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追殺
兩三分鐘之後，徐鋒率領浙營主力趕到。
徐小貓趕緊帶著失去戰馬的十幾個夜不收迎上來，萬幸的是十幾個夜不收只有兩人輕傷，沒有一人陣亡。
要不然徐鋒得心疼死。
這些夜不收才是真正的精英。
「阿牛哥！」徐小貓羞愧的說，「我們沒能攔住建虜。」
「不怪你，你們總共才幾個人。」徐鋒只是擺了擺手，便催動戰馬從徐小貓身邊飛奔而過，快速沖向橫架蘇子河上的木橋。
可惜的是，時間上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大部分建虜已經背著啟運書院的狗崽子跑過了木橋，後面的建虜甚至已經在拿斧頭劈砍木橋墩。
不過不到最後徐鋒絕不會放棄。
萬一建虜忙中出錯出岔子了呢？
不管有棗沒棗，先打兩竿再說。
……
何洛會也怕最後一刻會出現岔子。
所以對阿吉賴說：「阿瑪，得留半個牛錄到南橋頭擋一擋，不然我擔心來不及砍斷木橋墩，一旦木橋沒砍倒，咱們全都得死！」
阿吉賴這次居然採納何洛會的建議。
「你帶著阿哥們趕緊逃命，我斷後！」
「阿瑪，你這是？」何洛會有些吃驚的看向阿吉賴。
這時候留在南橋頭斷後，基本上就很難再活著過河。
阿吉賴慘然一笑，說道：「赫圖阿拉城丟了，國中多年積蓄的糧食也付之一炬，你覺得阿瑪還有機會活命嗎？家族的擔子就交付給你了。」
何洛會還要再說，阿吉賴卻不由分說開始趕人。
「快走，趕緊走，阿瑪反正活不成了，你可一定要逃出去！」
何洛會知道阿吉賴犯了這麼大的錯誤，就算是活著逃出去，最終也是難逃一死，因為大汗絕對不會饒了他。
於是何洛會一跺腳走了。
就算為了失其家，他也必須得活下去。
趕走何洛會，阿吉賴帶著半個牛錄來到南橋頭。
這時候，阿吉賴卻又犯了個錯誤，而且還是個致命的錯誤。
阿吉賴為了儘可能的堵住南橋頭，不讓蒙古人越過蘇子河，竟然選擇在南橋頭擺了一個密集方陣，這一決定最終釀成大錯。
……
看到建虜在橋頭擺了個密集方陣，徐鋒差點歡呼出聲。
不到最後絕不輕言放棄的好習慣，終究給了徐鋒回報。
「都有！」隔著還有足足兩百多步，徐鋒就擎出腰間的大稍弓。
看到徐鋒擎出大稍弓以及破甲重箭，身後的浙兵也紛紛擎出大稍弓和破甲箭，再跟著將破甲箭扣在弓弦上。
馬蹄聲太響，浙兵聽不見徐鋒的聲音。
但是他們能夠清楚的看到徐鋒的動作。
徐鋒挽弓，四百多浙兵便也跟著挽弓。
徐鋒將破甲箭以四十五度角指向前方的長空，跟進的浙兵也紛紛跟著將破甲箭以四十五度角指向前方長空。
浙兵都接受過良好的訓練。
挽弓是最基礎的訓練科目，不在話下。
但是騎射卻是六天前殺入建州之後才開始訓練。
所以效果只能是差強人意，但好在現在是拋射。
隨即第一波箭雨便向著南橋頭的建虜拋射過去。
前文說過，建虜在作戰時很少用破甲箭進行拋射，但是破甲箭並非不能拋射，而且採用拋射的方式作戰時，殺傷距離更遠。
其中道理很簡單，拋射是面殺傷，無需精準射擊。
如果是精準射擊，大多數大稍弓只能保證五十步內的命中率，只有極少數挽力超過一石的強弓才能夠將精度提高到八十步甚至於百步開外。
百步穿楊，並不只是個成語而已，而是真的有人能做到。
徐鋒就曾經在渾河北岸隔著百步，一箭重創渾河南岸的佟噶桿。
精準射擊，一百步已是物理極限，而且還需要考慮風速等因素。
但如果採用拋射，破甲重箭的殺傷距離卻可以大幅提升到兩百步開外。
當然了，拋射需要大量的弓箭同時拋射才有效果，單弓拋射毫無意義。
浙營以四百多張大稍弓進行拋射，哪怕就百分之十的命中率也不得了，因為建虜採用的是密集陣，而且身上也已經卸了甲。
……
這一波突如其來的拋射，出乎阿吉賴的意料之外。
猶豫了幾秒鐘后，阿吉賴也下令用拋射進行回擊。
雖然攜帶的破甲箭不多，但如果不用拋射來回擊，他們箭囊之中的破甲箭或許就永遠都沒有機會再射出去。
但就是這幾秒鐘的耽擱，建虜就已經喪失了先機。
在戰場上，只是毫釐之差很有可能就是生死之別。
就在建虜忙著從撒袋取出大稍弓之時，第一波箭雨落下。
伴隨著箭簇貫穿人體的噗噗聲，建虜瞬間倒下了一小半。
面對高速攢落的破甲箭，建虜毫無辦法，他們不光沒甲，甚至也沒有長木牌，僅有的十幾面長木牌也已經被扔掉。
箭雨過後，建虜倒下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浙兵玩騎射時間還是短，準度還是差些。
一百多個建虜的密集陣，這麼大目標也才一成多命中率。
剩下三分之二的建虜並未受到任何影響，這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披甲人大多擁有穩定的心理素質。
套用一句現代術語就是，穩如老狗。
然而蒙古人的第二波箭很快又落下。
剩下三分之二的披甲人剛把破甲重箭扣在弓弦上，還沒來得及將大稍弓以三十度角舉起來，蒙古人的第二波箭就又傾瀉而下。
伴隨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又有將近三分之一的鑲黃旗披甲人倒在血泊中，半牛錄的披甲人轉眼間只剩不到七十人。
當然，大多數人只是被殺傷了而已。
真正被射死的披甲人其實沒有幾個。
只不過以這個時代建虜的醫療水平，再加上建虜又喪失了戰場的控制權，負傷基本等同於陣亡，受傷的建虜基本上已經完了。
不過剩下的建虜也終於射出了第一波箭。
這時候對面的蒙古人已經迫近到了百步開外。
轉眼之間，蒙古人的第三波箭雨又傾瀉而下。
最後剩下的不到七十個建虜便又倒下一小半，立於陣前的阿吉賴在幸運的避過前兩波箭雨侵襲之後，終於好運不再，直接被射成篩子。
但是建虜射出的第一波破甲箭也攢落在了蒙古人的騎兵陣中。
霎那之間，蒙古騎兵陣中就是一片人仰馬翻，至少三十匹戰馬被射翻，馬背上的騎兵也被掀飛出去，繼而遭到踩踏。
……
徐鋒在高速飛奔中回頭看，只見身後的騎陣已經亂成了一團。
超過三十騎已經倒翻在地，並且遭到隨後跟進的騎兵的踩踏，不用說，這三十多個騎兵肯定凶多吉少，不死也重傷。
但現在絕不是心痛的時候。
身為主將，平時必須愛兵如子。
可一旦上了戰場，兵就不是兵，而只是個冷冰冰的數字而已。
將大稍弓收回到撒袋之中，徐鋒又用馬刺狠狠一催胯下戰馬，戰馬昂首悲嘶一聲將速度提升到極至，緊接著又從腰間擎出童仲揆贈送的那把隕鐵寶刀。
前方八十步外，橋頭的建虜還剩下四五十個，仍在持續的放箭。
只不過現在已經從拋射改成了直射，沖在最前的徐鋒便首當其衝。
【註明：破甲箭直射時的飛行軌跡並非直線，而是一條低拋物線】
徐鋒並沒有揮刀格擋箭矢，因為這是愚蠢的，箭矢的飛行速度可以達到60米每秒，它能留給你的格擋窗口甚至還不到0.1秒，而且從正面看上去箭矢就只是個模糊的黑點，用肉眼根本無法鎖定，所以格擋只能是徒勞。
徐鋒在高速衝刺時唯一能做的就是低下腦袋，再將握刀的右臂擋在頭前，依靠缽胄及胳膊上的披膊硬擋，這時候就只能憑運氣。
帶頭衝鋒確實很危險，但是創業之初沒得選。
當年朱棣起兵靖難時，不也經常性帶頭衝鋒？
何況他徐鋒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暫攝游擊。
徐鋒的運氣還算不錯，至少兩支破甲箭射在他的披膊上被彈開，還有一支箭射在他的鐵缽胄上也被彈開，胯下戰馬也中了兩支破甲箭，慶幸的是都不是鏟形箭頭，也沒有正面命中戰馬頭面部或者胸部，只是擦著頸側掠過去。
熬過最艱難的十秒鐘，徐鋒終於衝到了橋頭。
原本擋於頭前的右臂也將隕鐵寶刀平著伸出。
根本不需要徐鋒發力，僅靠戰馬高速衝刺的慣性，平伸出去的隕鐵寶刀就呲的一下將一個建虜攔腰斬成了兩截。