然回想起了此起彼伏，連續不斷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彷彿有著什麼東西在流逝……
眾人緊接著抬頭望去，只見南華夢山之外，原本應該是混亂無比，極度扭曲，無數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像是現實，又像是怪誕的景象所形成的詭異幻境海潮之景，不知何時，被另外一種獨特的景象替代。
那是在昏暗虛空中的一條，磅礴光河。
其浩瀚無垠，以無法理解的光影姿態覆蓋眾人視野所到之處，不斷的向外逸散著蒼白色的光霧。
更令人驚奇的是，在這長河之中，沉浮著大大小小，數不勝數的象徵時間之物。
日晷、圭表、漏刻、時鐘、鐘樓……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個月三十天，一天二十四小時……
申時、酉時、演時、卯時、子時、亥時……
這是——時間！在這一條磅礴光河之中，時間這個虛無縹緲的概念，被徹底定義了！
每一個計時之物的背後都代表著一方世界的時間，這無窮無盡的時鐘匯聚在一起，倒映出了真實宇宙每一處時空，共同構成了此方宇宙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此刻，哪怕是反應最遲鈍的人，看到這一幕也能明白過來，在他們眼前的，正是現實之中最虛無縹緲，最神秘無比的……時空長河！「時空是現實最穩定的基礎，也是世間所有夢幻虛無的剋星，因為在無盡的歲月流逝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會露出其原有的面目……」
林辰看著時空長河，眼神中帶著一抹說不出的悸動，而當他再度回望周圍之時，只見圍繞在他身旁的南華夢派之人，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
就連這一座南華夢山，也好像在他抬頭的一瞬間，徹底變換了模樣。
原本鬱鬱蔥蔥，到處都是亭台樓閣、瓊樓玉宇，宛若仙境的靈山，在這一刻，盡皆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而若屍體一般僵硬的土地，好似由白骨構成的叢林，漫無忌憚飄蕩的遊魂……好似一場大劫過後的廢墟，所有生靈都在此處隕落。
空中所瀰漫的屍體腐臭的味道已經很淡很淡了，哪怕到處都是腐朽污染的痕迹，大地也沒有出現活化的現象，每一具屍骸之上只剩白骨，就連那遊盪的幽靈也已經接近虛無……
眼前的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場大劫過後，又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
「果然，剛剛所經歷的，都是夢啊……」
林辰看著這一幕，臉上並沒有任何驚異的神色，反而有些沉默。
剛剛所經歷的一切景象，南華夢派舉派深入夢境深處、天尊隕落所導致的夢境掉深、異域夢魘的入侵、墜入時空長河的經歷……
之前所經歷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南華夢派失聯的過去，猶如一個已被存好的景象一般，讓他深入其中的倒映。
不過在這諸天萬界，無論何方何地，都擁有著唯一性的時空長河之下，這一切的景象都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林辰不清楚這是哪一個時空的南華夢山，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九大仙門之一的夢中宗門，下場，已經在未來中註定。
一念至此，林辰突然邁開了腳，往靈山深處走去。
這場夢不會毫無緣由，必有其目的所在，而如今最有可能知道其源由的地方，也就那一位南華夢派之主，夢仙的所在之處了。
林辰一點點地向山內走去，所過之處，他看到了由無數屍骸所構成的流動源制，其身上有數不盡的尖牙嘴巴，眼珠異眸，無數只手腳插在那裡蠕動的血肉流質之上，吞噬著一切來往的生靈。
他看到了，黑乎乎、白花花、夾雜著五顏六色不明漿液的數十顆乾癟人腦，在一棵巨大的樹上悄然聚合，插在每顆大腦之上的樹枝彷彿與大腦的血肉融為一體，凸起的腦部組織伸出細密的肉芽，像是血肉作成的植物根莖，將那一條枝丫爬滿。
他看到了一個個身披白羽的巨鳥，卻有一副近似女人的頭部和軀幹，披頭散髮，袒胸露腹，只是頭大如牛斗，五官比例失衡，有一雙過大的無神黑眼睛和一張快和鼻子融為一體的突起嘴巴，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怪鳥。
……
林辰在這九大仙門之一，南華夢派的正道大本營之上，看到了數不勝數的魔物，而這些，都是南華夢派的弟子與長老。
他們似乎所有人都隕落在了這裡，甚至直接被魔染，魂飛魄散，元神入魔，永生永世都無法超生。
林辰可沒有忘記，南華夢派之所以會出現眼前的情況，就是因為他們在太玄盟主的號召下，潛入夢境深處，去尋找此界的未來之夢。
而現在這九大仙門之一大本營卻變成這樣……
「未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到了最後，林辰走上了那青玉石板最後一階，進入了一個殘破的大殿之中。
而在大殿中央，一道身影站在那裡，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很久了，穿越者。」
「你們早就預料到了今天？」林辰沒有回應對方的話，而是沒頭沒腦的問出了這一句，「所以早就在十二金人之中，留下了暗手？」
「是的，我們清楚，此行一去，必是舉派共亡，所以藏在金人之中的，是我們的遺言，也是南華夢派的……最後一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